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我们穿梭在广场的弹坑之间，炮弹从坦克旁呼啸而过，看上去战场上面所有的炮火都已经朝着我们来了，德军满打满算应该还有六辆坦克游离在这片战场上，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只针对我们一辆坦克展开攻击。

“真险，又是一炮！”我拼命的摇晃着炮塔，看到炮弹从我们的身边飞过，那两辆四号坦克仍然在原地就像打靶子一样攻击着我们，但由于我们的行动路线实在不规律，目前为止他们没有一发炮弹成功命中。

“只剩下几十米了！”老莫大喊着。

“绕圈圈！”我下达指令，“我就不信他的炮塔转得比我们的车速还要快！”

老莫开始沿着那两辆四号坦克的周围移动，那辆炮管上画了七个击杀环的坦克察觉到情况不妙迅速加速逃离，并且将炮塔全力向我们转来，另一辆四号坦克反应略有迟钝，看上去还不明白我们的战术意图。

“这德国佬不是冻傻了吧，怎么还不跑？”老莫都有点疑惑了，这套把戏是个稍有经验的坦克手都能看出来，“先把他送上天，他的炮塔已经不动了，就等着咱们上钩呢！余骁烨你搞快点！”

我没打算回答老莫，聚精会神的瞄准着那辆四号坦克，由于过于颠簸锁定目标实在过于困难，还需要一边转动炮塔，这个战术非常考验我这个炮手的水平。

就在正好看见他的炮口对准了我的炮镜的一瞬间，我立马踩下了发射踏板，紧接着我就感受到了头部剧烈的疼痛——一发炮弹擦过了炮塔的右侧。

邓庆丁顾不上这些了，他抬起一发穿甲榴弹就直接塞入炮膛，没有丝毫的犹豫。通过车长塔我看到那辆四号坦克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没有冒烟也没有别的外部损伤的样子，但我肯定这辆坦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炮。

没有搞错的话可能是炮弹击穿了炮盾打在了炮闸上，炮闸吸收了大部分碎片，没有对乘员组造成损伤。

“再给他抽一炮！”老汉操纵着机枪压制着这辆四号坦克所有的出口，不让里面任何一个乘员能够逃脱。

老莫此时停下了坦克好让我好好瞄准，待到炮口稳定之后我又送了他炮塔一炮，这下我估计没几个乘员还能够活下来了，但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炮管前面又划过一发炮弹，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还有一辆四号坦克。

与此同时，其他几辆坦克的炮弹也纷纷砸在了我们的前装甲上，但没有能够击穿，周围的德军步兵渐渐拢了上来，试图把我们彻底围住。

借着这辆四号坦克的残骸我们才勉勉强强能够忽视了那个搭载了王牌车组的另一辆四号坦克的射击，但他这个时候已经试图绕着我们的屁股上来了。

后面的德国步兵也在依靠废墟的掩护步步紧逼。

“从另一边冲出去！”我对着老莫大喊，“屁股要挨打了！”

老莫加足了马力从另一边冲了出去，同时我拼命的旋转着炮塔，跟这辆坦克周旋可真是不容易。

“撤到宿舍区的入口，我们撑不了多久了！”我大喊着。

那辆四号坦克一点都没有要放过我们的意思，不仅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还一个劲的对着我们开炮，连机枪都对着我们一个劲的猛扫，看来他们也杀红了眼，不干掉我们他们死都不会罢休的。

现在重机枪的枪声已经停了，战场上面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沙的枪声，为数不多的反抗都来自宿舍区和仓库。

正在此时，一声巨响从厂区入口那个方向传来，我忍不住望了过去，路障已经被德国人的工兵爆破了，又是两辆坦克从那里开了出来，看得出来老莫现在也是压力山大，但凡他有一点操作失误就很有可能被炮弹击中。

这是想当疯狂的打法。

正当我们准备在宿舍区入口掉头面对广场时，我听见了从我们这边传来的炮声——那是我们的反坦克炮！

我看到了那辆四号坦克的发动机冒起了烟，但哪怕是冒起了烟他们竟然还不打算灭火，在我们的坦克彻底离开他们的视野之前，我们的发动机还险些被他们击中。

在邓庆丁装填的时候我寻找着反坦克炮的位置，如果没有搞错应该会隐藏在宿舍区的某个废墟之中。紧接着我又听见了一声炮响，没有猜错应该是苏联的四十五毫米反坦克炮，但在我印象之中这里已经没有除了反坦克雷和莫洛托夫燃烧瓶以外的任何反坦克武器了。

