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变天莫各庄

唐正并没有把那个肥猪放了，而是交给身后的两个土匪四眼和黄毛，自己则紧走两步，跟在丁慕洋深厚。一旦丁慕洋翻脸要动手，他有六成把握将他活捉，有八成把握杀死他。

是的，你没有看错。许多时候，活捉远比直接杀死要难得多，因为下手时就不能不有所顾忌。

进了村子里，只见许多拿着黑缨枪的联庄会庄客沿街巡逻。街道上时刻都有暗哨出现，给丁慕洋敬礼。看得唐正暗自吃惊：如果真的从正面攻击，且不说突破这村头头一道关卡有些困难，就算付出许多代价攻进来，恐怕连这密密麻麻的暗哨一关都不好过。

路过唐正和沈小果的家里的时候，只见里面都被铲平了，开辟出一个小型的训练场，几队伪军正在进行操课。他们端着木枪（训练用的步枪模型）练习刺杀。

唐正用眼角余光看了几眼，再看看自己队伍中的弟兄，无奈摇摇头。虽然自己善于狙击偷袭，这种正规的刺杀战术，却从来没有学过。不管莫少华部队战斗力如何，但练的却是正宗的刺杀技术。

旁边的土匪们看了几眼，就没有兴趣了。与这种单调的格斗技术相比，他们更喜欢传统的一些武术。而且，他们擅长的不是绑票就是砸闷棍，再不就是以众凌寡的太平拳，或者板砖术。真正跟敌人拼刺刀的时候，少之又少。

丁慕洋一脸轻蔑地看着他们，说道：“这不过是寻常的新兵训练而已，不值一提，呵呵，不值一提。铁团长的弟兄们，不知道该如何训练啊？”

唐正看了看他，说道：“咱们弟兄都是不训练的，自从守了公路，每天都是实战。固然被八路打死不少，可是八路也没有越过陵山公路。来的这些，都是从八路的枪口剩下来的。”

丁慕洋讪讪一笑，说道：“弟兄们守路辛苦，兄弟是知道的。到了连部，马上给莫少华团长发电报，反映弟兄的情况。只要莫团长开口，不论要多少武器给养，要多少壮丁，兄弟绝无二话。”

唐正冷笑道：“好说，好说，兄弟也给铁蝎子团长发电报。看看他老人家还能顶住多久。如果他说能不用借东西也能挺到过年，那么这给养和壮丁不借也行。”

丁慕洋连忙陪笑道：“知道了守山弟兄们的处境，想必莫团长也会通融的。这样吧，这些东西都在莫老太爷府上。等见了莫老太爷，拿了钥匙，壮丁和武器给养随便兄弟你借。”

心里却说：我这电报一打，莫团长只会说两个字：不借！他的电报一打，铁蝎子恐怕也只有两个字：不行！

他们两个神仙打架，斗气不要紧。最坑的就是这愣头青会立马撤防，八路正愁没有地方发展根据地，这一来，岂不是把我直接暴露在八路跟前了？这个电报，说什么也不能打。

因此他吩咐副官：“传令报务兵，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发报。否则，八路真的过来了，老子拿他堵枪眼！”

唐正忽然说需要人帮忙往外搬运，丁慕洋就把各处训练的伪军一个不少的全部召集起来。总共一百二十多人。

来到了莫家大院，果然见到这个宽大的院墙，都有射击孔。四个角上，都有坚固的炮楼。

忽然见莫府院门大开，十几名打手扛着洋炮站在两边。一个略微矮胖的老者一手铁胆，一手手杖的走了出来。突然他眼睛一翻，两道精光已经发现了唐正。

用手杖指着他，颤颤巍巍地说：“他不是皇协军，他是唐……”话没说完，唐正的手腕平抬，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防狼弩。一枚弩箭已经钉上了莫老太爷胸膛。

丁慕洋刚想反映，只见唐正两边飞快抢过两个人，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下了他的枪，一个枪上的刺刀已经顶住了他腰眼。“别动，不然就要你的命！”

丁慕洋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双手第一时间举起来。“赵兄弟，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唐正收回了防狼弩，冷冷地说：“叫你的人原地将枪放下，人到大院当中集合！”

