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副官隐瞒重大案情

高炳文走出三小姨桂虚碧的办公室，回到作战室，大门紧闭，高炳文猜测司令可能还在休息，不便打扰。便在附近的广场闲遛跶，参谋沈连成正好路过，瞥眼瞧见高炳文，转身要绕道高炳文叫住。

“沈参谋忙啥事呀，见着老哥也不招呼一声。”

“走时慌张，办公室门忘记锁了。”沈连成只得上前搭讪。

“堂堂三方面军的司令部，固如金汤，连只麻雀都难飞进，大白天的办公室没锁门怕啥？”高炳文责备小心过分。

“话不能这么说，内外三道岗的司令部，绝密文件不照样被人偷盗。”沈连成随口说道。

“那天晚上也真见鬼了，眼皮儿不停的跳动，心里惴惴不安，好像觉得司令部内要出事，一觉睡醒时值午夜，再也睡不着了，心里慌慌肚里发响，便起身去茅房。恰在此时出事了……”

“司令回来没说带回绝密文件，对咱哥儿俩也保密。”

“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司令那一举一动都在昭示着‘闪电行动’刺痛他的心，才引发出暴跳如雷的愤怒。”

“咱咋没看出呢。”沈连成装作懵懂。“炳哥精明，头脑灵活。”

“你真是那么呆痴吗？”高炳文朝他笑笑反问一句。“谁要说沈参谋愚钝，那他就是个蠢驴。”

高炳文跟随李银魁回到司令部，手里原先瘪瘪的皮包变得饱满，便知道日军秋季大扫荡的行动计划分发下来。这是一份至关重要的绝密文件。日军大扫荡前都会做出周密的行动计划，包括时间安排、行动路线、火力配备，作战部署，应急措施等等，细致入微。如果能得到这份文件，如鱼得水，日军的大网编织的无论多么缜密，都会不费吹灰之力，提前逃脱。高炳文往深处细想，又觉得不对，以前的大扫荡，日军本部都在行动前一天才将行动计划分发，这次决不会提前半月。高炳文似乎觉察内有蹊跷，或者包里是份无关重要的材料。李银魁的恼怒，歇斯底里，不停的摔掼皮包，还说：“安排老子当炮灰，一分钱的军费不过，老子逼急了，照样能倒戈反叛。”从种种的迹象分析，李银魁肯定过目看过“闪电行动”，在部署上，又是安排在偏僻危险的路线，且当前哨先头兵。

既然“闪电行动”落在李银魁的手里，各路神仙不会等闲视之，一定会想方设法搞到手。那可是关系到西山区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高炳文作为潜伏的**地下党，心里也痒爬爬的。冒险一搏，即使自己危险再大，只要能搞到“闪电行动”拼死也值得。高炳文立即去教会医院，向他的上级老郑汇报，并提出自己的想法。老郑经过细致分析，要求他不要盲目行动，静心观察，抓住有利时机灵机应变。

党组织虽然没有批准他的行动，高炳文也想当个旁观者，窥视这台好戏如何开场。

深夜，高炳文把手枪装满子弹推上堂，装作去茅房，路过作战室隐隐听见里面有响动声，便知有不速之客光临。于是侧身躲在隐蔽处，等待光临客现身。就在此时一个蒙面人神速跑到作战室门前，迅速打开房门，几乎就在同时室内的光临客从后窗越墙逃走。高炳文注意门前，忽视窗后，等到缓过神，光临客早已逃之夭夭。

后者进入作战室，发现有人提前于他来过，不便久留，转身也从后窗跳出，沿围墙逃走。高炳文不愿再次错过机会，举起手枪，突然他发现那个黑影似乎有点熟悉，尤其飞跑的姿势，与沈连成相仿，高炳文心里有数，他不想伤害自家弟兄的性命，但也不能让它无辜逃走，得留下点印记。高炳文把枪口对准他的左胳膊开了一枪。那黑影摇晃两下，越墙逃走。盗贼负伤，毫无疑问。