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必须把敌人挡在广场上！

老莫把坦克开出了宿舍区大门，一出门我就看见了那辆四号坦克——它的炮塔已经没了，就落在坦克车体的旁边，看来正是因为杀红了眼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毕竟在那我们已经摧毁了六辆坦克。

正在此时我看到了我身旁的建筑被德国人剩下来的坦克集中攻击了，如果没有猜错那里刚刚就隐藏着一门反坦克炮，看这个架势，这门反坦克炮现在也报销掉了。

德军步兵一股脑的朝着宿舍区冲来，他们看上去用尽了全部的烟雾弹为他们的总攻造势，整片战场上彻底被浓重的烟雾笼罩住了，坦克前面现在也什么都看不见。

“我什么都看不见！”老汉大喊着。

“装填！高爆榴弹！”我对着邓庆丁下达指令。

顾不上哪里有德国人了，我只要看见前方哪里有黑影在烟雾之中穿梭，就认为那里有德国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我必定会给他送一炮，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知道对准烟雾之中开了到底多少炮，但我们的坦克也挨了好几发，但这些炮弹都并没有击穿我们的装甲。

我们就死守在那个门口，拼命的轰杀着进攻的德军。

远处传来了隆隆炮声。

我已经辨不清炮弹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了，只能拼了老命的对着老莫大吼让他倒车。

老莫也没法让这辆坦克的倒车速度变快。

我们好不容易倒车了几十米炮弹就如雨点一般落下，但我发现炮弹的目标好像并不是我们。

炮弹主要散布在广场上。

我听不清到底有多少炮弹落在了广场上，我初步判断这一次炮击是我们发动的，炮火的密度很大，一轮炮击起码有十几发炮弹落下，炮击大概持续了二十轮之后才停了下来，密密麻麻的爆炸声让我的耳膜都要震裂了，烟雾弥漫在整片战场上。

炮击之后战场上面的枪声完全消失了，战场上面死气沉沉，我们的坦克也挨上了不少弹片，但是这些很显然没办法击穿我们的装甲，不过其他的部位倒挨上了损伤。

“油箱被弹片损坏了。”老莫看着眼前的仪表盘。

“还剩多少油。”我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让自己清醒一下。

“只剩下大概六分之一了。”老莫回答道。

“机枪还剩下多少子弹。”我接着问老汉。

“打光了，足足四千发，全打光了，枪管也打坏了。”老汉摘下头上的坦克帽，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我看向邓庆丁。

“还剩下十几发炮弹，今天打掉了一百多发了吧。”邓庆丁一屁股坐了下来。

“把车开进广场，看一下情况。”我说道。

老莫把坦克开进了广场，烟雾逐渐散去，我看到本来就已经坑坑洼洼的广场现在已经面目全非，无数的大坑覆盖了整片广场，还有几十个德国人在抱头鼠窜，看上去他们是在刚刚炮火之中幸存下来的。

他们彻底丧失了斗志。

顾不上再去追他们了。

待到他们完全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之后，我打开了舱盖，现在已是黄昏时分，夕阳映照着我的脸庞，这片厂区已经彻底没了原来的模样，身后的宿舍楼已经在刚刚剧烈的炮击之中彻底倒塌，整片战场上我都没办法看到一个活人，战场上遍布着两军的尸体，德军的最后几辆坦克也在炮击之后化为了熊熊燃烧着的废铁。

我的耳畔仿佛响起了凄凉的歌声。

我摘下了头顶的坦克帽，跳下了坦克。

“都没活人了吗。”邓庆丁也爬出了坦克。

“我不知道，但看上去并不剩下几个人了。”我说。

“达瓦里希邓，达瓦里希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见了身上还在冒着烟的奥克佳布里斯基，他的面部一片漆黑，被厚厚的烟尘覆盖着。

我下意识的掏出了镜子，看到了我同样一片漆黑的脸。

邓庆丁也是一样，大家都是一副狼狈的样子。

周围还有几个士兵此时朝着我们这辆坦克这里靠拢过来，在清点了一番之后，算上我们整个车组，原来的两百个人已经只剩下了九个人。

我大概数了数我们一整天到底挨上了多少发炮弹，一天下来我们大概被击中了二十多炮，至于弹痕就更加不用说了，几乎每个地方都被子弹击中过。

我们在这么激烈的战斗过后还能够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