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偶遇

农历腊月二十八，我们家老太太，也就是我妈上街买菜购物，非得拉上我跟她一块，其实就是觉得一个人拿东西太累，让我帮她拿点，父母有要求儿子就得执行，无可厚非，可是你好歹也叫上老爷子吧，

“不是我说，您让我爸跟着来不行吗？他有车还能帮着多拉点货，我这小身板的能拎多少斤？”我一路走一路抱怨着，

老太太不大乐意了，批评我：“你爸都忙了一整年了，好不容易过个年，你还不让他在家歇歇，哦，你做儿子的就不能帮我分担点吗？白养活你十几年？”

“嘿，合着您生我就是为了做使唤丫头啊？整天不是扫地就是刷碗，擦桌子刷墙洗衣服，我是您儿子，您能别老拿我当丫头使唤吗？”我心里越发的不平衡，将苦水倒了出来，“还有我过个寒假也就二三十天的功夫，头天回家您还笑容满面的，嘘寒问暖，也就在家趟了三天，才三天啊，您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老太太白了我一眼，“那三天是为了给你足够的时间休息，你休息够了，可不得给我干点活，分担分担，”

我去，这是亲妈吗？我有理由怀疑我是那年计划生育时被他们从医院厕所里捡出来的，

发牢骚归发牢骚，老太太只要给我东西，我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伸手拿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魔力，转瞬间我就拎了三四个塑料袋子，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眼看着她进了一家中年男士鞋店，我终于松了口气，她出来至少要十几二十分钟吧，女人买东西都是如此，习以为常，老爷子说过，最受不了的就是她买衣服，挑挑拣拣大半天一句再看看就完了，我要是买东西的，一定在门口写上请勿讲价，或者谢绝讲价，但我估计那样做的话会没生意吧，

我站在路边，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所有东西慢慢放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从裤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刚准备点着就被人一下把烟从嘴里拔了出去，一位俏生生的短发美女出现在我面前，“嘿，逛街呢？还记得我吗？”

我看着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

“逛街喽！”曾娜说着把我的烟丢进了旁边垃圾桶里，我连阻止都来不及了，

“骗鬼呢，来菜市场逛？”我又往口袋里掏烟，结果没了，为了不被发现我故意没带烟盒，不想唯一的一根被她给扔了，

她见我拿不出烟来，笑了笑，把打火机还给了我，“我来买菜的，”

“你买菜？”我打量着她，军绿色的羽绒外套，束身牛仔裤，看上去干干净净，不愧是上一校的富家子，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会低调，这种简单到极致的穿衣风格着实把四校校花给比了下去，想起那个校花来，头发染成了咖啡色，等离子烫，穿衣粉红色，就是校服上都加了刺绣，除了卖萌就是发嗲，我是真不能欣赏，好好的姑娘干嘛那么糟蹋自己，做个干干净净的妹子不好吗？“你会买菜？”我不大相信地看着她，

她摇头，“好吧，我说实话，其实就是我自己在家太无聊了，出来散散心，找朋友玩，要嘛不在家，要嘛就是跟男人在一起，做灯泡我还是不太适应的，只好回家喽，刚好路过这就看到了你，所以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她一口气说完满意的露出个微笑，打量着我，最后将注意力定格在我手中的袋子上，“你提着的是什么？怎么有一股腥味，”

“鱼啊，刚杀的鳜鱼，”我边说，边打开袋子给她看，

“呦，挺大个呀，你买的？”她居然还伸出食指进去点了点，鱼动了下，吓了她一跳，“没死透？”她看着我问，

“大姐呀，谁家的鱼刚杀就能死透的？你不得让鱼死不瞑目一会？”

她又接连打开其他的袋子，里面大多是些猪肉，鸡腿之类的，“你这是准备过肥年啊，怎么多肉，”

我往后看了看，老太太还没出来，“这是我妈买的，我帮她拎着来的，”

她点头，“陪长辈逛街买东西很累吧？”

我点头，终于有个明白事理的女子能理解广大男性的苦楚了，“其实也不算太累，毕竟是自己亲妈嘛，这不算啥，”

“你还挺孝顺的嘛，”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我刚准备说话，就听到后边吵吵闹闹的，回头看，原来是老太太跟人吵吵起来了，她要买鞋，又觉得太贵，让人减价，人不同意，她就吵，这什么世道啊，买东西的都怎么猖狂了吗？

我赶紧过去拉她，“行了，行了，一双鞋而已至于的嘛，给人看见了笑话你呢，”