半个小时后，沈连成出现在现场。

慌乱之中，高炳文只把所见的经过向李银魁叙说一遍，其他只字不提。

高炳文叫住沈连成，含沙射影，也在提示沈连成，不要吃乌龟肉装王八憨，你那点猫腻，瞒不过高炳文的眼睛。

说话间，高炳文有意拍拍沈连成胳膊。沈连成激灵一下，那是疼痛刺激出来的不由自主发出的惊颤。高炳文再一次确信那个后者的盗贼是沈连成。

“咱弟兄俩都是跟在司令后面吃行伍饭，没有一个是呆傻的。”高炳文旁敲侧击。

话说到这份上，沈连成不能再隐瞒。

“炳哥，小弟晚上请你喝两杯。”言下之意，众目睽睽不是说话的地方。

“咱俩这才像亲兄弟，准时到场。”

高炳文准时出现大陆春酒馆，沈连成安排在包间，酒过三旬菜过五味。

“说吧，咱弟兄两敞开胸膛说敞亮话，不必掩掩盖盖。”高炳文锐利的眼光盯视着沈连成，沈连成不得不说出真话。

沈连成在新五师时，被国民党江淮党部发展成中统特务，代号：蜥蜴。他的任务盯视李银魁的一举一动，定期向他的上级提供情报。李银魁**，沈连成要求离开伪军，进国军队伍坚持敌后抗日。上级指示，李银魁投靠汪伪政府，他的身边更需要人监视，为党国利益牺牲自己委屈求生。

李银魁从日军本部参加军事会议回来，沈连成的门缝里塞进一张纸条和一串钥匙，纸条上写着：深夜两点偷盗“闪电行动”。莺雀。

“这么看来，你的上级“莺雀”也在司令部内。”高炳文说。

“岂止窝藏在司令部，她潜伏在俺们身边。莺雀的眼睛不光注视李银魁，也在注视着你我。莺雀明确指示要和你走近，密切注视你的言行。”沈连成把满杯酒一口喝尽，醉眼朦胧看着高炳文。“你比俺的亲哥还亲，枪下留情保全一条性命，还掩盖下真实案情，哥，俺这生这世都无法报答你。”

“哪叫俺俩是发小，从小在一块长大。什么样的危难也割裂不开兄弟的情义。”高炳文把满杯酒也一口喝尽。

“冒昧问一句，你是**吗？”沈连成费很大劲才说出口。

“你看像吗？”高炳文反问。

“你为人正直，光明磊落。我猜想在村当教员时，老校长发展你入的党。老校长公开身份老同盟会员，暗中是地下党后来去了南方。”沈连成慢声细语说。

“你小子蛮有心机，观察细微。”高炳文默认。

“**愿意吸收俺这样的人吗？”沈连成进一步说。“国民政府咱是看透了，**无能，鱼肉百姓，不值得为他们卖命。”

“欢迎你有这种想法，改弦易帜。不过中统的身份还要保留，这样便于工作。”

“你的意思要小弟成为双料特工。”

“国共合作，在你身上充分体现。”高炳文开句玩笑。须臾，说道，“俺看到在你之前已有捷足先登者超前一步，提前把‘闪电行动’盗走，人家偷牛，你成为拔桩。”

“‘莺雀’命令俺午夜二点行动，时间说的清清楚楚。等到俺按点打开作战室时，听见二楼有细微响声，知道有人先行一步，迅速冲到二楼，先行者早已逃之夭夭，密室和保险柜的门敞开，‘闪电行动’无影无踪。”

“这就怪了，‘莺雀’命令你偷盗‘闪电行动’，为什么要明确指定在午夜二点。”高炳文提出疑问。

“俺也这么想，‘莺雀’是否会安排俺当作第二梯队，掩盖前者的行踪。”

