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入万山圈子里12

一进“息心亭”，高瞻远就感觉到一阵暖意袭来，于是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个八角亭每一角竟都放了一个不大的暖炉。

惠初霖此时已经将披着的大衣穿好，他看高瞻远一副意欲一探究竟的模样便笑道：“怕你冷，才放的这许多暖炉。”

这时惠初霖发现了跟在高瞻远身后走进来的汪怀赤和高秋阳，于是指着另一边的两个暖炉对他们说道：“秋阳、怀赤，那两个暖炉的碳我还没有加好，你们接着弄一弄，火钳就在那边。”

汪怀赤、高秋阳闻言便立刻各自选了一个暖炉弄去。

惠初霖见高瞻远还站着不动，于是走过去拉着高瞻远走到了亭子**的圆石桌旁，指着一张石凳道：“酒已热好，你先在这里坐下，喝一口暖暖身子。”

高瞻远低头一看，见惠初霖所指向的石凳上放着一块厚厚的绸缎坐垫，又看了看其他三张石凳，上面却都是空空如也。

高瞻远失笑道：“常瀮，我向来没有那么娇气的。”

惠初霖却不由分说，直接将高瞻远按着坐到垫子上，才笑道：“在我这里，娇气一回又如何？”然后挨着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和高瞻远斟了酒，接着各自一饮而尽。

这时，惠伯和惠妈老两口端着几碟小菜走了过来。已经给暖炉加好炭的汪怀赤和高秋阳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接过他们手中的东西。

惠初霖转头对惠伯道：“惠伯，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和惠妈先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我叫其他人来就好。”

惠伯应了一声，又道：“那我叫两个人在花园门口处候着，大先生若有事高声唤他们就是。”然后便带着惠妈离开了。

高秋阳这时也在高瞻远左手旁坐下，汪怀赤则拿着酒壶往四人的酒杯里一一斟满了酒，方才坐在了高秋阳和惠初霖中间的石凳上。

惠初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对高瞻远道：“飞唳，谋远、传远还在龙城那边，我想着你这段时间应当没有功夫顾得上他们，就没有将他们一起带回来。”

高瞻远笑道：“我本也是这么想的，等办完现在手头的事再见他们。”

惠初霖问道：”这两天事情办的如何？”

高瞻远苦笑道：“翻过了一座山，又遇见了另一座山。如今卡在了我二舅这里，暂时还动弹不得。”

“哦？是怎么回事？”

高瞻远三言两语便将这两天她和胡执中、王义夫等人之间“过招”的事向惠初霖大致说了一遍，惠初霖听完若有所思。

汪怀赤问惠初霖：“师父，你原不是说要去一个月的么？这才过了不到两个礼拜怎么就回来了？

惠初霖故意道：“怎么？看来怀赤不喜师父早日回来？”

汪怀赤无奈道：“师父就不要拿徒儿取乐了。我听惠伯说师父是有急事才赶回来的，出什么事了？”

惠初霖笑着看了看高瞻远道：“飞唳来太平了，这不是急事么？”

高瞻远感受到惠初霖的目光，略略低了低头，嘴角却已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汪怀赤又道：“咦，师父，这事你何时知道的？我又未曾对你讲过。”

“大约四五天前吧。”

汪怀赤惊讶不已：“真是神了！我还是昨早上见了大姐才知道大姐来的！”

高秋阳由衷地叹道：“惠先生‘神通广大’至此，无怪一到太平就能知道先生想要调查王家，还及时帮我们查到了王阿四的住处！”

惠初霖笑而不语。

而高瞻远却对此不以为奇，一年前她在南京就见识过了惠初霖的能力。当时，高瞻远因受重伤被从北平秘密送到南京疗伤，为安全起见，她的住处对外是绝对保密的，连父亲高天权和小舅舅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高瞻远才到南京没多久，惠初霖便轻易找到了她。

高秋阳至今以为，当年惠初霖事先就已从从高瞻远处得知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有高瞻远自己心里清楚，惠初霖是凭借一己之力突破了军调局的严密防控，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

高瞻远又喝了一口酒，然后问惠初霖：“常瀮，怎么不拿‘神仙醉’，这酒有些淡了。”

惠初霖笑道：“那酒太烈，怕这两个孩子受不了。”

汪怀赤奇怪地问道：“大姐也喝过方家的‘神仙醉’？”

高瞻远笑道：“我第一次喝‘神仙醉’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中呢！”

汪怀赤闻言直咋舌：“难怪大姐能‘千杯不醉’，原来酒量是从小练就的！”

高秋阳好奇地问：“这‘神仙醉’很厉害么？”

汪怀赤道：“岂止是‘厉害’，据说都能让神仙喝醉，凡人则不过七杯必倒。”

高秋阳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看高瞻远，高瞻远却笑着点头道：“确实如此。”

汪怀赤对高秋阳道：“大姐和师父是奇人，不是咱俩这样的凡夫俗子能比的，这‘神仙醉’我们还是不饮为妙。”

一番话引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高秋阳揶揄道：“本初这几年跟那帮酒囊饭袋成日待在一块儿，喝酒的本事不可能没有长进吧？”

“突飞猛进不敢说，反正喝倒时鹰是绰绰有余。”汪怀赤见高秋阳如此说，一时有些不服。

“哦？”高秋阳挑眉道：“既这么说，我可倒要试试你现在的本事如何！”

“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于是，惠初霖和高瞻远便眼睁睁看着两人各自抱着一壶酒直往自己的嘴里灌，直到齐刷刷都趴在了桌子上。

高瞻远无奈地抚额道：“我们这酒还没怎么喝，这两个小子就醉了。”

惠初霖笑着道：“醉便醉了，正好你我两人单独聊聊天。”然后叫来手下拿了两张卧榻及被子过来，和高瞻远一起扶了他们躺上去，并把被子盖好。

高瞻远看着沉睡的汪怀赤和高秋阳摇头道：“这两个小子酒量也太浅了些。”

惠初霖闻言戏谑道：“传闻高鸢若先生千杯不醉，可常瀮却已经见过先生烂醉如泥两次了。”

高瞻远苦笑道：“我这辈子至今就醉了两次，没想到都刚巧被你撞见。”

惠初霖笑道：“若不是在我面前，你如何醉得了？”

高瞻远点点头道：“是了，只有在你面前才能放心饮‘伤心酒’。”

惠初霖闻言一愣，继而叹道：“能饮千杯又如何，伤心断肠的时候饮酒，一杯便足以醉人！真希望余生再也见不到飞唳喝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