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小金子

一个星期的以老带新很快就过去了，新兵们终于正式参与执勤工作了，魏老兵所说的勤务辛苦肖沐并未体会到，因为他现在成为一名正式的炊事班战士了。

炊事班的分工比较明确，有主厨、面点工、司炉工、勤杂工，肖沐是典型的城里孩子，在家连饭都不会做，搞这些更是一窍不通，只能先当个勤杂工，而原来的老兵去做水案了。虽然不用上岗，但是炊事班的工作并不轻松，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打水、烧火、和面、备菜……总之有干不完的杂活儿。

别人挥汗如雨的训练场训练时，肖沐不是戴着橡胶手套在腌菜岗里捞酱菜，就是推着双轮小水泥车往来于菜地和厨房中间，时而在打扫卫生时看着战友们从宿舍排成队列走到训练场时他脸上总是带着羡慕的表情。

这一天他也如往常一样推着小车路过器械训练场地，看着单双杠上班长老兵们仿佛故意炫耀般做着精彩的杠上运动时他不禁呆住了，放下了小车呆呆的驻足观看，这些老兵们一个个炫耀着花俏的动作，每一个精彩的表演结束后，训练场上都传起一片叫好声。

尖刀班长郑兵的单杠动作如同教课书般，双手像钉子一样牢牢的抓在杠上，身体凌空而起，流水般的回旋，鱼跃般的下杠，整个身体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的落在沙坑上，那动作娴熟中带着俊美，简直像体操运动员一样。

“好！”无论新兵还是老兵都鼓着劲的叫好。

这时谭雪峰从队部走来，路过训练场地，他已经不带班了，专司给中队争荣誉的事，不过他还是在器械场停了下来看着大家的动作时而点头称赞，时而指出不足，所有人都做完一圈后，大家纷纷喊到：“谭班长，来一个！”

谭雪峰笑了笑，活动活动手腕做了几个热身运动，他这个人不论做什么动作都让人感到与众不同，难怪私底下都传他很快就要提干了。

他不紧不慢的来到杠下，做了个预备式，然后纵身上杠，做了一套与别人都不同的动作，他这套动作难度级别更大，别说新兵，就是好多老兵都没见过，几个有点见识的老兵纷纷小声私语：“六练习……六练习……”

动作结束后，当他稳稳的落在沙坑里时队列里不由自主的爆发出一阵掌声，他略微谦虚的笑了笑然后迈着潇洒的步子离开了。

谭雪峰刚走，愣呆呆的肖沐突然成了大家关注的中心，上次大闹尖刀班事件的阴影还在，郑兵班长背了半宿的条令条例，虽说不会记仇，不过这会儿看到他还是激了他一句：“学会了吗？”

肖沐寻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想试试？”

“嗯！”

郑班长一努嘴示意他上杠，肖沐也没客气，把围裙一脱扔在车上，几步来到单杠下，学着他们的样子摆出一个上杠的姿势，虽说不够标准，样子还是蛮正确的。

肖沐一上杠便拉起身体开始摆动。

“卧槽，五练习……”肖沐的动作吓了郑兵一跳，新兵才刚刚开始学习一二练习，这小子只是看了几眼就要做五练习，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是还没来得及阻止，肖沐已经摆动身体上杠，姿势不是很漂亮不过还算很成功，不经过长期的训练就是这个上杠动作便难倒了很多人，见到肖沐并不是很困难的就上去了，郑兵眼里露出一丝赞许，紧接着肖沐双臂支撑悠起身体后摆腹贴杠一个360度空中旋转。紧接着他直接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了出去，不同的是别人是双脚着地，他是横着飞出去的，前胸肚皮着地。

“糟了！”郑兵马上后悔，这要是摔伤可惹大祸了，他的脑子里立即浮现出周班长兴师问罪的表情，他连忙冲过去想扶起肖沐，却见肖沐蹭的一下从地上跳起，像没事儿人似的，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嘿嘿一乐。郑兵见他无碍，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他挥了挥手：“行了，赶快回去吧！”

