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新兵显身手(79越战)(1)

武尚奇带领八班的战士们，沿着小路来到工兵班排雷的前沿。武尚奇知道，排雷是一项技术活，光有勇气是不够的，还要凭技术，因此不敢鲁莽行事。然而，探雷器已经被炸毁，即使是专业工兵，没有探雷器的帮助也难有所作为。武尚奇问战士们：“大家有什么办法？”

童立乾沿着脚下的山路往前望去，只见近前是一段十多米长的下坡路，于是对武尚奇说：“班长，用石头滚吧？”

武尚奇看了一眼脚下的下坡路，点了点头，道：“嗯，好办法！”他回头对战士们说：“看看哪儿有大石头！”

闵学军见路边上坡一侧不远有一块大石头，就要过去搬，被武尚奇喊住：“慢着！”武尚奇想，刚才工兵班排雷，也只是在路边排，谁知道敌人在草丛里埋了多少地雷？他向战士们挥了挥手，说：“你们都往后退。”

战士们都往后退了几米。

“再往后，再往后……”武尚奇一再挥手。等战士们退回十多米的一片树荫下，他喊道：“都卧倒！”

武尚奇见战士们都趴下了，便一人蹲在路边，屏着呼吸，仔细查看草丛中有没有绊发雷的引线，确认没有后，再一脚踏在一棵矮灌木的根上，接着向前察看，然后再踩在另一棵矮灌木的根上，这样一步步向大石头靠近。距大石头还有一米多，他纵身一跳，跳上石头顶。他坐在石头上，喘了几口气，弯下腰去察看石头背后的地面，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下石头。他回过身，把脑袋埋在石头后侧，伸手去推石头。但石头太重，他一人没法推动。

战士们见班长没能推动石头，都要过来帮忙，武尚奇连忙喊：“都给我卧倒，不许动！”

战士们只好又趴下。但是，童立乾不顾武尚奇的喊声，跑过来，学着武尚奇刚才的样子，踩着低矮灌木的根跳过来。武尚奇见这个不要命的新兵不听命令，本想发作，但童立乾已经到了跟前，只好作罢。他们两人合力，一起向前推石头，石头滚了一下，武尚奇急忙将童立乾的脑袋按倒在大石头后面，自己也趴了下去。前方没有发生爆炸。他们两人又向前推石头，石头滚一下，两人又同时趴下。第三次，第四次，石头压到了一个压发雷，轰的一声巨响，地雷爆炸，泥石飞起砸落在武尚奇和童立乾的身上。爆炸过后，石头裂成了三块，前方被炸出一个两米直径半米深的大坑来。战士们喊了过来：“班长，你们没事吧？”

武尚奇推了推童立乾，童立乾从地上坐起。武尚奇回答道：“放心，我们都好好的！”

炸坑距路边还有两米多，武尚奇和童立乾各搬一块石头，奋力向路边仍去，然后立刻卧倒在炸坑内。这次，没有发生爆炸。几次后，他们把三块石头扔到了路边。

他们一人各抱起一块石头，向前边走去。大个子闵学军也跑过来，抱起剩下的一块石头，跟在他们后面。他们三人来到刚才的路坡，把石头放下。武尚奇让童立乾和闵学军退回去，他一人把一块石头放在脚前，卧倒，奋力将石块一推，然后迅速将脸紧贴在地面，用双手抱住脑袋。石块向路坡下滚去，轰，一颗地雷被引爆，石头也被炸成了碎片。武尚奇将另一块石头滚到刚才地雷的爆炸坑，然后匍匐过去，抱起石头放在炸坑边，继续往前滚。这次又引爆了两颗地雷。三块石头滚完，也到了坡底。现在就算有石头，也没法滚了。

前方两百多米的山路全是上坡。怎么办？敌人几米埋一颗雷，就算战士们一个个跑步用脚去趟雷，全班剩下七名战士，即使每人在被炸倒之前能跑五米远，全班也不过趟个三、四十米。

就在武尚奇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听到徐清泉在身后喊道：“班长，山坡下有头牛！”

武尚奇扭头向山下望去，只见一头黄牛正在几十米处的山坡下吃草。那是一片开阔地，树木稀疏低矮，野草茂盛。武尚奇心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牺牲这头自己送上门来的黄牛吧。他一挥手，喊道：“牵牛！”徐清泉爬起来，向山坡下走去。

徐清泉脑子灵活。他想，敌人埋地雷的目的，是要防止我军偷袭他们的炮兵阵地，因此下坡一侧多半不会埋地雷。而且，牛在那里吃了半天草，也不见有地雷爆炸，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踩着牛脚印，轻手轻脚地向黄牛走过去。徐清泉生长在贵州的农村，从小跟牛为伴，知道怎么对付一头黄牛。他走到黄牛身旁，用手轻轻拍了拍牛背。黄牛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头吃草。徐清泉走到牛脖子边，用手挠了挠牛脖子上的鬃毛，让黄牛解除对他的戒心，便上前去解下盘在牛角上的缰绳。他用刺刀把缰绳割断，又在附近找到一块半大石头，用缰绳打了个十字结绑好，然后把缰绳的另一头拴在牛腿上。他牵着牛鼻绳，让牛头朝着山上，然后回到牛屁股，拾起一棵灌木树枝，用尽全力，在牛屁股上抽了一鞭，然后急忙在山坡上卧倒。黄牛被打疼了，便撒开腿向山坡上跑去。黄牛跑动，后脚上又拖着一块石块，因此连连引爆地雷。爆炸声的惊吓以及被弹片击中后的疼痛感，使得黄牛发疯似地向山上奔跑，它身后更是留下一连串的爆炸声。

就在战士们愣愣地观看黄牛悲壮的狂奔时，突然，山梁上传来了敌人的说话声。战士们急忙把头埋在草丛底下，屏住呼吸。大约两个班的敌人被山下这一连串的爆炸声惊动，过来查看情况。当他们看到一头奔跑的黄牛引发地雷爆炸时，也都惊呆了。

最后，黄牛终于被炸倒，它笨重的身躯往山下滚去，同时又连连引爆地雷，直到它的躯体被炸得支离破碎，被一棵灌木挂住。

敌人又说了一阵话，商量如何补埋被黄牛引爆的地雷，说着就要转身离去。就在这时，一个敌人不经意地看到了徐清泉鲜艳的红五星帽徽，大喊“难尼”（越语：卧倒），所有敌人都卧倒在山脊背后，接着朝徐清泉开枪。徐清泉估计这一片山坡没有地雷，听到敌人的喊叫声，哪儿还等敌人开枪？早就顺势朝山坡下滚了下去。敌人打了一阵枪，不见山下有动静，便收起枪，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