她不服还要撸袖子，我赶紧冲曾娜递眼色，好学生反应也够快的，上来就跟我一左一右把老太太给架走了，“你个没良心的，不帮我就算了，拉我做什么？”

“不就一双鞋嘛，”我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说的好听，那是给你爸买的，”她还挺凶，

“哦，给我爸买鞋您就小气到跟人吵架，我爸给您买鞋时，卖家说多少就给多少，从不讲价，您老人家也忒黑了点吧？”

啪，的一声，她一巴掌打在我后背上，“没良心的，有你这样跟亲娘说话的？”

我无语，只得看向别处，她大概是看到身旁还有一个小姑娘，也就没接着找我麻烦，“哎，这闺女是谁？长的真俊，”走瞪大了眼睛转过来看着她，难以置信，她居然一秒就变了个脾气，笑容满面，

“阿姨好，我叫曾娜是他，”曾娜看了我一眼，笑了：“学姐，”

学姐？可真回套近乎，我突然发现曾娜的脸皮好像比我还厚，简直是个自来熟，老太太不死心，还要逛街买鞋，她就充当起了陪衬，说那那那有什么更好的，更合适男士的，我就在想了，她说的那些地方，依着老太太那小气抠门的性格可能去吗？

我猜的没错，她真的没去，而是又逛起了菜市场，我就拎着几个黑袋子屁颠屁颠的跟在她们后头，活脱脱成了个奴才，恍惚间看到不远处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走在父母前面，有说有笑，手里什么都没有，反倒是后边的父母人手几个礼品盒子，我那个羡慕啊，记得从九岁起我就开始这样陪着逛街了，五岁时他们就把我独自留在乡下的家里，去麦田里干农活，我那时才五岁啊，他们的心真大，

要进大商场时老太太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怎么还拎着呢？”我一愣，这话怎么说的，我不拎着难道扔喽？她见我愣神儿，就跟曾娜说：“你看看我这儿子笨的，怎么就不开窍呢？拎着个东西跟怎么远也不嫌累，”

我那个气呀，马上就上来了，可是跟她吼不得，因为当着外人的面对她太不尊重了，多少给留点面子，这要在家里，我早起义了，跟着你走怎么远的路，任劳任怨，你不夸我两句也就算了，还骂我笨，外人在跟前儿我不要面子的吗？

“那您的意思是让我扔喽？”我顶道，

她冲我瞪眼，看样子是准备揍我，我一看着架势能怎么办，只好哀怨的看向曾娜，那意思就是在告诉她，看见没，世界上不说理的女人除了媳妇就是妈，

曾娜被我的模样逗乐了，跟我说：“阿姨的意思是说让你把东西先送回去，再过来，”

我连忙点头，转身就走，我正等着这句话呢，老太太哪里肯放过我，跟后边扯着嗓子就喊：“东西先放冰箱里，然后骑电动车过来，记着点，”

我多尴尬呀，商场里男女老少有多少算多少都往我着里看，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咋就摊上怎么个妈，还好那个自称学姐的丫头解了围，催生生的嗓音接着我妈的话就喊了过来，“不用骑电动车了，我来时开着车呢，一会我送你们，”

我差一点没摔了，她说什么？她刚刚说了什么？她有车，她居然有车，我的老天爷，

我回去时超了条近路飞快的往家里跑，一进院子三两步就到了堂屋口一脚踹开门就冲了进去，直奔厨房，我多少还是懂一些的，刚杀的鱼腥味太重得清洗，我先把鱼倒进洗碗池里，放开清水泡，然后把猪肉放进冰箱里冷冻，鸡腿倒进菜盆子里也用水泡起来，为防被猫叼了去，又特意把睡在床上的大花猫给锁进了笼子里，尽管它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瞪着我，可眼下我可管不了这些，以后再慢慢重新培养感情吧，猫这种没良心的畜牲是最难伺候的了，记住狗是用养的，它却是伺候，

收拾妥当一切后，我刚准备走就发现啦一件被脑意识忽略掉的事情，老太太铁定是要留是家吃饭的，尽管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可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哪怕是做做样子给老太太看，也比她回来瞅见我啥也没弄强的多，

于是我又把葱剥皮切好，蒜捣碎，生姜切片，一起放进冰箱里，又洗了几个土豆，一切收拾妥当后看了下表，从回来到现在才过去二十分钟，还来得及，也就是我，这要换了老太太来，光是这些东西她都得半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