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刺杀藤田

林灝、张彤江在天仙酒楼门口谈话的这一时刻，陈平家有一些异动。

漆黑的陈府院子内本来一片寂静，突然护院的狗狂吠起来。管家窦叔屋里的灯亮了一下。

“豪客，不要叫了。”

豪客不叫了，管家屋里的灯光也就灭了，灰暗的月光照在院墙上，映出一簇乱糟糟的树影。

“野狼，还有野狼，哪个野狼？”林灝问张彤江。

“就是陈平他们在黄埔军校的教官，他们叫他…野狼。”

“是不是叫王寒青的？”

“对对，是的，就是这个名字，陈平说他和黄副团长一起从这里走的。”

“何君力？台湾总督府警视厅的何君力？”

“是的，就是他，当年在厦门，我救过他。”

林灝结束了对话，一个人沉思着说：这就热闹了，这些人怎么都来到这个是非之地了？

此时，在藤田淞南家里，藤田淞南正在酣眠大睡。他的家在三楼，大门外和楼顶都有警卫在值班，他们之间还时隔5分钟，用手电筒的灯光相互照射一下，以报平安。

凌晨3点过5分，藤田淞南家最左边墙角那里闪现一个黑影，但见他抓住了窄窄的立柱，“蹭蹭蹭”就爬了上去。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客厅大门外，他熟练地用刀尖慢慢打开了门锁，敏捷地潜入室内，随后，他打开了微型手电筒，只是闪亮了五分之一秒，就似乎看清了屋内所有的陈设。

黑衣人看了一下手表，然后直接走到茶几前，拿起了一把水果刀，轻声向里面卧室走去。

黑衣人走到了卧室门口，那门本来就没有关，他站到门边，前后看了看，然后往里面走去。

刚才把张彤江送回警察局，林灝又回到了办公室内。他拿出一张纸来，在上面来回地画着，等了一会，他拿起刚才画的图案，仔细思索起来。

这张图上，韩耀辉连接着江口千代，韩耀辉另一端则连着国民党，国民党又有一个线头，连接着王寒青，这王寒青下面的连接线，就是陈平和宋蕴魁，但是连线又被划断。

林灝这个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张彤江描述的，他与何君力在一起喝酒的画面。

“你是我大哥，啊，公共租界，后天，我要立功。”何君力要在公共租界立功，后天，有什么重要活动，能够让何君力……再进一步，何君力要捕捉的对象，能够是谁呢？

林灝在脑海里排列顺序，一个个熟悉人的名字都被排除掉了了，还没有头绪。

此时，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场景：陈平请客，张彤江、宋蕴魁、吴兰、宋蕴雁、小康警官，后来又叫来了方媛。

还有那个曾健，“崇志社”的人，跟着陈平上了黄埔军校，却一直藏着这个秘密的那个人。

……

“肖秘书，去，把他弄醒。”

“好，都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昨晚陈平请客，故意不请我。他的教官野狼来了，相互不联系，必有原因。国民党CC派的人和复兴社的人都到了厦门，联手合作必有动作。厦门现在是谁的天下，尚无定论，那么国民党的行动就有风险。但这种风险在哪里？会危及到谁，还需要进一步澄清。”

藤田淞南和老婆都在卧室的榻榻米上酣然大睡，除了他们二人不太高的打鼾声之外，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

黑衣人悄然溜进卧室后，用一个吸管吐出了一股白烟，藤田淞南和他夫人熟睡中似乎闻到了什么，用手揉搓了几下鼻子，反而睡得更熟了。

黑衣人拿出了水果刀，对着藤田淞南的肚子猛地插了进去，藤田淞南条件反射似地“哼”了一声，上身也突然坐了起来，似乎眼睛瞪了一下黑衣人，紧接着就又倒了下去。

黑衣人拔出水果刀，对着他的心脏又插了进去，然后用手在他的脖子下动脉处摸了摸，确认藤田淞南已经死亡，这才悄悄推出房间，溜出客厅，出门，消失在夜色中。

在藤田淞南夫人的微微鼾声中，藤田淞南胸口的那把水果刀还直愣愣地在那里插着。

厦门鼓浪屿租界欧亚会所内，还有人长夜不眠。

王寒青在这里正在张罗着进行会议准备工作，会议室的**台位置的上方，已经挂上了一条大横幅，蓝底白字写着“国民党厦门临时党部成立大会”，非常醒目。此时，秘书进来悄悄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王寒青猛地一愣，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此时此刻，在欧亚会所的大门外，正在发生一番争执。

