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也有事做了

暑假中期我正盘着腿坐在空调下凉快时我们家老爷子杀了进来，作为儿子的我学习的本事没有，可眼力劲儿还是可以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从床上下来穿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冰箱大门拿出一块雪糕，橱柜里头拿出碗来，从冰箱上边掏出冰镇啤酒，接下来就不需要我多作解释了，

老爷子猛灌了大半碗后擦了把脑门上的汗，这才跟我说：“你今天起别在这住了，”

我一听着什么意思，要我离开去新家住去？好事啊，谢天谢地我还没想好怎么谢谢他嘞，就听他说，“你去工地上吧，到那边找你哥去，他干什么你也跟这个干，”

他话只说了一半，我妈就进来了，“他什么都不会，别让他去受罪了，”

“你老说他什么都不会，那我27以前不是也什么都不会吗，你看我现在，”他老喜欢提他27岁时的事，因为他是27岁时才开始出去干活的，27岁工地上给人干的小工，钱少不说还竟是些搬砖提泥的活，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但是我清楚的记得读五年级那年放暑假去北京他哪里住时，别人一个包工地的老板曾问过他念大学时是不是考过研究生，他当时就笑了，他哪里上过大学呀，他连初中都没毕业，所学的那些全是后来在工地上一边打工一边学会的，当时人那个老板就是不相信，还说一些北京大学毕业的建筑生都不一定有他知道的多，其实他并不比人家知道多少，只是他往往在实践，盖的楼多了，懂的自然也就多了，

眼看着他脸色很难看，我当然不敢反对他了，去工地也不定是什么坏事，于是那天晚上我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工地上，我哥当时正在跟人一块吃饭，看到我时还问我吃了没，“让你来着干活？”

“啊”

“好好体验吧，明天跟着我别乱走，”

因为那栋十七层的楼是老爷子包下的，所以我哥干的并不是什么重活，而是技术工，但是领班的不是他，是老爷子另外找的一个人，听说以前是他带出来的，要算起来我哥是没工资的，因为是父子档，人家那个领班的可是高工资，6000块钱这在当时真的不少了，即便是今天的领班工资也仅是一万多块钱，可能会有人觉得一万多块钱不少了，但在现在的工地上真的不算多呀，

那两天基本没干过什么重活，我也只不过是背着仪器的架子一路上跟着他们跑，楼上楼下来回走，头一天我并不是很懂，还穿了拖鞋上去了，结果被骂了回去，换了双布鞋，穿了条也不知道是谁的烂裤子，顶着头盔就上去了，老大懂的也不是特别的多，一遇上难题就跟那个领班打电话，但是他工地上的工具和器材他用的很好，塔吊也会开，铲车也会开貌似没他不会的，但好像就是不会看图纸，就这一项就难倒了他好几年，要不然他早成领班了，

说起来他也是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这好像是我们家传统，当时从我爷爷那开始往下看，全家上过高中的就俩人，鄙人很荣幸名列光荣榜，但是混的最好的却是初中只读了一年的人，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多看书是有好处的，那时候没手机，人家上厕所捧着书，吃饭也看，睡觉前也看，就是睡着了，手里也拿着书，这大概就是知识的魅力吧，咱是理解不了的，

不过多年后本人很不幸为了涨工资曾拼了命的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死学了三天的CAD制图，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给我突破了一项技能，当天我的工资便从实习一月1500升到了5500，顺利的转行成功，由一名每月拿6000的苦逼的衣柜木工安装师傅，转型成为一名衣柜设计员，事后老爷子曾说我要是上学时就怎么努力就算不考上清华也能考上北大了，我就说：“那时候上学的钱都是家里出的，想的只是生活，现在不一样了，得想着以后怎么生存，”也正是那段时间让我明白了，努力不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一定能成功，但是这个成功是包含了很多方面的，我就不解释了，总之付出得到回报这句话是真的没错，

下班后老大就把我领出去开小灶了，一盘子凉拌猪肺，一盘猪头肉，三瓶啤酒，那时候猪肉并没有现在怎么死要命的贵，但是也差不多了，猪肺到是便宜的很，5块钱能买一大坨，因为我从不关心几斤几两之类的，所以就只能用一大坨来形容了，当时老大还跟以前一样把肥肉扔给我，自己吃瘦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在我上小学时就有了的，那时候家里条件还算可以，我爹就买了一袋子猪脸肉还是比较肥的，但那时候的猪肉还是不错的，半夜里他偷偷拿出来切的时候还特意叫上了我们俩吃，当时切的并不多，老大就把瘦肉都挑走了给我留下一堆肥肉，

