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循循善诱

吉安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潜力自天而降，山一般压在身上，要将他压倒在地。他紧咬牙关，运足全身的气力与之抗拒，谁知压力越来越强，全身的骨头嘎巴作响，直欲断裂，但他不肯屈服，使出吃奶的力气抗拒，真有一股子宁折不弯的狠劲。

钟山注视吉安刹那，忽然叹了口气。

压在身上的潜力忽然消失，“噗通”一声，吉安失去平衡，四脚朝天仰面摔倒。

“咦！老吉，你怎么啦？”高翔惊诧地叫，身手去摸吉安的额。他就坐在吉安的身边，对吉安适才的经历浑然不知，也没感觉到任何异样，只看到吉安突然蹦起，然后仰面摔倒，仅此而已。

“滚开！”吉安恼羞成怒，脸色像猪肝，一把打开高翔的手，跳将起来，狠注钟山，像一只要吃人的饿狼。

“坐下吧，你是一个明白人，不要干蠢事。”钟山微笑说。

吉安神色百变，片刻，徐徐吐出一口气，重新落座，说：“俄也是从小就进入了老爷家的，记得有一天老太爷对老爷说，世上有一种深藏不露的隐世高人，举手投足便可取人性命，十分可怕。”

钟山说：“你家老太爷说得对，世上的确有这种高人，这就是所谓的修行者。世间万物，无规矩不成方圆，修行者也有修行者的规则。自强不息 ，尚武崇德，修身立本， 习文弘道。老子说，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忽然失之一笑，说：“对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总而言之，这些所谓的隐世高人，他们的一言一行，必须遵循武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伤人。”

“你刚才就伤了俄！”吉安怒气冲冲，像撒泼。

“我动手了吗？”钟山回首问高翔：“你看到我动手了吗？”

“没有呀。”高翔回首责备吉安：“老吉，明明是你像抽筋一般突然蹦起，又仰面摔倒，怎么能胡说八道怨别人？你没喝醉吧？”

“滚你妈的蛋！”吉安一脚将他踹翻。

“这叫公道自在人心！”钟山“哈哈”大笑。

“你杀过多少人？”吉安端起酒碗抿了一口。

“不知道，没算过。” 钟山笑答。

“是因为杀得太多，数不过来了是吧？”

“差不多，我杀人杀过便了，从不计数……”

钟山依旧面带笑容，吉安则看得后心发冷，寒颤不已，这种人通常称之为笑面虎，能够在谈笑之间挥刀杀人。他越想越害怕，不由自主往后挪开。

钟山看在眼里，说道：“请放心，我们杀人，只杀该杀之人，从不滥杀无辜。”

吉安心中稍安，说：“你把俄们拦在这里，要干什么？”

“别无他意，请三位为你家老爷捎句话。”

“俄家老爷死了……”

“什么？”钟山颇为震惊。

“少装蒜！”吉安突然怒气勃发，跳将起来顿足大叫：“你们打劫了运粮队，杀害了额家老爷，霸占了农场，你们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土匪！”

“胡说八道！”钟山也跳了起来：“是你们杀人在先，才引发了这场惨剧。我承认，我们那次的确杀了不少人，但你家老爷逃走了，之后，我们来到了农场，并未追杀你家老爷……”

“你们就是一群敢做不敢当的下三滥，额瞧不起你们！哼！”

“下三滥？”钟山一愣，苦笑不已，堂堂三教同盟特遣分队，一群穿越时空前来救世的铁血汉子，竟被人骂作下三滥，真的令人有口难辩。

“姜靖尧真的死了？”

吉安横眉怒目，不予回答。

“他是怎么死的？”

吉安依旧不予理睬。

钟山怒道：“你他娘的简直是个浑球……”

“你他娘的才是浑球！”吉安跳着脚破口回敬。

钟山为之一呆，苦笑说：“好，我不该骂人，是我不对，我道歉。”

吉安诧异地望着钟山，心说土匪强盗竟然会道歉，怪事！

钟山说：“说说你家老爷是怎么死的，也许我能帮你找出真凶。”

“额们有人证！”

“什么人证？谁？”

“原先生和三猛，他们亲眼看到你们人一路追杀，杀害了老爷，杀害了老爷的护卫永福和永禄。”

“原先生？那个叫石原的家伙？”

“不错！还有老爷的贴身护卫三猛！”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请问这位原先生，在姜家是什么身份？”

“你要作甚？刺探老爷家的秘密？” 吉安警惕地问。

“废话！我问的是石原个人的身份，他应该不是真正的姜家人。”

吉安想了想，觉得石原果然不能算作真正的姜家人，说道：“老爷在世前，他是为老爷出谋划策的先生，现在，按照老爷的遗嘱，他是少主人的监护人。”

“这份遗嘱是从哪里来的？”

“是原先生和三猛带回来的。”

“遗嘱中指定石原是监护人？”

“是的……”

“你家少主人需要监护人，说明这位少主人尚未成年，是吗？”

“是……”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想明白吗？”

“什么？”

“你想知道你家老爷为什么会死，石原为什么会成为你家少主人的监护人吗？”

