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宁儿

等待最磨人之处不是久候不至，而是无法预计的结果。假如这一秒你选择了放弃，就意味着在此之前的亿万分秒里，你所付出的精力、耗费的心血通通可以忽略不计。等待一天或者是等待一生，在结果面前并无区别，它们最终只会被简单粗暴地划分为两种：成功或者失败。

也许下一秒你等待的人就来了呢？

也许再熬一会想要的结果便会出现！

也许……

乔菁心想，她为什么不能抱有同样的侥幸呢？不该等也等了，洋相也出了。一个被推迟的婚礼总好过新娘被新郎放了鸽子。她独自站在鲜花簇拥的礼台前，面纱下的表情平静而木然，思维却不合时宜地发散，仿佛浑然未觉身后的礼乐已渐渐被细碎的耳语所取代，只是紧攥着手里的捧花，沉默静候着。等待是乔菁擅长的事，就如同她擅长原谅他。

“他恐怕不会来了。”好心的亲友在耳边规劝。

乔菁注视着自己的鞋面，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他？”旁人也心疼他的固执。

“是啊，他要来早就来了。”

“他根本不想和你结婚。”

“你真傻……”

……

纷杂的议论和质疑声瞬间将她包围。

乔菁不胜其扰。她终于按捺不住，翻出了两本结婚证，展示在众人面前，只为了证明这场婚礼不过是个形式。他会娶她的，他们原本就是一体。

这一招撒手锏终于让周遭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心慌。

乔菁迟疑地低头去看，这才发觉她手里捏着的哪里是什么结婚证，分明只是两本残旧的作业本！

她两眼一黑，耳边传来阵阵轰鸣。

……

“醒了？”白芸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看着她，“做了什么好梦？”

乔菁眯着双眼去适应光线的变化，她没有向白芸解释刚才那个离奇而荒唐的梦境。白芸也未注意到她脸上短暂的怔忡，只顾着小声抱怨，“我们馆那些领导实在太抠门了。好不容易组织一次集体活动，不肯给我们订机票也就算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好歹给订个软卧吧！我的腰都要断了。”

火车刚刚穿过一个漫长的隧道，窗边扑面而至的依然是没完没了的山脉和没完没了的稻田，看得人眼累，心也空。明明打盹前乔菁还陷在患得患失的期待中，被火车里时断时续的信号闹得心似猫抓，这种状态下居然也能睡着，还把梦做得活灵活现的，简直不可思议。一定是她昨晚没有睡好，此前火车又一直行驶在信号微弱区，发出去的手机信息迟迟得不到回复，她恍恍惚惚东想西想，才让那讨厌的梦钻了空子。

想到手机，乔菁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空无一物，入睡前她还一直把它攥在手心里来着。她有些心慌地直起腰翻找，结果在大腿一侧的座椅缝隙里把手机抠了出来，上面有三条未读信息，最后一条来自二十分钟前。她赶紧点开来看，明明每个字都认识，看完却有些发蒙，怕自己没有彻底从梦里回过神来，又屏息将那三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分别按顺序和倒叙串联起来看了一遍。

10：25几点到站？

10：28我去接你方便吗？有话跟你说。

10：40想是想，但不是为了糯米蛋糕。

而乔菁在10：19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里半开玩笑地问他：“老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就这么想我给你带的糯米蛋糕？”

手机屏幕静静地在乔菁手心里暗了下去。白芸的喋喋不休像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几点了？快到了没有？”

“我都快饿死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动我发誓一定要休病假。”

“等会儿你坐不坐单位的大巴回学校？”

“乔菁，你在干嘛呢？”

“乔菁！”

被忽视的白芸最后一声几乎是用吼的，佯怒地拍了一下乔菁的胳膊。

乔菁险些没抓牢手机，抬头瞄了谷恩一眼，回应道：“哦……”

白芸说：“想什么呢？帮我看看时间，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站呀？”

“哦，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乔菁心虚地将手机侧转，怕人发觉她有些发热的耳根和脸上的不自在，又将头微微垂下，“就快到了。”

