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五重难之转身

在招聘会上投过五份简历后，苏小印收到了一份面试通知。面试时间是下午三点，苏小印两点多就到了要面试的公司，进了专门为面试人员准备的房间一看，前来面试的人居然有十几个，据说这才是参加两点到三点面试的人，后面四点到五点面试的两拨人还没有到。大家互相攀谈，原来来的学生基本以D大的研究生为主，还有少数几个A大、C大的。

看着一张张年轻的激情洋溢的脸，苏小印的心里就直打鼓：“和他们相比，我有优势吗？”

等了一个小时后，才轮到苏小印她们这拨。面试采取的是“群面”的形式，被叫到名字的五个人，三女两男，进了一间小会议室，先是排了顺序做自我介绍，苏小印是最后一个。听着前面四个人的自我介绍，大奖小奖一个接一个的，居然有一个是学生会**、两个是班长。苏小印想，真的假的呀？要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这一群人可真是卧虎藏龙了，如果都进了这家公司，公司还不飞起来呀？

正这样想着，到了苏小印，苏小印原本打好了腹稿，不过刚才听前几位的介绍，自己的经历简直是太平常太平常了。不错，自己也做过班长、团支书，不过那是几乎二十年以前的事了，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大学学习中的奖项？更是子虚乌有。这样想着，不由自己先怯了，语气先弱了下来。

接下来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他自己介绍说姓阎----简要说了一下公司的情况，还没说完，他的一句话已经狠狠打击到了苏小印：“我们这次呢主要是招聘储备干部，希望实现公司人才年轻化，所以年龄大的不予考虑。”

苏小印的脸刷的红了，想，我简历上有年龄啊，既然不要年龄大的，通知我来面试干嘛？就是为了叫我来当面羞辱的吗？还是为了来面试的人多给你们撑门面？

这样想着，不由如坐针毡，却只能硬着头皮听阎经理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好不容易他终于说完了，苏小印和其他四个人一起走出小会议室，又陆续走出公司大门。刚开始大家都很沉闷，但终于忍不住，过了几分钟就开始一边走一边互相交流起对面试的看法来。

“什么面试啊，搞得像审讯一样，弄得我这个紧张。”一个相貌清秀的女生说，她也是D大的，和苏小印一个专业，“这样的公司，来不来的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脸上开始洋溢起笑意，虽然极力忍着，却仍能让人看得出来。看一眼正等着她的四个人：“阎经理叫我回去。”说完和大家告别匆匆返了回去。

这次，剩下的四个人又无语了。其实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到别人成功的时候自己却在承受失败。苏小印想，看看三个人年轻的脸上同样流露出失落的神情，她很可笑地发现自己的心理竟然是有些平衡，不过想起刚才阎经理说的那句“年龄大的不予考虑”，心情又沉重起来，落选虽然同样是落选，不过看起来自己将来的求职之路却是注定要比别人更艰辛的。

回到宿舍，刚进门，就迎着柏清询问的目光：“怎么样，小印，面试顺利吗？”

“‘年龄大的不予考虑’，这是人家招聘人员说的。”苏小印引用了阎经理的话，把包放在桌子上，重重地坐下了。

“靠不靠谱啊，那干嘛通知你去？”陆佳佳为苏小印抱不平，苏小印自己则只是无奈地笑笑。

“什么公司啊？”正坐在床上看书的肖丹问。

“Z公司，做房地产的。”苏小印回答，“看着还挺大。”

“那家公司我也投了，不过连面试机会都没有。”肖丹说，自我解嘲般地笑笑，“你比我还强点儿。”

“那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白跑一趟？”苏小印无精打采地说。

“肖丹年纪还是小点儿。”柏清说。

“我年纪倒够大，”苏小印苦笑，“还不是照样不行？”想想刚才面试时的情形，不由接着说，“不过和一起我进去面试的那四个都挺厉害的，一个是学生会**，两个是班长，大奖小奖的，就没有不获奖的。”

“这你也信？”陆佳佳说，“我原来做过人力资源工作，你是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人都久经百‘面’，修炼成‘面霸’了。”