丁慕洋一道命令下去，所有今天执勤的伪军和打手尽数把枪放到地面。被唐正的人押着赶去大院中间集合。有几个弟兄冲进莫家大院，把各处的伪军都押了出来，还缴获一部电台。

莫老太爷的其他儿子和女眷们也都押了出来，也都在院中席地而坐。个个面色惶恐。

还有一部分兄弟发现了莫家的武器库，因为一时运不走，就暂时封存起来。

还有弟兄打开了一排关押壮丁的屋子，共计三百多壮丁全部被放出来。

丁慕洋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还在跟唐正讲道理：“兄弟，你这么做可就有些过了啊。大家都是为皇军做事的，却自相残杀。岂不是叫八路看笑话？”

唐正冷笑道：“叫八路看笑话？实话告诉你，老子就是八路！平生最恨的就是小鬼子和你们这些汉奸！”

丁慕洋垂头丧气，再也不说话了。

正这时，那些壮丁都跑了过来，围着唐正，开始诉苦：什么莫老太爷剥削佃户，惨无人道啊，什么鬼子进村烧杀抢掠啊。

有些弟兄不耐烦，就要赶他们走，秀才忽然说：“老大，八路每打下一个村庄，可是都听群众申冤诉苦。哦，听莫阳的村民说，现在号召减租减息。不过像莫老太爷这样的汉奸地主，不在减租减息之列，应该是打倒的。咱们是不是也该分田地？”

唐正说：“秀才兄弟，咱们队伍里，有墨水的很少。对于这方面，懂得也不多。你有文化，想办法组织村民，成立一个村民委员会。选出一个有威望能服众的村长。至于如何揭发莫老太爷一家，又如何分地的事，就交给他们就行了。莫家的粮食。除了留够军粮，就交给新任村民委员会，分了吧。另外，莫家的地契房契以及债本，一律作废，都烧了吧。”

你还别说，秀才真有自己那两下子。先是调查那些壮丁，得知他们都是附近村民以后，就告诉他们。八路来了，是咱老百姓自己的队伍。你们自由了。回去后，告诉村民，马上要公审莫家地主，想要申冤报仇的，都过来。

第二天，果然聚集了许多百姓。不但有本村的，还有相邻两个村的。他们都是莫老太爷的佃户。平素受他欺压，敢怒不敢言，今日打开话匣子，就开始倒苦水。

秀才一个人统计不过来，就叫了一个私塾先生，一个开明的富农，帮忙统计。几天以后，等罪状像一座小山一样堆在唐正面前时，他看也不看。就是本村人，莫家父子所作所为，都在心里盛着呢，又何必看这个？

这时候，村民委员会也成立了。村长也选了出来，是一个开明的绅士。名叫莫畏艰。虽然家道殷实，却乐善好施，与莫老太爷形成鲜明的对比。百姓都服他。村委会公审莫老太爷剩下的两个儿子以及一个侄子，讨论的处决办法也出来了，都同意枪决。他们手上都有人命，这么处决，并不冤。

又过了几天，其他几个村的村委会村长也选了出来。这几个村子还各自选拔出了民兵，组建了新的联庄会。选举唐正为联庄会会长，这个联庄会的职责可是共同防御鬼子汉奸。

唐正这几天开始发落这些伪军，丁慕洋罪行累累，被执行枪决以后，又处决了几个伪军中民怨极大的。其余的愿意返乡的就发教出武器，发一块银元，遣散。大部分被遣散的都表示，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回去了没有生计，恐怕还要当伪军混饭吃。

这在当时敌战区倒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也是一个非常现实问题。愿意留下的，唐正都收留了。

那些不愿意留下的，也跟他们约定。为了养家糊口当伪军，处在敌战区特殊环境，可以理解。如果再被伪军抓了壮丁，和八路遭遇的时候，只要朝天放枪，再被八路俘虏时，就会既往不咎。假如谁敢真心实意给鬼子当汉奸，那就老账新账一起算。

许多遣散的伪军都信誓旦旦表态，有吃的谁也不愿意被骂汉奸。都是迫于生计，以后再见到八路，绝对会遵从和唐正的约定，朝天放枪。身为皇冠体育投注：人，绝不会再把枪口对准皇冠体育投注：人。

唐正也不知道他们的保证有几分可信，但总不能机枪一架，都突突了吧？只要有一个人肯按照约定去做，就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为了过冬，他的部队就驻扎在莫家大院。由于村民们有许多人愿意报名参军，他的队伍也开始逐步扩大。初具一个营的规模。一遍训练新兵，一边派人去四周打探消息。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营长（唐正新称呼），大事不好，黑蛇王大哥率领弟兄们攻打吕各庄，损兵折将。五十名弟兄损失一半，天使和沈姑娘也都受了伤。他们被陵山土匪追着打，正往莫各庄方向靠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