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非我族类

内忧暂时缓和，外患接踵而至。

与常海游击队的无线电联系，突然中断，继尔，大本营周围，老鼠的活动也日益频繁。显而易见，常海的游击队凶多吉少，大本营一带也引起了安姆的怀疑，老鼠正在从四面八方步步逼近，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实验室重新开足马力复制猫和豹，叶凡捕捉了一批猪羊，送到了绿洲，之后，重新调整大本营的部署。

小城以北是戈壁沙漠，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是死亡地带，老鼠不会穿越大漠，从北面进攻。

西部是山区，山高林密，地势险要，而且有一条大河，两岸是沼泽地带，从西面进攻的可能性也不大。东部和南部是平原和丘陵地带，丛林茂密，茅草丛生，易攻难守，防御的重点是这一带。

这天，叶凡带着克1号，驾车来到南部，登上一座旧地堡，考虑如何利用这些远古时期遗留的防御工事，忽闻“轰”地一声，运兵车被发动了。

他大吃一惊，回头一看目瞪口呆，发动汽车的竟然是克1号。

叶凡奔到车前，喊道：‘好啊！难怪你老在观察我开车，原来在偷偷地学开车呀？”

“**……”克1号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主人，轻轻地叫了一声。

叶凡笑道：“也罢，你就开一圈试试……”

话音未落，运兵车猛然一冲，歪歪斜斜地跑了起来，不久，它越来越平稳，越来越快，在地堡群中飞驰，谁敢相信驾驶它的是一只猫？

叶凡望着飞驰的汽车，脸上的微笑渐渐褪去，蓦然升上一丝不安、一丝忧虑。

“它是不是太聪明了？我会不会画虎不成反类犬？”他担忧地自问：“它会不会摆脱人类的控制，进而取代老鼠，成为人类的威胁？要不要修正复制方案，添加必要的限制？可是，它们始终对人类很温驯、很听话，从不违抗人类的指令，有必要吗……”

汽车飞驰而至，在他面前戛然而止。克1号跳下车，突然钻进主人的胯下，驮起他飞奔起来。

克1号的体重超过了80公斤，壮得像牛犊，驮着一个人，快愈健马。

“慢点！慢点！快停下！”叶凡紧紧抱住它的颈脖，惊恐万状。

蓦地，它奔到一棵大树下，“嗖”地蹿上了树杈。叶凡“啊呀”一声，闭上眼睛魂不附体，它却舔着他的手“**”地叫。

他睁眼一看，距地足有六七米，地转天旋，惊叫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

“咪噢……”耳边传来一声不耐烦的低吼，它要发怒了。

上树容易下树难，它可以轻松地将主人驮上树，但却无法驮下来，它要主人自己下去。

叶凡听懂了吼声的内容。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他对自己制造的克隆猫始终心怀隐忧和畏惧，担心它们某一天会突然野性大发，一口咬穿自己的喉咙。听到吼声，他反手抱住树杈，战兢兢说：“我……我有恐高症，头晕……”

克1号窜下树去，仰面望着他“**”地叫，眼睛里有明显的嘲弄揶揄的神色。

它歪着头左右打量主人片刻，返身奔进汽车，叼着一条绳索蹿上树来。

叶凡马上懂了，他接过绳索，拴在树杈上，小心翼翼地滑下树来。

“你这家伙，险些吓死我。”叶凡亲昵地在它头上拍了一掌：“日后不许再开这种玩笑。”

它舔舔他的手，伸出爪子指了指天空。

“你要开飞机？”叶凡骇然变色。

它“咪”地叫了一声，扑入他的怀中，舔着他的脸撒娇。

“这不行……”

它陡然跃开，眼中射出令人胆寒的森冷光芒，凶狠地望着主人。

叶凡暗暗心惊，刚刚打消的担忧重新涌上了心头。

“克1号，你听着，不是不让你开，而是太危险。人类驾驶飞机，要经过数年的学习和训练，你仅仅看着我飞了几次，便异想天开，这绝对不行。万一出了事，我不仅会损失一架飞机，还会失去你这位朋友，我不能失去你……”

它眼中的凶芒渐渐消褪，咬住他的衣襟往车旁拖。他明白，它要他教它驾驶飞机。

该死的猫，太聪明了，说不清为什么，他感到，无论如何也不能教它驾驶飞机。

鼠类没有飞行器，猫也不应该掌握它们不该掌握的东西。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不安地想。拍着它的头说：“我明白你的心意，你如此聪明，我十分高兴，但我最近太忙，老鼠即将大举进犯，我有很多事要做，顾不上教你，以后再说，好不好？”

克1号松开口，用深邃莫测的目光望着他。

叶凡道：“你放心，我说话算数……”

克1号突然怒叫一声，闪电般扑入丛林。

叶凡吃了一惊，拎起步枪飞身赶去，

赶出数里，克1号登上一座小丘，望着远处的密林，低沉地咆哮不已。

叶凡举起望远镜，树林太密，什么也看得不到。

叶子打起行囊，扛着步枪出了城，高唱着影视剧中的插曲，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她不是赌气，而是女人最最惯用的任性。