“什么是‘面霸’？”苏小印看着陆佳佳。

“就是面试的时候表现特别好，一到真工作的时候干什么都不行，就会做表面文章。”陆佳佳说。

“哦，原来是这样。”苏小印说，“这样的事我还真做不来。”

“小印，其实你的年龄不成问题，只要你的工作经历够硬，找工作还是没有问题的。”柏清说。

“工作经历吗，好像也不够硬啊。”苏小印回答，“原来的国企工作，你也知道，那肯定不是增长人才干的。在北京这家公司，倒是很培养我，不过时间短了点儿。更主要的是我有几年时间是空白的，那段时间孩子小，留在家带孩子。”

“是啊，那段时间不会给你的求职加分的，只会给你减分。”柏清说。

“印姐，其实你不如毕业后自己创业啊。”陆佳佳说，她觉得如果自己是人力资源经理，对有苏小印这样经历的应聘人员也是不会考虑的，只有在实在没有别的人选的时候才会给予机会。

“自己创业？”苏小印睁大眼睛，“这个我从来没想过。我觉得我们那代人接受的教育都是不支持创业这个想法的。”她慢慢说着，“自己干？这个想法我还从来没有过。”

几个人正说着，陆佳佳的电话响了，陆佳佳看一眼，“我走了，孟杰在楼下等我。”说完拿了包要走，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苏小印说，“印姐，你好好想想啊，真的，试试自己干，没准另有一番天地呢！”

“她什么意思呢？”苏小印看着陆佳佳离去，心里考虑着她的话，“难道从她人力资源的角度看，我找工作会很难吗？”这样慢慢想着，脸色不由黯淡下来，“创业，又谈何容易！”想起寒假在M公司做辅导员时的情景，听参加培训的私企老板讲他们的创业经历，有的时候的确是无比艰辛的。“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吗？如果自己创业，户口又怎么解决呢？”这样想着，觉得自己现在走的路真是无比的艰难。

“小印，想什么呢？”柏清问。

“我觉得，”苏小印沉吟着，不由叹口气，“好难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柏清劝解说，“你又干嘛这么早就发愁呢！”

“我来上学，有一半是为了孩子，”苏小印慢慢说，“当然有一半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的事业能够上一步台阶。你知道，孩子小的时候，要么把他送回父母家让老人带，要么就是把他留在身边自己带。让父母带，辛苦的是老人，孩子也得不到应该有的教育；自己带，可能牺牲的就是自己的时间，自己的事业。那会儿，做这个选择，真的很犹豫。最终，选择的还是牺牲了自己。”

柏清看着苏小印，“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把孩子放在身边的。”

苏小印轻轻点着头，“可是你也知道，带孩子的过程就是一个改变自己的过程，你可能就变得婆婆妈妈，变得歇斯底里，变得胸无大志。”

“变化有那么大吗？”一直在听着的肖丹笑了。

“肯定的呀，”苏小印说，微微一笑，“这事你是没有发言权的。”

“是，这方面您是权威，行吗？”肖丹说。

苏小印轻轻摇摇头，“我真不想变成权威，可是经过了这个阶段，不能说成权威吧，但认识肯定要比没经过这个阶段深刻。----可以说这个阶段是女人事业上的一个滑坡，几乎把人拖离了原来的正常轨道。可是现在孩子大了，我想回到原来的轨道，想完成自己的这个转身，可是没想到真的很难。----年龄、状态都是问题。”

“什么转身，是华丽大变身吗？”肖丹继续笑。

“应该是一个优雅的转身吧？”柏清也笑，既有调侃，又有认真和希望。她想，也许，苏小印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所以，她希望苏小印能够成功。

“是一个无奈的转身，”苏小印沉思着说，“不转的话自己的人生也就那样了，转过来才有希望。----也许，这应该是婚姻五重难中的第五难吧，是从歇斯底里向优雅、理性和知性的回归，是从沉浸于家庭琐事向致力于事业有成的转变。不转变，没希望，死路一条；转呢，很艰难，”停了一下，她继续说，“没准儿死得更快！”

柏清和肖丹静静地听着，只是现在的她们谁都没有想到，苏小印竟然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