欧亚会所的大门口现在由韩耀辉负责警卫，一夜无事，凌晨了，韩耀辉刚把值班的人替下来，遇到张彤江来到这里，声称要进去找人，韩耀辉不让他进去，两个人因此激烈冲突起来。

“嗨，你这种人我从来没有见识过，我表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见他。”

韩耀辉说：“我怎么没有听说王长官在厦门有什么亲戚啊？”

“废话，我们家的事你都知道，你算什么人啊。王寒青，大表哥，我要见你。”

大门口的争吵，王寒青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有一个问题他不明白，这位冒充他表弟的人，不是陈平，不是宋蕴魁，也不是肖健，那么他是谁呢？是敌还是友？搞不明白。

王寒青已经犹豫了很长时间，他掏出雪茄，正要点燃，又突然放下雪茄，好像下了决心：“胡秘书，把那个人带进来。”

这个时候，远在厦门东亚慈善协会办公室的林灝拿着雪茄在把玩，然后看了看手表，清晨六点十五分。

张彤江走进了办公室，王寒青示意胡秘书出去之后，只剩下了两个人，他们都互相打量着对方，这样持续了30秒钟后，王寒青首先开了口：“看来我们相互不认识，为什么要冒充我的表弟，前来见我？”

“我们是不相识，我是受人之托前来拜见。”

“哦？何人之托？”

张彤江这个时候反而沉着起来，他示意了一下，意思不让客人坐下吗？王寒青做了个手势，请他坐下。张彤江这才说：“这个保密，我要确认你是真的王寒青，怎么证明呢？”

“我是野狼，臭名远扬，还要证明吗？”

王寒青把证件拿出来，递给了张彤江，张彤江仔细地看着，又对着照片辨认一番，才把证件还给王寒青。

“我也要确认一下，你是朋友，还是敌人？”王寒青也警惕地问道。

“肯定是朋友。”

“怎么证明？”

“程志、宋蕴魁是你的学生吧？昨晚我们在天仙酒楼喝酒，看到你和‘福建建国军’黄副团长在一起。”

“哦？有点意思，像是朋友，说吧，大清早的，不是让我请你吃沙茶面吧？”

……

上午九点刚过，欧亚会所的大门口突然热闹起来。

何君力看了一下手表，9：20，他一挥手，从旁边巷子里涌出来一队租界巡捕，马上把欧亚会所大门给堵上了，然后他们就要往里面冲。

两个门卫很负责，奋力挡住他们的去路。“我们是会员制，你们有会员证吗？没有？对不起，不能进去。”

这时，何君力一挥手，两个巡捕涌上去，把门卫推到了墙边，用枪顶着他们，何君力大手一挥：“三楼会议室，快，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一大群巡捕前呼后拥着，奔向三楼，何君力看看警力到齐了，用手指指两头，便各有四名巡捕前去封锁楼梯口，然后他带着人撞开了大门，一伙人蜂拥而进。

“所有人都站到原地不准动，接受检查。”

何君力的大声命令让屋里的几十个人诧异了一下，但是没有人惊慌失措。何君力抢到**台前，他的手下迅速把整个会场包围起来。

王寒青站起来说：“请问，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我们会议室干什么？”

何君力端详着王寒青。“我是台湾总督府警视厅高级警官何君力，我们得到线报，国民党在这里要成立党部，这是无视租界协定，无视公共租界法律的犯罪行为，我奉命缉拿要犯。”

王寒青还没有回答他呢，一个秘书说：“这位先生，你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是干什么的？是不懂中文呢，还是眼睛有毛病呀？”

其实，韩耀辉在何君力进来的时候，就一个劲地给他递眼色，但是何君力立功心切，根本没有顾忌线人，这会他听到秘书说如此不恭的话，本来很恼火，看见了韩耀辉的暗示，就从台子上走下来，扭过头来，仔细地看看会标，这一看，他彻底泄气了，会标写的是：沉痛悼念孙中山先生逝世追思会。

何君力这才又看到，会场所有的人左臂上都带着一个黑色的袖标。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要成立国民党厦门特别党部吗？”

王寒青这个时候说话了：“巡捕先生，你要帮助国民党成立特别党部吗？请问，我们在这里聚会悼念孙先生，有错吗？”

何君力不再搭茬，把手一挥：“收队。”然后带着一干人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