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章 误伤

爆炸产生的脉冲覆盖范围很广。346型动力甲立即失去动力，僵立原地。

而空中正在远离的直升机，突然面临到了发动机熄火以及控制失效。飞行员没有任何时间，做出应变。

直升机打着旋跌落下去。上校死死抱住操纵杆，但是已经不起作用。飞机在空中侧翻，撞到地面。

肖勇和冯至阳跑到房顶边，还来不及向下看，巨大的爆炸，将直升机吞噬掉。这样的飞行高度坠落，原本未必致命，但是这架飞机上装了太多炸药和汽油。少校打算在最坏情况下，撞击气象控制站，用他的生命，来回答灯塔。现在他求仁得仁了。

凤凰坦克的粗暴一击，干掉了建立奇功的5名复制人。冯至阳不由得跪倒在浓烟边，抽泣起来。他是人类军队中，最先与这些低等级复制人建立起合作的人，双方从起初的互相猜忌，互不信任，到最后的无间合作，只用了一天时间。

毫无疑问，复制人同样具有人类的感情，他们的感情，甚至可能比普通人更炙热真切一些。他们痛恨伪造所有记忆，驱使自己当炮灰的灯塔，不惜用生命来帮助联军。

冯至阳与他们之间，有过几次短暂的交谈，冯志阳谈他真实的往事，而复制人，只能聊他们虚假记忆中的过往。真实世界的故事，恰恰最能打动他们。按照复制人的说法，几天前，一名“启蒙者”进入超虚拟，揭示了灯塔所有的假象。反抗的火种在所有低等级复制人中被点燃。

但是现在，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战场失误，这些家伙全部殒命了，冯至阳认得那枚飞到附近爆炸的电磁脉冲弹，是凤凰坦克的标准弹药。

许慎舟得意洋洋地从街角转过来。他从渐渐散去的雾气中，看到了那个庞大的轮廓，惊叹于它是如此之大。它已然不动了，他有理由相信，是自己发射的电磁脉冲弹的功劳，现在要做的，就是冲过去，将其行走部分打坏，但是这样巨大的东西，该从哪里下手？他估算，打光所有炮弹也很难彻底破坏它。

在坦克后方。拖着半个身子的城市狩猎者，吃力地爬过来。它的头已然脱离了身子，此刻正悬在空中，观察前方的坦克，兵不断发出指令给自己的身体，希望它爬的快些。

指挥舱（头部）里的残暴侏儒，不知道那台气象控制站，到底怎么样了，只知道它不动弹了，而且大雾在消散。

一旦大雾散去，对这部需要躲在暗处的机甲来说，等同于灭顶之灾。人类飞机，不会放过自己。不过，残暴侏儒，可以随时借由数据链，上传意识，他本身倒不太怕装备被毁，或者自己肉体被消灭；他绝不会轻易放弃战争，从大处说，它得尽力为灯塔挽回颓势；从小了讲，他还有私人恩怨需要解决。

独眼巨人悄然盯着那辆坦克，看着它向平台开进，将薄弱的后部，暴露给了自己。他知道自己快得逞了。

瘸腿的机甲单手攀住一幢楼，吃力探出无头的身子。前面的人类坦克，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庞然大物，正从身后出现。凤凰坦克唯一可以向后观察的设备是周视镜，这会儿，许慎舟正盯着前面。

侏儒无声无息悬浮在空中，观察目标，等待机甲的右手武器，进入射击角度。

再等上几秒钟，他就能干掉那辆凤凰坦克了；独眼巨人右臂的导弹或者机关炮，都可以将它轰上天，他盘算着，到底如何才能让坦克毁灭的慢一些，让里面的人更痛苦些？

就在最后焦躁等待的时刻，他注意到了附近民房顶上另有两名人类士兵。其中一人还在顿足捶胸，另一名则在大喊大叫。

“这些野蛮旧人类，真是无可救药，战场上还能大哭大叫？”侏儒冷笑起来。

系统自动对声纹进行对照，神奇地完成了匹配。独眼巨人，不仅仅是超级战斗机甲，还是电子侦察中心，刚才这部机器，录到了工兵间的大量通讯，并进行了破解。引诱自己进入地雷阵地的那个混蛋的声音，和现在大喊大叫的家伙的一模一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时间，所有的仇恨被点燃起来。

残暴侏儒是灯塔目前最忠诚的生物兵器，但是他们的火爆脾气总是一个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在灯塔的虚拟计算中，理性和冲动，稳定和不稳定，是很难调和的一对关系。他生产复制人，就是因为发现了前线单位的绝对理性，在战争指挥中，是潜在不利面，因为它们的行动是可预测的。但是，并不是说，一个冲动的，无法被敌人预测的指挥官，就能解决问题。

射击坦克的角度已经足够，侏儒决定多等十秒钟，让机甲再多爬出半个身子，方便优先消灭上面的那个家伙，以消心头之恨，然后才干掉那辆坦克，他觉得计划是可行的，那辆坦克停在坑洼的路口，想要倒车或者转动炮塔，需要十几秒时间。尤其它的无人机似乎损坏了，正处在感知失灵的状态。

许慎舟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爬过来的巨大机甲。他只意识到，自己的连续射击，根本无法穿透前方巨大的气象控制站的装甲。

少校仍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仍然判断是自己的电磁脉冲弹，把那个家伙炸的不能动弹了，看上去，这个平台还挺完整的。现在正是集中火力，将其行走部分，彻底摧毁的绝好时机。他固然看到了地上坠毁的敌人直升机，但是那显然是额外的战果而已。

连续射击后，他得出结论，自己的火力无法解决那台东西。他呼叫空中盘旋待命的战机，准备引导一颗小型激光制导炸弹炸毁行走底盘。他向底盘位置瞄准，发射了指示激光。当然在投弹前，得留出时间，让军士长赶紧跑。

军士长的动力甲，经过冗长的系统重启，突然间又能动弹，并恢复了70%的行动能力。研究所为了节省成本，在机甲内塞进了简陋的电子系统，保留了机械传动能力（能进行简单动作的动力输出），在遭遇电磁攻击时，346型，反而有其优势，不容易彻底趴窝。

他迅速沿着梯子向下爬，看到了头上呼啸而过的巨大飞机影子，它们越飞越低，在寻找目标。既然自己能看到它们，距离他们投弹，应该不太远了。

他爬到一半时，看到附近楼上的肖勇还在大喊大叫，似乎情绪激动。

“快离开那里，要轰炸了。”军士长大喊一声。

肖勇这才气呼呼地停下，他很死那辆坦克里的车长了。肖勇和复制人少校没太多交集，但是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过，行伍间最牢固的交情，都是这么建立起来了。但是无论如何，现在是离开的时候了。

军士长侧转头，这次看到了凤凰坦克后方，隐约可见的无头机甲，它伸出手臂来。似乎瞄向坦克，也好像瞄准这里大楼。

军士长知道要出大乱子。但是他那台时好时坏的电台，被那枚电磁干扰弹彻底打坏了，无法进行通讯，于是他从两米高的金属梯子上一跃而下，然后挥舞双臂，拼命提醒许慎舟注意后面。许慎舟在周视镜里看到了老头子挥手，但是一时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犹豫是不是要停止激光照射，以免误伤，天上的飞机此刻正在搜索激光照射点。他希望军士长赶紧离开那里。

但是铁明洲已经飞的足够低，分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东西在薄雾下爬行，这显然不是己方装备，人类军队还造不出这么大的，会在地上爬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