“这种分析有道理。”高炳文赞同。“你对路线熟悉，但是莺雀又对你不放心，难以完成任务，故做出这种双保险的方案，第一盗者如果不成功，你作为二梯队补救，如果留下蛛丝马迹，那也是你的踪迹。”

“一箭双雕，阴险毒辣。”沈连成越想越后怕，“莺雀”已经对他失去信任，当作烧火棍使用。沈连成又猛喝几杯酒，脱口大骂。“那个女人表面温柔漂亮，内藏蛇蝎心肠，阴险毒辣，典型的罂粟花。”

“你能猜测出她是谁？”高炳文问。

“除了刘晓丽，不会是别人。”沈连成断定。

“有依据吗？”

“直感判断。”

“如果说‘莺雀’是刘晓丽，情况不似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说出你的理由。”

“俺对刘晓丽疑虑重重，表面看她风流妖艳，水性杨花，但在表层的掩盖下，暗藏住机锋和险恶。”

刘晓丽长的艳丽漂亮，被称为“军中之花”，倾倒不少年轻的军官，如同一朵鲜花招引来无数的蜂虫萤蝶。刘晓丽来者不拒，一律热情相待，既不应允也不回绝，不冷不淡的无限期拖住。时间长了，耗磨不起光阴的流逝，一个个急性黄的男人便开始打退堂鼓，离她而去重新寻找别的猎物。沈连成始终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追求。而刘晓丽对他不感兴趣，在她的心目中，高炳文却占领一席之地。高炳文从小受到传统文化的教育，忠义礼智信牢固扎根在脑海里。朋友妻不可欺，既然沈连成在追求刘晓丽，高炳文不可能半道上杀出程咬金，从中插上一杠。再说高炳文是正统古板的正人君子，对刘晓丽那种轻佻浮艳的作风看不惯，用他的话说，绿帽子都会压死他。高炳文越是回避，刘晓丽越是黏糊，甚至不分场合做出让人看不下去亲昵的举动。

背后高炳文问她，一个低级军官收入微薄，猪八戒背破絮人没人货没货，你看中俺那点？刘晓丽回答，我和你呆在一起，有安全感。高炳文听了心里发笑，水性杨花风骚的女人，还配谈安全感。

高炳文说，沈连成不论从外表到人品都比俺强，他在追求你，你应该感到荣幸。刘晓丽嗤嗤笑起。世上男人都死光了，我刘晓丽也不会嫁给他。说的坚决果断。高炳文不知沈连成那点刺痛刘晓丽的心，如此这般反感。

为此弟兄俩还闹过一段时间矛盾。沈连成认为刘晓丽没有接受自己的追求，是因为高炳文从中插上一脚，搅黄了他的好事。一次，三人正好聚集在一起，刘晓丽故弄玄虚做出亲昵状，挽起高炳文的胳膊，亲密无间的样儿给沈连成看。高炳文恼怒，请你自爱点，俺瞧不起你。他说出这种狠毒话，也是给沈连成听的。要是别的女人，遭到这种糟践，有地缝都能钻进去。刘晓丽不然，依然嘻皮涎脸。高副官真会演戏，表面一套，暗地里又是一套，你在我的身上捞取的便宜还少。

联想到沈连成的“莺雀”之说，现在细想，刘晓丽这种拙劣的表演，内涵着政治阴谋。千方百计与他接触，想从他的口中验证真实的身份，是否是**，以便得到有价值的情报。远离沈连成，因为她是他的上级，亲昵接触不利于工作。

两人在漫谈中，线索的清晰度越来越明朗。

“如果说‘莺雀’是刘晓丽，那么她和司令肯定一腿，否则，不可能复制出一套完整的钥匙。”沈连成进一步分析。

“早发现她和司令的关系不正常。”高炳文说。“出于害怕三小姨的淫威，两人才不敢明目张胆。”