这一幕来得极快，很多战士还没反映过来，待到肖沐走后私下里交头接耳，器械场的秩序有些乱，郑兵脸色一沉回到在器械场上大喊：“继续训练！”脑子里却闪出肖沐刚刚的一连串动作，这小子没受过任何训练仅凭看那几眼就学会了五练习，要不是动作不熟练他也不会摔出去，不过……这小子体格可是真好，摔这么一下居然跟没事儿人似的。

“哎，你们班的肖沐那身体素质真好，从单杠上一道弧线摔出去，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哎……五练习上杠，你都不会吧，你们班的肖沐做到了。”

部队里的生活很单调，肖沐的事迹很快如病毒般的传遍了中队的每一个角落，炊事班的老兵再看他的眼神时已经不一样了，不过这么轰动的事儿只有他自己不知道，晚饭结束后打扫完食堂，他正挥汗如雨的做着体能训练。

“90、91……98、99、100！”当肖沐在宿舍外的廊下做完了一百个俯卧撑后**着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

郑兵倚在尖刀班门口默默的注视着他，一口气做完一百个俯卧撑，受过训练的尖刀班士兵还都做得到，不过在新兵中这可算是独一份儿了，别的不说就是这种主动训练的心便是难能可贵，他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肖沐上午在器械场时的样子……

中队的生活条件比较艰苦，尖刀班那排房子把头的墙外有一个水池，每个班都备着一个水桶，早中晚都在这里排队打水，而且不论冬夏洗漱都是在各班宿舍户外的长廊上。

新闻时间结束后，肖沐正在打水，恰好被郑兵看到，看着他的背影，郑兵若有所思，终于他决定和肖沐谈一谈，于是他悄悄地走到肖沐身后，拍了一下他的后肩，肖沐还以为是哪个新兵战友在和他开玩笑，扔下水桶就抓住郑兵的胳膊作势要来个过肩摔。郑兵一惊，不过长年的训练他的反应速度却是极快，只见他左手往肖沐腰间一搭用力前推，一个闪身卸了他的力，同时脚下使劲，一绊一推，肖沐硕大的身子像个沙袋一样被摔在地上，如果是擒敌的话应该立即骑上锁喉，不过郑兵适可而止，双手抱在胸前注视着姿势不太雅观的他。

“操！谁啊……”肖沐哪里吃过这样的亏，正寻思是谁这么厉害，居然破了他的过肩摔，结果一翻身看到郑兵神色复杂的一张脸，他瞠目结舌，尴尬的说：“啊？郑班长……你……”

郑班长小三角眼一瞪，一脸怪异的说：“行啊！敢对班长动手！”

肖沐连忙站起来语无伦次的说：“不……别……啊……郑班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王八犊子和我闹着玩儿呢……啊呸呸，郑班长我不是说你啊……”

这一翻解释倒是让郑兵哭笑不得，不过他马上表情严肃的说：“跟我过来！”

此时来打水的战士极多，新老兵都有，一众战士看到这一幕纷纷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郑班长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不好，肖沐这下可要吃大亏了。

“这小子上次还闯过尖刀班，害郑班长背了半宿条令条例。”

“还顺带把周班长也捎上了。”

“一会儿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要不要报告？”

营房后是一片菜地，郑兵单独把肖沐叫到这里是为了避开其他人和肖沐单独谈谈，而肖沐一脸不知所措的提着水桶，寻思着郑班长是不是要报仇，如果是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如果动手的话要不要反抗？不过自己好像打不过他……

郑兵语气宽和的说：“你当兵前是做什么的？”

“上学。”听了郑班长的口气肖沐松了一口气。

“上学？”郑兵疑惑的问：“上学身体素质这么好？”

“我从小就想当兵，对体育特别感兴趣，在高中是体育生，不是吹啊，高中军训的时候我们教官都说我是当特种兵的料。”

“怪不得……”郑兵若有所思的说：“你……喜欢训练？”

“喜欢啊！”听郑班长这么问，肖沐的心思活泛了起来，“我一看你们训练心里就痒得不行，我就想当个尖兵，不是吹啊，我长跑短跑擒敌战术学得样样都好，在新兵连我是全中队第一，不信你问我班长。”

