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葡萄美酒夜光杯

看着刘明拿着一瓶酒走过来的时候，凌云路几个人都是一愣。

“刘文涛，”刘明含笑叫了一声，看刘文涛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把酒递了过去，“严总送你的。”

“谢谢啊。”刘文涛接过来，“在学校一有活动就喝M公司的葡萄酒，真是好酒。”

“这是五年的，比赞助你们活动的更好。”刘明说。

“谢谢师兄，也谢谢严总。”刘文涛说。

“文涛啊，我有些替你发愁啊，”看刘明离开，孙宇鹏走过来装模作样地拍着刘文涛的肩膀，“你说这么好的酒往哪儿放呢？放宿舍能安全吗？这万一不小心被谁拿去偷喝了，你说是不是就白费劲拿回去了？”

“那你就不用发愁了。”刘文涛呵呵地笑，“咱们一会儿找个地方一起吃饭把它喝了总行吧？”

“这个可以。”孙宇鹏故作沉思，“不过现在餐馆都不让自带酒水啊。”

“找莫聪啊，”凌云路说，“他和好几个餐馆的小姑娘都挺熟的。”

“哪有好几个？”莫聪脸上一红，“我就跟一个挺熟的行么？那咱们就去学校旁边的东坤酒楼吧，小云在那儿当领班，可能可以通融一下。”

“行，东坤就东坤。”几个人纷纷答应了。

“哎，莫聪，你到底认识几个餐厅MM啊？”许玉娇、苏小印、凌云路和莫聪坐在一辆出租车上，许玉娇问莫聪。

“没几个，你别听他们瞎说。”莫聪说。

“谁瞎说了？”凌云路说，“除了小云，怎么也还得有两三个吧？”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这样，就是喜欢漂亮女孩。”莫聪坦白地说，“多多益善，来者不拒。你说一个男人喜欢几个漂亮女孩不算怎么样吧？”

“不算，真不算。”凌云路笑。

“起码你够坦诚，”苏小印说，“属于既有贼心又有贼胆的，不像有的人是有贼心没贼胆，而且还不敢承认的。”这样说着，心里想到周新，他应该属于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吧？夫妻之间什么时候能像朋友这样的坦诚呢？不由觉得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其实莫过于夫妻了，因为虽然每天最近距离地面对，可是其实却不知道对方真正在想什么；尤其是感情上有什么波动，恐怕首先想到的就是要隐瞒对方吧？这样想着，脸上虽然笑着，心却不由沉下去。

到东坤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莫聪提前给小云打了电话，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漂亮的女孩等在门口了，“我给你们留了一个小包间。”她小声说。

“行，这都是我同学。”莫聪说，然后就领着大家随那女孩向一个小包间走去。

后来，刘文涛经常回忆起那个晚上，在那个幽静的小包间里，他，凌云路、孙宇鹏、莫聪、苏小印、许玉娇就着一瓶葡萄酒坐到了一起。吃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菜，很平常的五个菜加一个汤，只是在他看来，却吃出了特别的味道。

是孙宇鹏打开的酒，他一一给大家倒上，然后就轻轻晃着盛着玫红色液体的酒杯，轻轻嗅着，“好像是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刘文涛问。

“有浓浓的人情味儿。”孙宇鹏说，“你别说，严志生这个人有些颠覆我以前对私企老板的印象。”

“你以前对私企老板是什么印象？”刘文涛问，“唯利是图，斤斤计较？”

“宇鹏，你要小心了，”凌云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说，“刘文涛将来就是私企老板啊。”

“我怕他？”孙宇鹏扬起眉头，“我以前一直在国企，对私营企业主只有想象的份儿，总觉得反正不应该是严志生这样的气度。”

“他还有气度？”刘文涛叫起来，“我觉得他已经很张狂了。”

“他有张狂的资本。”这时一直很安静的苏小印说，“二十年能把一个企业做到那么大，应该很不容易了。看他今天的讲课，很多确实是我们在课堂上学不到的。”