“你早有察觉？”沈连成问。

“意外收获。”高炳文微微笑笑。

那是李银魁投靠汪伪政府不久，三姨太桂虚碧赌气回老家，李银魁沉溺于苦闷孤独中。一夜间，国军变成伪军，堂堂的国民政府的少军司令，变成汉奸司令，手下的弟兄们包括亲信迫于无奈，不得不跟在后面混饭吃。但是汉奸的帽子太沉重，压得他们都喘不过气，心猿意马，敬而远之，各自都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高炳文向组织提出要求，回西山区抗日游击根据地，参加新四军上战场。老郑明确指示，越是非常时期，党组织越是需要来自伪军内部的情报，时刻掌握李银魁的思想动态，这项工作非你莫属。高炳文服从党组织安排，留在李银魁的身边继续潜伏。

那天李银魁安排高炳文一项重要任务，命令他回老家再招收兵源，条件：年轻力壮，四肢健全，人数不限，越多越好。高炳文奔波一个多月，带回百十条精壮汉子，大多是乡镇市井闲散杂混人员，抱着当兵发财的心理，进部队捞一把。高炳文兴致勃勃向李银魁交差，他走到司令办公室的门口，隐隐听见里面有人说话。高炳文贴紧门缝，精心细听，是李银魁和刘晓丽在热烈交谈着。

“他娘的，老子这司令没法当了，十个人十二条心，都与老子离心离德，仗根本无法打。”李银魁牢骚怪话，怨天尤人。

“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混进部队的有几个不想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司令从少将荣升中将，你也将弟兄们官升一级，军饷跟着提高，弟兄们自然会感恩戴德。”这是刘晓丽的声音，她在向李银魁敬献锦囊妙计。

“老子咋没想到这一点呢，还是晓丽和司令一条心。”

“这里面一定有**在挑唆，当兵吃饭，谁给咱们军饷，咱们就帮谁打仗，甭管主子是杀人。皇冠体育直播：人咋的啦，他们不远千里来到皇冠体育投注：，是帮助咱们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共同繁荣。”

“老子听你这话，和汪**一个腔调，冒出的口气都带有汉奸味。”

“汉奸，什么叫汉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那些高官显贵，待遇优厚，大发国难财的人，自然不愿拱手让权，退出显赫地位。那些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的下层人，为生存不择手段保活一条命，也是人之常情。人在世上各有各的活法，不要互相横加指责。”

“小小年纪，倒有如此深刻的见地，不愧才女称号。”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生活所逼，不得不放开眼界，视野开阔。”

“老子总算遇到一位知音。”

“人为知己者死。司令处处关照晓丽，晓丽更要与司令一条心，跟在司令身边永远不会三心二意。”刘晓丽向李银魁表献衷心。

办公室内短暂安静。

高炳文猜测，两人都在各自想着心思。

“桂姐走了这么多天，司令一人难道不寂寞吗？”刘晓丽开始挑逗。

“说心里话，三姨太待在身边倒没啥感觉，突然离开老子就像丢魂失魄，六神无主。”李银魁说出心里话。

“看不出司令还是多情种子。晓丽将来若要像三姨太那样有福气，也找个你这样的夫君，心满意足了。”

也许李银魁的**被刘晓丽**起，室内发生拉拉扯扯的响动声。

“司令你不能这样，如若被桂姐知道了，她会打断我的腿。”刘晓丽不一会发出哀求声。

“那个醋罐子，老子早晚会把它砸碎。”李银魁发狠说。“没女人的生活，老子实在受不了。”

“晓丽愿为司令献身，司令能给晓丽什么？”刘晓丽在关键时刻，提出要求。

“你要老子给你什么？”

刘晓丽没有及时回答，停顿片刻，李银魁许愿：

“老子以后娶你当四姨太，咋样？”

“大白天也不能在办公室内做事。”

“晚上你来作战室，老子在这儿等你。”

高炳文听到这里不敢久留，抽身离去。

高炳文说完他无意间听到的私情话，沈连成更加坚定自己的推测，“莺雀”就是刘晓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