她没读过《唐吉坷德》，但她读过很多女侠客之类的文学作品，她想做一个影视剧和小说中最受她崇拜的女游侠。

年轻的时候，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心中最大的幻想就是明天能吃饱肚子，不要被老鼠杀死吃掉。这是她唯一的幻想，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也无从去想。

而现在，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幻想和憧憬。

她要像影视剧中的女游侠一样，单枪匹马走遍天下，打抱不平惩恶扬善，快意恩仇笑傲山林，这也是令她十分倾慕的生活方式之一，也是她的幻想之一。

做不成女**、女霸王，做一个笑傲江湖的女游侠也快慰生平。

同时，她看到大本营中的人，心中就会生出一股无名之火，生出杀人的冲动。她的心肠太软，始终不敢面对面地杀人。也许可以偷袭，可以冷不防背后下手。半夜醒来，常常会产生这种强烈的冲动，也曾有几次拎着枪出走出门外，打算直闯进去，一梭子结果了那对狗男女，但这不符合游侠风格。作为一位游侠，必须堂堂正正地叫阵，堂堂正正地杀人。暗箭伤人，是下三滥行径，干不得。

游逛多日，没有遇到可以大显身手的事件，甚至没有遇到一个人，没有遇到一只老鼠。干粮所剩无几，她打算回去，但却找不到路，迷路啦！

地球重新回到了蛮荒时代，影视剧和文学作品，教给她很多东西，唯独没有教给她如何在蛮荒地带辨别方向。

盲人瞎马乱闯数日，干粮早已告罄，饿得腹背贴心。她有丰富的野外生活经验，但这一带很难找到可以充饥的草根野果。很多过去可以果腹的东西，现在难以下咽。

她灌了一肚子溪水，走进密林，希望能找到充饥之物。

登上一座小山丘，忽听山下传来砍伐树木的“叮咚”声和人类说话的声音。侧耳听去，是一种十分陌生的语言，一个字也听不懂。

“喂，谁在山下？”她大声问道。

山林里的人，是柴太郎一伙。

叶凡撤离之后，柴太郎奉命离开矿区，一路追赶下来。

石原没有告诉老鼠，1108有一个大本营。

他始终没能得到大本营的确切位置，也不知道叶凡是乘飞机走的，但却知道大致方向。柴太郎依照特使提供的方向，盲人瞎马，向东南方向寻找，两个月的路程，赶了半载有余，仍然不见叶凡的踪影，而且迷失在莽莽林海之中找不到出路。

前方大河阻道，前无去路，穷搜多日，方圆百余里渺无人烟，干粮告罄，找不到食物，也找不到出路。弹尽粮绝山穷水尽，柴太郎绝望了，下令砍伐竹木渡河，继续向东南方向寻找，这是唯一的希望。

正在这时，传来了叶子的叫声，喜出望外。

叶子接连喊了几声，听不到回答，举步向前走。

枝叶晃动，树林中钻出三个人，是柴太朗与他的同伴常九、吴云。柴太朗的腰间斜插着一把古朴的军刀。

军刀的象牙刀柄上，镶嵌着几颗指尖大的红宝石，银质刀鞘上的花纹已经严重磨损，几乎无法辨认，说明年代已经非常久远，式样古朴而华丽，刀主人不是等闲之辈。

常九与吴云手中，也各有一把玉柄军刀，式样也很古朴。

“你们是什么人？”她端起步枪问道。她在矿区时，曾远远地见过这些人，但未留意，不记得了。

柴太朗却牢牢地记着她，听到喝问，已知她没有认出自己。他贪婪地盯盯她手中的步枪，走近几步，说道：“逃命的菜人，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她毫无心机地说：“大哥，有干粮给我一些。”

“你不知道？”柴太朗谨慎地环视四周：“你在这里游逛，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怪事！”

“我迷路了。”她仍然毫无城府：“喂！给我一点吃的！”

此时的人类已经不会使用华丽的辞藻和婉转的语言，一切都是直截了当，乞讨也是如此。饿了几天，她把影视剧中学到的台词早就忘在九霄云外了。

柴太朗回头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说：“这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吴云接言说：“也是一个愚蠢的种族，不过，徐娘半老，姿色不差。”

常九道：“1108抢走了我们的姐妹，柴太山君难道不想以牙还牙？”

“先给她一点食物。”柴太朗吩咐道。

“我们的干粮也所剩无几，是留给你的……”常九咕咕哝哝：“弟兄们饿了几天了，不如把她赏给弟兄们……”

“混蛋！你的目光太短浅了。”柴太郎厉声道：“这个女人不能死，留着她有重要作用，给她食物！”

常九从背囊中取出一块半生不熟的肉脯，递给了叶子。

叶子接过食物，也不道谢，张口便吃。吃了几口，也许是太饿了，也没吃出是什么肉，只觉得腥味很浓，是一种从未吃过的肉。

她不知道，这是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