吉安脑筋转不过弯，怔怔地望着钟山。再看高翔，正在丢盹纳闷，似醒非醒，根本没听清二人在说什么。

钟山郑重说道：“你小子给我听请了，我们从过去来到这个时代，的确是为诛杀妖孽而来，但我们从不滥杀无辜，更不轻易伤害自己的同胞。所谓的太行山四王，我们从来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那你们为什么要闯进太行山，四处打探四王的消息？”

“这件事，稍后我会向你解释。”钟山说：“这位刚才说，你家老太爷曾对老爷说，有人居心叵测，你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吗？”

“知道，老太爷在警示老爷，有人在谋算姜家。”

“完全正确！你家老太爷还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吉安说：“老太爷是说，这个企图谋算姜家的人，就在姜家附近。”

“你很聪明。”钟山夸赞说：“下一句，老太爷说附骨之疽，这就话是说，这群企图谋算姜家的人，势力很大，他们已经渗透进了姜家，或者潜伏在姜家附近，就像长在骨头上的毒疮，成为一个难以割除的可怕势力。”

吉安若有所思，他进入姜家之时，年仅十二三岁，依稀记得，老太爷曾多次叮嘱老爷，要加倍提防邪恶势力的渗透。数年之后，老太爷出山巡游，一去不返，斯时姜靖尧刚满二十岁，成为姜家第四十六代掌门人。

“你可知道这个图谋姜家的是什么人？”钟山问道。

“俄不知道。”

“你家老爷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额不清楚。”

“你想不想知道？”钟山循循善诱。要接续断裂的历史记忆，必须从头说起，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

不料吉安摇头说：“这是老爷家的秘密，额们做下人的，知道的太多，肯定活不长。”

钟山心中懊恼，冷笑说：“如果被居心叵测者的阴谋得逞，不仅姜家满门要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休想苟活。”

吉安脸色微变，喝道：“你这是危言耸听！”

“这不是危言耸听。”钟山说：“在这块我们休养生息的土地上，曾经发生过多次惨绝人寰的大劫难，最大的一次是一千多年前，窝寇妖孽发动的侵略战争，屠杀了我们数千万同胞。这些野兽所到之处，**掳掠，烧光、抢光、杀光，整个村庄、整座城镇的无辜百姓，被他们杀戮殆尽，为华夏民族带来巨大的灾难。”

“有这种事！”吉安骇然。

“你们知道这场战争吗？”

“不知道。”吉安摇头：“老爷从不对俄们说这些。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窝寇妖孽，这窝寇妖孽到底是什么东西？世上真有妖孽？”

“你真想知道？”

“废话！”

“你不后悔？”

“说不说由你。”

“好！我就告诉你，这件事事关你家主子的生死存亡，希望你能耐心听完。”

“打住！这个窝寇妖孽，跟额家主子有甚关系？”

“因为你家老太爷所说的居心叵测、卧榻之侧，以及附骨之疽，指的正是窝寇妖孽。”

吉安眸子一转，说：”“可额总觉得你老兄才是居心叵测，在这里危言耸听。”

钟山说：“如果你觉得姜家满门的生死安危无关痛痒，你可以不听。”

老爷一家的生死安危，也是他吉安的生死安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安能无关痛痒？忙道：“你说，额听着哩。”

钟山看看高翔，高翔早已进入了梦乡。他理理头绪，将曾经发生在这块土地上的惨烈浩劫，以及三教同盟的使命，从头至尾，简明扼要讲给吉安听，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而后说道：“你问我们为什么要四处打探四王的消息，因为我们明察暗访，寻找数年，始终找不到窝寇妖孽的魔窟。四王是当地的地头蛇，所以，我们希望得到四王的帮助。上次发生的惨剧，是个意外。你昨天曾见过吉昌，应该已经了解了这件事的始末。我们绝对不会杀害姜靖尧，你家老爷是受了石原的蛊惑，即便当时我们活捉了他，也不会以牙还牙，取他性命。”

“原先生真是窝寇妖孽？”

“他的真名叫石原蜃胎郎，那个叫阿梅的女人叫梅津樱子，并非兄妹，而是夫妻，我们早在十年前就是生死对头。之后，我们消灭了数千妖孽，派人追杀这对男女，结果，追到太行山，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没想到这对男女竟然躲进了姜家，而且成为姜家的座上之宾。”

“额相信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吉安说：“额只是一个小人物，你们没有必要编造一个弥天大谎来欺骗额。可是，三猛和原先生都说是你们一路追杀，杀害了老爷，杀害了永福、永禄，即便原先生是窝寇，三猛却是老爷的心腹，他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骗人，胡说八道。”

钟山说：“太行山四王，也是我们的手足同胞，如果不是你家老爷暗箭伤人，杀害了我们的人，这场惨剧就不会发生。当时的冲突，已经造成了重大伤亡，我们无意扩大事态，再去追杀姜靖尧。我们杀过不少人，但我们绝不背黑锅。”

“但他死了。”

“我可以断定，这是个阴谋。”

“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