白芸习惯了乔菁的慢条斯理，并未觉出异样，哀叹一声便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不再言语。乔菁得以将那些信息又调出来过目了一遍。被白芸拍过的手臂还有点发麻，提醒着她眼前这一幕的真实性。疑惑、不安、羞怯……还有一丝喜悦，所有的情绪像一小队纪律散乱的蚂蚁沿着脊背悄然往上攀爬，直至占据脑海。火车的哐啷声也似被她心跳的节奏带得越来越急促。

她想了好几种回复的方式，打字又删除，折腾得手机还剩10%不到的电量，最后只简单对他回了句：“我爸妈要来接站，回去再给你电话。”

剩下的一个多小时忽然变得飞快。窗外的景致里有了越来越多的屋舍和广告牌，终点站就要到了。出站时，白芸又问了一遍：“乔菁，你怎么回去？要不要一起打车？”

她们图书馆安排了大巴车来接站，不过车子是直接开回学校的，而乔菁和白芸都住在校外。

提起回家的事，乔菁又有些懊恼。昨晚她和家人通电话，爸妈非说要来车站接她，所以她刚才便没让赵禾过来，免得关系尚未完全确定就得在长辈面前费心解释。哪知到站前十分钟，妈妈又来电话说单位临时要加班，而乔菁的爸爸不会开车，这就意味着他们都来不了，早知道……

乔菁正待说话，兜里的手机玩又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心里暗道：“果然！”

白芸替乔菁扶着行李箱，听她有些无奈地对着电话说：“我就知道他们会抓你来当差。不用了，我自己叫车回家……你今天很闲吗……呃，那好吧！”

“柔儿？”白芸似乎也猜到了是谁打来的电话，见乔菁点头，便笑着问，“她来接你，能不能让我蹭蹭顺风车？”

火车站附近正在进行市政施工，很难打到车。乔菁短暂地犹豫，仍是应了声：“好！”

来接她了的车还在路上，她们还需要等一会。乔菁和白芸挥别了单位同事，轮流去了一趟洗手间。乔菁在洗手池前逗留了一会，怔怔地想，回家后给赵禾打电话还说什么呢？今天是周末，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若她刚回来，晚上就急着见面，会不会显得太过心急？她用打湿了水的手一下一下地捋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觉有些陌生。

当乔菁低头擦拭着手上的水痕，慢腾腾地走出洗手间，只见到她和白芸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留在原处，而本应在照看行礼的白芸却并不在旁边。白芸这小姑娘心也太大了，难道不知道火车站出口处人来人往，最容易丢失物件？该不会在她离开的片刻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吧？想到这里，乔菁有些担心，赶紧环顾四周，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才松了口气。

其实白芸就在不远处，只因她背对着乔菁，身旁又有根柱子，所以乔菁乍一眼并未瞧见。她正与某人聊得兴起，乔菁拖着两个行李箱走过去时，他们正拿着手机互留联系方式。

发现乔菁走近，白芸兴高采烈地朝她招手示意。

“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乔菁一站定，白芸便笑嘻嘻地向她介绍新朋友，说完又继续往手机里输入新的联系人姓名，嘴里念叨着，“蓝天的‘蓝’，赞美的‘赞’对吧？”

“姓没错，‘zan’是‘王’字旁。”名字的主人纠正道。

白芸脑子没及时转过弯，疑惑地抬头，“‘王’字旁？”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他笑着解惑，“出自《诗经·大雅》。我爸妈喜欢附庸风雅。”

白芸的手指仍犹豫地悬在手机屏幕上方，目光却流连在那人的笑容里。

他见白芸依旧摸不着头脑，索性将手机从她手中抽出，三两下输入完之后，又递回她面前。他这串动作自然无比，让站在一边的乔菁她们图书馆最年轻泼辣的姑娘腮边迅速泛起了红晕。以至于当他将手机物归原主时，白芸傻傻地竟未及时去接。

乔菁赶紧轻咳一声，白芸会意，脸却更红了，飞快地夺回手机，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假装认真地研究他刚输入到她手机里的名字，自己没发觉说话的节奏已乱了一分。