现在看来也跟以前一样，不过他并没吃上多少，剩下的都让我跟他一个不错的朋友吃了，晚上他就没回去睡觉，听人说是去了KTV唱歌，没叫我，我也知道他在干嘛，毕竟那地方可比仅仅只能唱歌，还能摸呢，

在住的地方睡觉我觉得还是可以的，毕竟我这个人小时候也是苦过来的，没啥可挑剔的，要说唯一让我不能忍受的地方就是厕所，比他妈学校四楼的粪坑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真的就是一个大粪坑，一个大大深坑，边上转着圈的摆着几摞砖头，人要拉屎就蹲那上头屙，不仅仅是臭的难闻，苍蝇多也就罢了，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那坑很大很深，里边全是屎，要蹲砖头上一个不小心就能掉下去，到时淹不死人，其实并不满，只是坑边上转着圈的都是屎，自从我蹲了那一次回去躺床上心里边都有了阴影，

总觉着是躺在那里边，从那天开始我就再没去过那个厕所，我宁可每天跑半里路上中医院，或者加油站里头蹭茅房去也觉不去那地方，

人都说工地上人才多，这句话倒是真的，当时知道我是读高中的以后就马上有个哥们上来跟我探讨历史问题，我是念高中的没错，可你也得了解下我是怎么上去的吧，我他妈是混上去的好吗，再说了，你跟我说的那些高中课上也没讲过呀，有文凭不代表拥有文化，或者是拥有系统外的知识，比如说是课外知识，我们学的是课本知识，你给拿来一本《明朝那些事儿》这就过分了，

他见我什么也不懂就笑话我，“看来这这大学生也不定就比咱们强多少呀，”

我当时真想反驳他，“那我谈恋爱肯定比你强呀，你除了有把子力气之外还有啥，你要是个工头也成，可你只是个木工，一个有活干没活找活干的苦逼木工，”说这句话并不是我在嘲笑农民工，说实在的我也是个农民，可我怎么做只是笑话他一个人而已，谁让他先笑话我了，

当时工地上有个特别爱画画的就住在民工宿舍里，他还把他画的画给我看，是素描画，画的还行，跟学校里学美术的学生有一比，他让我点拨一下，可我是个文科生，并不懂这些，我就教他多看视频，

领班的就笑他：“有那时间你学点技术不好？”

“你懂个蛋，我这叫梦想，”他立刻就反驳了，

“梦想个蛋，梦想能娶媳妇，能买车，能买楼还是能盖房子，我记得恁老家那个破屋还没反盖成嘞，这都几几年了，你**做点活了，要不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在这些人里，要我看也就那个领班是个明白人，活的明白，从来不乱花钱，不像其他年轻小伙子，总是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梦想，什么看历史书的，上网聊姑娘的，画画的，说废话胡乱吹牛逼的，就那个吹牛逼的，我印象最深刻了，

当时行里有句话叫做：“农民工喝了酒之后都是政治家，”本来还不了解，

但那天下了晚班后那家伙吹牛逼时我是真的相信了，他比我们校长都能吹，什么那一国家跟那一国家怎么打仗了，是用的什么战术，战略，什么导弹，反正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是无所不精，我爹那次上工地拿图纸时他又跟那边吹牛，当时就怼了他一句：“我说**，明天你把那个柱子给我重新打打，做类那也叫个活，麻痹的拿手一拽就开了，板材全脱落了，你还几把在这吹类，你吹几巴一些个那些有啥用，能吹来媳妇也算一回事，哪怕你干好了再吹呢，让你下工地你屈才了啊，”

走了之后宿舍里的人都是笑他的，他也没敢说什么，毕竟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一个当叔的说他两句他能说什么，更可况，他那天打的柱子的确不结实，灌混凝土时漏了，那天是晚上打的灰，因为人手不够就把我临时叫去了，跟另一个一块推这三轮车将地上那些混凝土一铲铲的装上车，最后用塔吊再拉上去，一直忙活到我实在干不动了，老大这才从塔吊上下来找了另一个补上去替他开，而他则是夺了我的工具，“我干这个，你去跟司机签字，空一车一签，没走的打死你也不能签字，干到车里头也不管你的事，”

那天一共来了差不多七车，最后辆车时，司机还没上去就要我先签字，他拿着单子给我：“签吧，什么时候签都一样，”

但我没搭理他，领班的过来直接跟他说：“打完了签，现在不给签，”

“都一样，我怕一会再忘记了，”

“忘不了，主要老板说的，你要有事找老板去，”他说完还跟我要了几张那个单子看了看，上边写着的全是我的名字，他才还给了我，“你知道吗，你爹出了名的谨慎加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