“其实他讲的只是我们学过的知识中一门课程的一小部分，只不过把这部分做精，做细了。”刘文涛说。

“但是听他一讲我原来很多迷惑的地方就明白了，”苏小印说，“原来听老师讲课，听着的时候很明白，回来一想又觉得很迷惑。听严总讲课，他能具体到执行，我觉得这样更有帮助。”

“那倒是啊，他是有着多少年企业实践经验的，学校的教授恐怕一直都没有那样的实践机会。不过他那谈话风格应该很容易得罪人吧？”凌云路说，“看他今天，基本上把D大从校长到知名教授骂了个遍，实在够张狂。”

“人家就那个风格。”孙宇鹏说，“你想私营企业老板怕什么，不用担心得罪上面领导。对于他们来说，企业赢利就是王道。”

“私营企业怎么没怕啊，我们谁都怕，怕政府，怕税务，怕消费者！”刘文涛说。

“你们听听，文涛现在说话的腔调整个就是一个小老板，一个小资本家。”莫聪笑起来，“我才不管什么国企、私企，等毕业的时候能给我一个够吸引力的职位，够高的工资的，就是好企业。”

“就是，职位、工资够高才是硬道理。”许玉娇说。

苏小印喝了点葡萄酒，脸已经有点微红，她听着他们的谈话，轻轻说道：“我不要职位和工资有多高，只要能帮我解决户口就行。”

“你这要求也太低了！”几个人都叫起来，尤其是许玉娇，“能解决户口的企业肯定很多啊，再说，就算解决不了，你也可以买啊。”

“不想买啊。————将来单位能给解决就解决，不给解决我坚决不买。”苏小印说，此刻她才对很久以来就压在自己心头的问题有了这样一个答案，“拿十几万块钱去买一个户口？你说户口不就是一个生存的证明么？拿钱去买怎么就让人觉得那事那么不靠谱呢！”

“这有什么不靠谱的，以前有很多人就是这么办的，而且都办成了！”许玉娇说，“姐姐，你这思想要与时俱进啊！你想想，十几万块钱，找个工资高的企业，差不多一年就能把钱挣回来了。”

“还是不想买啊，”苏小印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怎么回事，一改以往的随和，固执地说，“户口是什么，就是人在这个社会生活的一个证明，花十几万去买？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很变态！”

“人家都买你不买？每年就那么几个名额，恐怕到时候大家都要拼命去争还怕买不到！你想想，人家都有户口，孩子上学、个人养老都解决了，没有户口，这些事谁去管你！————好歹毕业了咱也是一研究生啊，还能甘心去当北漂？”许玉娇吃惊地睁大眼睛，“姐姐，到时候单位不给办户口你要是再不争取去买，你可就真要吃亏了。”

刘文涛看许玉娇在那儿苦口婆心般地跟苏小印说着买户口的好处，而苏小印则只是一反常态地执著着，不置可否地笑着，一个劲儿地轻轻摇着头。看着她的固执，刘文涛觉得有点可爱，又有点可怜，心里不由升起深深的怜惜。

“小印，小印，她肯定是想人就是这样自自然然出生的，也应该自自然然地生活，不应该受户口什么的羁绊，可是这社会就是这样的：充满着各种各样的规矩，不管在哪儿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羁绊，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无奈！如果我们不去认同、不去遵守这些规矩，就无从改变我们的无奈。”刘文涛想着，突然也很想去劝说苏小印，可是一想，毕业毕竟还早着呢，何必早早惊醒她的梦。“她就是那么自自然然的，有些散淡。这样的性格，更适合做一个文人，而文人在这样的社会是会处处遭遇危险，是早晚都要吃亏的，毕竟这是一个商业化的社会，凡事都是以‘利’为导向的，只是随心、随性而为当然难免吃亏。”他想，真想能够站在她的身后，时不时做一下她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