“噢，原来是这个‘瓒’……用在名字里的可不多，我猜这也是一种玉器的意思。”白芸在Z大图书馆也工作了大半年，虽说工作与用户咨询有关，但读的书也不算少。

蓝瓒听了白芸说的话只笑不语。白芸头一回觉得年轻男人笑起来时的眼睛和嘴角旁那道细微的纹路看上去是那么的赏心悦目，难怪乔菁曾说“如花似玉”这个词最早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她起初还不信。这么看来他爸妈很会取名。

“‘瓒’是‘勺子’的意思。”说话的是一直静默在旁的乔菁，她在白芸的惊讶和蓝瓒眉毛微微上扬的神情中适时又补充了一句，“是玉做的没错，只不过是质地不太纯的玉。”

乔菁为人处世的原则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芸实在没有想到她会忽然插上这么一句话。即使她说话是一贯平淡陈述的语气，仿佛在与人讨论一个简单的学术问题，却莫名地让《诗经·大雅》的格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白芸张了张嘴，拉着乔菁转向“蓝勺子”，笑着解释：“这是我同事乔菁，我们图书馆典藏的资深馆员。职业病，你可别介意。”

蓝瓒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白芸从乔菁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这场令人愉悦的邂逅是本次旅程最大的彩蛋，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未尽之意现在也没到说的时候。

“我们该走了，很高兴认识你。”白芸扬起脸看着蓝瓒，用看似轻快的口吻道，“我以后要是真给你打电话问东问西的，你可不许嫌我烦！”

蓝瓒莞尔，“那要看你问什么。”

他语带戏谑，可白芸直觉他不是讨厌自己的。星座运势里说她本月会撞桃花，上周她刚让乔菁给她编了一条粉晶手串，难道真有那么准？她唯恐自己这点小心思都写在了眉梢眼角，有些赧然地试图掩饰，匆匆转移话题去问乔菁：“宁儿到了吗？她的车停在哪里？”

蓝瓒的眉毛再度挑高，可惜白芸光注意到乔菁变得略显复杂的表情。

乔菁微抬下巴向白芸身旁的人示意。

“你自己问他。”

蓝瓒的车刚开到白芸家附近的路口，白芸就逃也似的下了车，连蓝瓒为她取行李的好意也拒绝了。最后是乔菁给她搭把手将行李从后备箱里扛了下来。

白芸看着乔菁，又扫了一眼驾驶座上的蓝瓒低着头的背影，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忍住了，她借口找不到办公室的钥匙，将乔菁扯到十米开外，确定蓝瓒不可能听到她们的对话，这才憋红了脸连声怨道：“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宁儿’是男人？”

“可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他是女人啊。你没问过我吧？”

乔菁着实冤枉。“宁儿”是蓝瓒幼年时的小名，除了家里的长辈偶尔开玩笑地叫起，其他知道的人很少，乔菁自己平时也不会那么叫他。只不过今年春节那几天，乔菁在家里无意碰倒了桌沿的瓷茶杯，正好砸到了蓝瓒赤着的脚，导致他的两个脚趾红肿了数日，他也因此埋怨了她无数回，还做出了一副不良于行的模样，连带着乔菁的父母也数落她太不小心。乔菁一气之下就把手机通讯录里蓝瓒的名字改成了“宁儿”，也有故意恶心恶心他的意思，后来一直就懒得改过来。

白芸是今年刚留校的研究生，算上正式录用前实习的时间，在她们图书馆也不到一年。因为图书馆里年轻人太少的缘故，白芸从初来乍到时起就喜欢跟乔菁混在一起。哪怕乔菁性格沉静寡言，两人所在部门也不同，可单位里未婚的女孩子就她们两个，白芸一闲下来就习惯跑到乔菁办公室找她聊天。白芸性子活泼，与人自来熟，和乔菁相处时往往都是她在说，乔菁听。混熟了之后，白芸发现乔菁看上去闷，其实人还挺有趣的，加上两人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也颇有相似之处，更生出投缘之感，午餐或下班时也时常同进同出。

白芸自认为挺了解乔菁。乔菁的交际圈子简单得很，跟她来往密切的人除了父母，就是“宁儿”。“宁儿”这个名字白芸无意中从乔菁手机的来电提示中看到过，后来也经常见到乔菁与“她”通电话，无论是上班时还是午饭闲暇时，乔菁和“宁儿”无所不聊，其中大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白芸虽从未见过“宁儿”庐山真面目，但心理上也并不觉得这个人陌生，更重要的是，她从未在心里设想过“宁儿”是男人的可能性，一丝一毫都没有。

