二、我们做朋友吧

柏清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雪花仍然在飘，可是走在雪里她一点儿都没有觉的冷，反而觉得脸上热乎乎的，仿佛刚才在室内被热气熏透了似的，可是她明明知道刚才栖风馆的暖气并不是很热啊，经常会有冷风从门缝那儿钻进去，人就会随之身体一颤。此刻，呼吸着更加清冷的空气，她的心里却是热的，还有些莫名的喜悦。

摸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看着空中飞舞着的雪花，柏清的心突然轻灵起来，突然很想随着这雪花起舞，轻松的，无拘无束的起舞，就像所有烦心的事都已经随风而逝了。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上了QQ，柏清想修改自己的论文，可是一时却有些坐不住似的。“我这是怎么了？”她想，可是却没法回答自己。为了杜老师吗，还是为了那个可爱的孩子“小虫”？她不知道，可是在想到这父子两人的时候心里突然就暖起来，随着这温暖却又有一股罪恶感升起来。

“在吗？”这时，陆佳佳的QQ头像亮了起来。

“在呢。”柏清连忙回道，自从陆佳佳出国后，因为时差的关系她和陆佳佳在网上聊天的机会极少。

“吃饭没？”陆佳佳问。

“吃了，不，没吃。”柏清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把吃饭这事给忘了，从栖风馆回来自己好像头脑里有些晕晕的就回宿舍了，觉得自己肚子很饱似的。

“你怎么连自己吃没吃饭都不知道了？”陆佳佳笑了，好像又看到柏清坐在电脑前发呆的样子。

“是啊，今天，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柏清微微一笑，说。

“是不是今天李志斌向你求婚了，然后你就昏了头了？”陆佳佳笑。

“我们已经分手了。”听陆佳佳提到李志斌，柏清连忙说，心不由钝钝地一疼，我倒希望他能向我求婚，可是，他的心思和我完全不一样啊。“别说我了，”她不想和陆佳佳继续李志斌的话题，“你怎样啊？”

“还好。”陆佳佳看一眼窗外正大片大片飞扬的雪花，“这里正下雪呢，超大的雪。本来今天导师安排了我们去参观企业呢，因为雪太大取消了。”

“羡慕。”柏清说，羡慕的不仅仅是陆佳佳这么好的参观皇冠体育投注：企业的机会，更羡慕陆佳佳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年纪，因为年轻，她可以抛开一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羡慕我什么呀？”陆佳佳和柏清聊着，心里的怅惘不由自主地慢慢化开了，只想对柏清好好地诉说：“柏清，你还记得William吗？”

“记得，就是去年来咱们学校参观的那批皇冠体育投注：学生里的吧？他挺扎眼的，年轻又帅气。”柏清想起来了。

“他走了。”

“走？去哪儿了？”柏清很奇怪。

“去了一个偏远地方的企业做项目，你知道吗，他就那么悄悄地走了，都没我和告别。”

“？”柏清打了一个问号，想，一个皇冠体育投注：学生去偏远地方和你告别不告别的，有什么意思呢？

“前段时间，刚进冬天的时候，William对我说希望我以后能留在皇冠体育投注：，希望我能做他女朋友。真的，他一直对我都挺好的，我刚到皇冠体育投注：的时候，多亏了他和Maria我才能适应得那么快，他带我去了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陆佳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天，在离公寓不远的一个小公园处，William的脸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红红的，雪花在他的头顶旋着，又似乎因为他的热情而融化或者躲闪着飘散开去。“我爱你。”他的声音好像仍在耳边响着。

“对不起，William，”在好长时间之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对William说，“我也很喜欢你，可是也许，也许那只是简单的喜欢，我始终无法想象，无法想象做你的女朋友。”她从来没有那么窘过，从来没觉得拒绝一个人是那么困难，那么怕伤害他，“我们，我们继续做朋友吧。”

那会儿，William先是睁大蓝色的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陆佳佳说的话，过了很久，他的眼神才黯淡下来，“我不和你做朋友。”终于，他轻声说，缓缓地摇着头：“不，我不会和你做朋友的。”他重复着自己的话，慢慢地站起来，回到自己卧室去了。

在之后一周的时间里，陆佳佳一直都没再看到William，问了Maria才知道，他已经申请了一个去边远城市的项目，代替他的老师去做一个企业的考察工作。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Maria耸耸肩说，“William走的时候为什么都不想告诉你？我以为你会和我一起去送他，可是没有。”

陆佳佳突然很想抱着一个人哭，可是很显然Maria不是那个人，她不能想象自己和一个皇冠体育投注：女孩倾诉心事痛快大哭的情景，正如她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皇冠体育投注：男人谈情说爱、卿卿我我。William不仅仅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可是做朋友还可以，自己却终究是无法接受他做自己的男朋友。

“我们，可能有一些误会。”陆佳佳慢慢地说，她不是学会了虚伪，而是学会了在外国人————即便同居一室，她也始终想着Maria和William是外国人，在很多方面他们都是和自己不一样的————面前掩饰。

“清清，你知道吗，我其实真的很伤心。”陆佳佳说，“我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他那样的好朋友，他的思想深度绝非咱们的一些同学可比，而且，你不知道，他们这些皇冠体育投注：MBA学习起来，真的很刻苦，是我在咱们班上没有见过的。在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

“佳佳，”柏清听着陆佳佳以无比冷静的口气说着William，脸上不由挂了一层淡淡的笑，“虽然在感情方面我一向比你迟钝，可是我都能想象得出William不想做你朋友的原因，你自己竟然想不到吗？”

那边沉默着，过了很久，柏清终于看到陆佳佳回了几个字：我想哭。然后她的头像就暗了。

接下来很久，柏清都没再看到陆佳佳的头像亮起来。

“佳佳，自己珍重吧。”看着电脑屏幕，柏清在心里悄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