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雾中鏖战(79越战)1

我军东线部队攻克高平后，马不停蹄，快速往南向谅山方向挺进。2月27日凌晨，我军主攻部队全部进入谅山北侧的攻击预备阵地。

箭，已经上弦。

扣马山北侧山脚，我主攻部队4XX团四连隐蔽在一片灌木丛下。

三排八班新战士童立乾因为烦躁，张开嘴巴大口喘气。趴在他身边的八班长武尚奇听到他的喘气声，以为他害怕，便往他的大腿上狠狠地踹一脚，头也不抬，低声咕哝道：“孬种！”

进入隐蔽阵地前，上级有命令，隐蔽时不许说话。童立乾侧过头来，对武尚奇怒目而视，喘气的声音更大了。他的目光仿佛在告诉武尚奇：“你会看到，我绝不是孬种！”

武尚奇侧脸瞟了一眼童立乾。看到童立乾愤怒的目光，武尚奇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说实话，童立乾这个新兵的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刚入伍不到三个月，新兵训练还没完全结束，就分配到四连，参加这次边境战争。在誓师大会上，他和全连绝大多数干部战士一样，用鲜血写下了请战书。在十天前攻克同登的战斗中，虽然他们团只是作为预备队，担任在后方清剿残敌的任务，但也发生了零星的战斗，战斗中童立乾从没胆怯过。一次，连里的一位战士踩响了地雷，当场牺牲，另一名战士负伤。当时童立乾也在附近，由于他及时卧倒，没有受伤。然而，一块弹片从他的太阳穴擦过，把他的军帽撕掉了一块，还在他的头皮上划出一道血痕来，他也跟没事一般。对越自卫还击战时，我军还不能为所有部队都配备钢盔，童立乾所在的四连全都没有钢盔，干部战士都一律穿戴着“一颗红星、两面红旗”的制服。

不过，武尚奇是个性格倔强的人，轻易不认错。他低声说：“瞪我有什么用？是英雄、狗熊，待会儿就知道了！”

“鹗鸟”联合登陆演习现场，口弓岛D河北岸的DT山上。

轰、轰、轰，三发精确制导导弹在DT山主峰上炸响。敌人开始对我登陆突击部队发起攻击。童立乾大声喊道：“坦克一连全体上车！陆战队就近隐蔽！”

坦克一连长曲波一挥手，坦克兵们立即跑步到自己的战车，跳上车去，打开舱门，钻进车内。陆战队四连长胡震则带领战士们，在树桩、土坎和岩石背后卧倒隐蔽。童立乾也三两步走到自己的指挥车边。参谋小何打开舱门，准备让童立乾上车。但童立乾没有上车，而是让小何把备用通话器的话筒递给他。他对着话筒命令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发动引擎！”

“明白！没有命令，不许发动引擎。”坦克兵们应答并重复他的命令。

童立乾把通话器交还给小何，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导弹的爆炸声和飞行发出的呼啸声。根据这些声响，他基本上能断定，敌人的导弹来自南方的口弓岛中部。十分钟过后，敌人导弹攻击结束，改用常规反坦克炮弹进行轰炸。这次，敌人加宽了轰炸面，对DT山主峰周围的高地逐个进行轰炸。一枚炮弹落在距童立乾不到50米远的地方爆炸，爆炸火光一闪而过，形成的空气冲击波向童立乾迎面而来，给他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团长，快上车！”警卫员小韩喊着冲上前来，伸手要把童立乾往车上推。

童立乾向小韩摆了摆手，小韩停了下来。童立乾没有移动脚步。他像一座雕像般挺立着，呆呆地望着炮弹爆炸的前方出神。

轰轰轰……，爆炸声越来越密集……

1972年2月27日，对越自卫还击战谅山战场。

复仇之箭，已经离弦。

轰轰轰……，清晨5时许，我军火炮阵地万炮齐发，对准扣马山、417高地和巴外山等山头高地进行炮火急袭。

霎时间，山头山腰，火光冲天，地动山摇！即使是在浓雾之中，密集的炮火也烧红了半个天空。我军指战员听到这震耳欲聋、撼人心魄的炮声，就像听到了隆隆的战鼓，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很快，10分钟的对敌阵地的炮火急袭结束。上级“出击”的命令通过无线电台，同时传向各个前沿阵地。我军步兵以密集的队形，同时向各山头高地发起攻击。听到连长“出击”的命令，童立乾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顿时，山脚山腰上，喊杀声震天动地，漫山遍野，我军各部队有如潮水般向山上涌去！

然而，山头高地上的敌人利用壕沟、洞穴和坑道工事作掩护，有生力量并没有被我军急袭炮火消灭。敌人听到我军的喊杀声，从隐蔽工事里跳出，快速用迫击炮、火箭筒和高射机组成交叉火力网，居高临下，向我进攻部队进行猛烈阻击。顿时，炮弹和枪弹就像暴雨一般向我军倾泻下来。敌人的机枪把冲在最前面的我军战士扫倒，炮弹又在战士中间炸开，完全打乱了我军的冲锋队形。战地上，时刻都有牺牲，每一秒钟都有战士在流血。

“敌人火力凶猛，我部伤亡惨重！”同样的信息，从不同的前线指挥员那里，通过无线电台源源不断地反馈回我军东线部队指挥部。

四连处于攻击部队二线的位置，伤亡情况稍微好一些。听到敌人激烈的枪声，童立乾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但是，浓浓的雾霭让人看不清敌人的方向，使他不知向何处开枪。还好，他没有像他身边的一些战友那样，由于紧张，就漫无目的地朝空中开枪。当时，我军普通战士都只能配备56式半自动步枪，每位战士首次只配有200发子弹和四枚手榴弹。他要尽量保证弹不虚发，没有见到敌人或是听到命令，绝不放空枪。

嗒嗒嗒……，突然，一阵刺耳的机枪扫射声在他正前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