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立下军令状

听了潘高峰说“剩下的5千万，我来筹集”的话，会客室的人连声惊叹，一片错愕。

断崖村的村支书张开明，因为官微言轻，一只坐在会客室的一个角落里，只要李**不问他，他便一言不发。当他听了潘高峰的话，一开始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站起来，走到潘高峰的面前，问道：“峰伢子，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潘高峰已经把他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感到一阵轻松。因此，他对张开明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说，剩下的5千万元资金，我来筹集。”

5千万！这对于张开明、对于潘高峰，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般的巨款！张开明不顾县里的主要领导都在场，恶狠狠地训斥道：“峰伢子，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潘高峰冷静地说道。

“你没疯？你哪来的钱？把你一家四口称斤论两地卖了，也卖不出几万块钱来！”

李**朝张开明摆了摆手，道：“好了，张支书，你先别着急。我来问问小潘。”他两眼盯着潘高峰看了几秒钟，问道：“小潘，你也别怪张支书跟你急。5千万不是个小数。人家袁先生是个大老板，才投资5千万，还要思前想后，考察来考察去。你一个20出头的农村青年，退伍兵，你跟大家说说，你这这5千万从哪里来？”

潘高峰想了想，道：“李**，我个人肯定没有那么多钱。但是，我这话不是代表我一个人说的，我是代表我们村1000多人说的。”

李**沉吟道：“5千万，平均到1000人的头上，每人就是5万。那小潘，我问你，你能保证你们村每人都能拿出5万块钱来吗？”

“不能！”张开明抢先答道。他接着冷笑道：“哼，像他家4口人，就是20万！别说20万了，他家几辈子的人见过的所有的钱，加起来也没有两万块！”

“张支书，我没问你！”李**不高兴道，“小潘，你说。”

潘高峰说道：“过了春节，我就动员村里的青壮年300人，外出打工。我估算，每人每年大概能存3万多块钱，那一年就是将近1千万，五年就是5千万。”他绝对不能说，那次在岩洞上，匪首陈小果要贿赂他两千万的事，因此，他才说出动员300人去打工、每人每年存3万多块钱的话来。

大家听了潘高峰的话，似乎可行，又似乎不可行，都没有发表意见。袁健觉得，潘高峰的话未必可行，但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为何不让这个有一股闯进的年轻人去闯一闯，去试一试呢？到时候，万一不行，他袁健再追加投资，未尝不可。

李**毕竟是在地方当领导的，潘高峰的话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可行。1000多人的村子，除去三分之一老弱病残，三分之一的留守劳力，剩下的三分之一估计也有一半不愿意出去打工的。就算按潘高峰说的，这三分之一全都去打工了，也未必都能找到月工资3000块钱的工作。再说了，让他们将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存起来给村里修公路，也是不现实的。

可李**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的热情和闯劲。他想，俗话说，劲可鼓不可泄嘛。况且，这是断崖村的扶贫项目，怎么能让断崖村的村民置身事外呢？只有让断崖村的村民参与，这个扶贫项目才有生命力。到时候，潘高峰筹不到5千万，他最多再拍一次板，让县里再增加拨款就是了。

李**又想，年轻人必须脚踏实地，不能空口说大话，要像老祖宗教导的那样“言必行、行不果”。想到这，李**觉得有必要激一激潘高峰，便说道：“小潘的精神可嘉，我支持你！但是，为了能让大家相信你的话，你敢跟宫主任立下‘军令状’吗？”

刚才，潘高峰已经在县领导面前说了大话，现在还能改口吗？绝对不能！情势所逼，潘高峰已经没有退路。他大声答道：“敢！”

“好！”赵县长站起来，鼓掌道：“年轻人就需要这样的勇气！李**支持你，我也支持你！”

大家都跟着鼓起掌来。袁健说：“好了，刚才李**说四条腿的桌子，还缺一条腿，现在四条腿都齐全了！一张四平八稳的桌子，已经立起来了！我建议，小潘代表断崖村，筹集4千9百万，出任项目公司董事会成员。”

李**说道：“这很好！剩下的事，你们就跟宫主任商量办理。我和老赵跟财政局还有一个会，先走了。”说着，他和赵县长离开了会客室。

潘高峰看了看袁健，又看了看宫坚，问道：“宫主任，袁先生，下一步怎么办？”正说着，他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咕噜噜声来。

“哈……”袁健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忽然想起这里是县委办公楼，就又赶紧捂住嘴巴，压低嗓门说道：“下一步怎么办？你的肚子已经发出抗议了。走，先找一家饭店吃午饭去，我请客！”说着，又扫一眼宫坚，接着道：“放心，宫主任，我们吃工作餐。”

他们五人一起，到县里的一家普通饭店去，吃了一顿简单吃午饭。吃完饭后，张开明先回村去了。老黄有事，袁健和潘高峰又将他送到汽车站去，将他送上车送走。

下午，宫坚、袁健和潘高峰三人一起，准备好公司章程、出资协议等材料。打印稿出来后，宫坚代表县政府扶贫办签了字，袁健作为私人出资方也签了字，潘高峰则代表断崖村签了字。宫坚拿着签好字的出资协议书，对潘高峰说：“小潘，这就是李**说的，你立下的‘军令状’了。”

潘高峰郑重地说道：“我知道，古话说‘军中无戏言’，到时我拿不出钱来，就拿脑袋来见你！”

宫坚点了点头，袁健拍了拍潘高峰的肩膀，表示赞许。时间已经不早，袁健和潘高峰两人就住在县招待所。

第二天，他们到工商管理局办理公司登记手续。因为李**和赵县长都跟工商局打过招呼了，工商局特事特办，当天就办好了登记手续。一天后，他们到县农行开户，办理贷款手续。潘高峰也在农行开了一个断崖村的集体账户。由于戴宽惠参加了前天中午的会，因此一路绿灯。第二天，他们又到税务局办理了税务登记手续。

三天后，公司开办的一切手续都已经办理齐全，“攀高项目责任有限公司”就在县扶贫办挂牌成立了！按照出资协议规定，春节后，袁健先将他的5000万资金注入公司账户，然后开始公路建设招标。县扶贫办的资金，四年内在每年的年初分四次注入，潘高峰代表断崖村筹集的资金，第五年的年初一次性注入。现在，似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潘高峰告别了宫坚，到汽车站去送走了袁健，自己也坐上了一辆大巴，回断崖村去。这几天，他过得就像做梦一样。他坐在大巴的座位上时，他还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仿佛是不真实的。他几次用左手扇了自己的耳光，看是不是有疼痛感，以至于旁边座位的人都以为他是精神病，都用怪异的眼光去看他。以前，他做梦都希望村里的攀岩项目能成立了。现在，项目就要开始实施了，但他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反而感到非常不踏实，仿佛他就站在断崖顶上，双脚的前半截悬在断崖外面，他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深渊去，摔个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