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入万山圈子里15

因为此刻局里没有一辆可用的警车，于是只好由汪怀赤开车载着高瞻远、高秋阳和物鉴科的法医陆骋、勘验人员陈瑞先到案发现场，其他的警员则随后跑步过去。

很快，高瞻远一行人的车便停在了江岸旁的公路上。

高瞻远一下车，就远远看见岸滩上站了五六个船员打扮的大汉，正挥手吆喝着驱散那些想要围上去看热闹的人们。在他们身后，隐约可见有一具尸体直挺挺地被放置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船老大模样的人正叉腰站着低头看尸体。

高瞻远带着汪怀赤等人穿过那些仍不舍离去、还在探头探脑往尸体那边张望的人们，来到了大汉们的面前。

大汉们一见穿着警服的汪怀赤忙让了道，后边的船老大见状马上迎了上来，向汪怀赤抱拳道：“汪爷叔！”

那几个大汉见船老大如此，也跟着齐声叫汪怀赤道：“汪爷叔！”

汪怀赤向船老大还了个礼，船老大又道：“汪爷叔，我是在这江上行船的，大名陈阿龙，您叫我老陈就可以了。”

汪怀赤指着高瞻远对陈阿龙道：“老陈，这是我们的高局长，你把事情跟高局长说说吧。”

陈阿龙于是又向高瞻远拱了拱手，方道：“高局长，是这样的，我们今早在江上行船的时候，发现靠近岸边的水面上浮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人。于是我们立马将船靠过去捞上来一看，竟然是个死人。我翻看了他身上的东西，从他身上的证件中知道了他原来是你们警局的人。我已经请示过我们方帮主，他说这个案件就交由警局全权处理，让我们全力配合你们办案。”

汪怀赤向高瞻远解释道：“局座，太平这里的水路都是在明珠帮的管辖范围内的。本来在明珠帮的地方发生的命案，明珠帮是有处理权的，现在既然方帮主同意让我们处理此案，我们便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了。”

高瞻远闻言点了点头，对陈阿龙道：“我们局里的同事们可能还得有一会儿才到得了，这期间就劳烦阁下的兄弟们帮忙维持一下现场的秩序。”

陈阿龙道：“高局长不用太客气，您只管吩咐，我们都照做就是！”

高瞻远这才回头对陆骋和陈瑞道：“陆法医、小陈，可以开始了。”

于是，陈瑞在高秋阳的协助下开始拍照、收集证物，陆骋和汪怀赤跟着高瞻远来到了郭奕清的尸体旁边。

三人戴好手套准备就绪，陆骋就蹲下开始给死者的体表做检查，高瞻远、汪怀赤则在一旁站着看。

高瞻远看见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有一团看起来湿漉漉的“黑布”，上面还堆着几圈麻绳，于是用手指着问陈阿龙道：“那些是什么？”

陈阿龙见问，便说：“是从尸体上取下来的麻绳和黑布袋。那尸体刚捞上来的时候，手脚都被麻绳绑着，脑袋上还套着黑布袋。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哪个帮派在清理门户，后来一翻尸体身上的东西，发现除了证件，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剩下，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以我的经验判断，他恐怕是醉倒在路旁后被一些个见财起意的小混混给害了性命。”

汪怀赤此时已经把那些东西拿了过来，高瞻远接过麻绳，展开一看，却是两根各带着几个死结的“断绳”，绳子的两端是整齐的刀口，看样子陈阿龙他们为了取下绳子，直接将绳子都割断了。

高瞻远又走回陆骋旁边问他：“陆法医，有什么发现吗？”

“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夜十点半左右。我在死者的鼻腔、口腔内都发现了有一些泥沙，而且喉内还有少量的水草，所以我认为他应该是溺死的。”陆骋边说话边按压死者的腹部，顿时就有水从死者的口鼻处流了出来。

高瞻远点头道：“腹部有这么多水，看来他被扔进水的时候确实还活着。”

“我看死者的手腕和脚踝处都有被绑缚的痕迹，但是没有挣扎后产生的擦伤，且身上的衣服也没有被外力撕烂的地方，说明死者被扔进水里后还是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的。我刚才检查尸体口腔的时候还能闻到一些酒精的味道，说明他昨晚确实醉得不轻。”

高秋阳带着已经拍好照片的陈瑞走了过来道：“人就算醉得再厉害，掉进水里还是会清醒过来的吧？毕竟动物都是有强烈的求生本能的。”

陆骋摇摇头道：“在很多时候，溺水是一件从开始到结束用时极短的死亡方式，尤其是当一个人在喝得酩酊大醉时掉进水里，在他清醒过来前就很有可能已经因为吸了大量的水进肺部而窒息身亡。”

高瞻远又问：“还有什么发现么？”

陆骋道：“就这些了，余下的得等回去解剖完尸体才知道。”

这时，警察队第一分队的警员们终于赶到了现场，高瞻远见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再需要陈阿龙他们帮忙，便让汪怀赤叫他们先回去，然后安排警员整理好现场，准备将尸体带回去。

陈阿龙他们一离开，高秋阳便忍不住凑到汪怀赤身旁问他：“那些人怎么都叫你作‘爷叔’？”

汪怀赤笑道：“此事的缘由实际上是与我无关的，而是因为我师父。师父他早年间帮过明珠帮的帮主方德修，方帮主视他为‘恩公’，便和我也论起兄弟来，还让他的门人都管我叫作‘爷叔’，有些‘门外小爷’的意思。”

高秋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高瞻远在一旁听了，却笑而不语，因为她知道方德修与惠初霖的关系远不止汪怀赤说的那样，只是汪怀赤并不知道。在惠初霖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是不曾为其他人所知的——有一些甚至连高瞻远都不知道，就像高瞻远身上也有一些不能轻易对人说出的秘密一样。

“高瞻远，你未免欺人太甚！”

高瞻远正想着，忽然却被一声怒吼打断了思绪，于是下意识地转头朝声源望去，只见俞慕带着几个警员正怒气冲冲地向她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