“嗯……智勇啊……”郑兵寻思着，但是想说的话到嘴边儿却犹豫着没有说出口，他是看中这个苗子了，去年比武集体成绩输给了六中队，今年再不训练几个素质过硬的新兵怕是还要输，六中队可是省先进中队，别的不说就是那几个老士官的军事素质七中队就很难超越，这些年就是憋着劲一直想要赶超六中队，今年再不训练几个好苗子今后更是难上加难啊，不过分班这种事儿超出他职权范围不说，就是老周……他那个脾气怕是不能轻易放人啊……

“我想去尖刀班，班长你就收了我吧！”看出了郑兵的犹豫肖沐一点儿没拿自己当外人，开口就说。

“咝……”被道出想法的郑兵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小子脑瓜挺好使啊，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心思怎么就被他看破了，不过郑兵虽说考虑多了点儿，到底也是个直性子人当即点头答应试一试。

肖沐心里这个美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对现在还没发光呢，不过自己这个矿脉已经被人发现了，挥镐头一刨自己这块小小的金子还是会发光的，想到这儿他沾沾自喜起来，连走起路来脚下都是飘浮的……

炊事班操作间的后窗，一个老兵急匆匆的对着里面正在收拾厨具的刘辉喊到：“老刘，老刘，不好啦……”

刘辉一惊丢下大勺忙跑到窗口问：“怎么啦？”

“你们班的新兵被郑班长带到房后菜地去了。”

“我的妈天呐！”刘辉连忙在围裙上摸了两把手往炊事班宿舍跑去，这个小祖宗不是又去惹郑班长了吧！上次的事儿可还没了呢。

周班长带着刘辉急匆匆的赶往房后菜地时却看到肖沐喜滋滋的往回来，周班长一把抓住他上下打晾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伤痕，可是看着肖沐的表情无论如何也不像受欺负的样子，他才松了一口气。

肖沐不知所以然，愣呆呆的看着周班长：“班长？怎么啦？”

出于关心周班长还是问到：“郑班长找你干什么去了？”

肖沐虽然欢喜不过也不傻，周班长对自己不错，脚底摸油想溜这事儿还是先不要说的好，他嘿嘿一笑说：“没事儿啊！”

“没事儿？”两人虽疑惑，不过看着肖沐笑嘻嘻的走到宿舍门前的回廊下，把水倒进排好的洗脸盆里，虽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嘘惊一场。刘辉心里这个气呀，心说回头非好好说说报信的老兵不可。

洗漱时间结束，各班都在操练晚间体能，中队把这段时间加训称之为“睡前半小时”。

炊事班房后，郑兵找到周伟峰嘻笑着递上一根烟。

周伟峰一声不吭的接过烟，慢慢点燃，一边吧嗒吧嗒的吸烟一边竖起耳朵想听听郑兵要说什么。

郑兵了解周伟峰的性格，不以为意，语气缓和地说：“周班长，有件事儿问下你的意见。”

周伟峰眼皮都没抬说到：“什么事儿？”

郑兵直截了当地说：“你们班的肖沐，我看上了，调到尖刀班怎么样？”

“找队长说去。”周伟峰沉闷地吸了一口烟。

“我这不是先问问你的意见嘛，你们班这唯一一个新兵，万一队长同意了，调走了怕影响你们班老兵的情绪，这班怕是会不好带。”郑兵笑嘻嘻地说。

“你还知道啊？”周伟峰的表情有些不悦，“炊事班就分了一个新兵你还要挖走，老兵没情绪才怪呢。”

“也不能这么说。”郑兵呵呵的赔着笑继续说到：“其实自从上次的事儿过后我就一直关注这个兵，是个好苗子，不来尖刀班可惜了。”

周伟峰狠狠吸了一口烟，把烟屁往地上使劲一扔：“哼！尖刀班有多深的水我还能不知道？我就不信，这个兵落我手里还能被糟蹋了？”说完也不顾郑兵什么想法扭头就走。

果然，周伟峰孤傲的性格还是做出了郑兵想像中的选择，挖人这事儿暂时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