现在想来，乔菁确实从未提及“宁儿”的性别问题，白芸也没问过，大家都觉得没这个必要，可是……

“他又不是你男朋友，你们一起看电影、逛街、吃饭，你们变态啊！”白芸不服气地轻嚷。

乔菁无奈道：“他吃我妈的奶长大，我们从小睡一个摇篮。他平时也陪我妈看电影、吃饭、逛街。哦，对了，更变态的是有时我爸也一起。”她说完，看着白芸因委屈而有些撅起的嘴巴，想了想，低头道：“我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应该早提醒你一声的。”

乔菁当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搞清楚他们的状况，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搭上话的，有没有互相表明身份？她不确定白芸是否已经知道蓝瓒就是来接她们的人，又看出小姑娘动了心思，这时若贸然开口提醒，说不定反而让人误以为她是在宣告主权，徒惹不快，索性闭嘴旁观。等到白芸向蓝瓒介绍她时，她才确信闹了乌龙，而蓝瓒笑吟吟地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白芸的眼睛也没从蓝瓒身上挪开过，她那时再插任何话都没什么意义了，只得装死到底。这是乔菁对白芸唯一感到过意不去的地方。妈妈和蓝瓒说过，她这个人，毛病就出在思虑过多上。

白芸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她不是小气的人，细想当时蓝瓒刚到火车站门口，站在她身边一副等人的姿态，是她见色起意主动搭讪。她有些讪讪地对乔菁解释道：“我……我也就是对他手上戴的那串东西感兴趣，觉得挺好看，才上去问他从哪儿弄来的，没别的意思。他告诉我手串上的东西是西藏带回来的牦牛骨和老蜜蜡。你是知道的，我一直也想去趟西藏，所以就寻思着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吧，反正他去过，以后没准有问题可以请教他。真的，就这样……”

乔菁闻言点头。既不拆穿，也不问她何必解释。对这种事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白芸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出那份欲盖弥彰的味道，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蓝瓒一直在车里，没有催促，也不见他回头。白芸那份难得的羞怯终是抵不过对他的好奇。在乔菁了然的目光里红着脸跺了跺脚，干脆把心思摊开了说。

“乔菁，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不能骗我。”白芸不等乔菁回答，劈头就来了一句，“他是GAY吗？”

乔菁一愣过后，赶紧摆了摆手说：“不不，不是。”这种事情不好凭空污蔑，虽然她倒宁愿他是。

白芸盯着乔菁看的眼神反而更有深意，“我的第二个问题，你们是不是一对？”

这一回乔菁的手摆得更快，“不是的，不是的！”

“你敢发誓吗？”白芸犹不肯全信。她不相信男女之间有完全纯粹的友情，尤其像乔菁和蓝瓒这样的，至少她以前没见过。

乔菁哭笑不得地说：“好吧，我发誓。”

白芸这才像松了口气，乔菁不是好打诳语的人，这点她是信得过的。于是她问第三个问题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期待。

“他是做什么的？”

“二世祖，混子。什么都做，没一样正经的。”

乔菁选择用蓝瓒他爹的话来评价他，这样的“引用”算不上背后泼脏水吧。谁知道白芸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什么都做是什么意思？他……没结婚吧？现在有女朋友吗？今年多大了？什么星座的？血型呢？”

“女朋友？最近应该没有。”乔菁摸着下巴认真地思索。她不爱打听蓝瓒那些破事，那个空姐好像有一两个月没听他提起了，新的补位者暂时还没听说。

“乔菁，听你的口气，他女朋友不少啊！”白芸的语气有几分不是滋味。

“是不少。”乔菁借机提醒，希望小姑娘及时醒悟，回头是岸。

白芸歪着头想了一会，喃喃道：“也是，像他这样的，既然不是GAY，身边没女孩子围着才叫奇怪。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们关系那么好，你一定知道。”

白芸的执迷让乔菁暗暗叫苦，“我真不知道。”

倒不是乔菁有心敷衍，蓝瓒选择女朋友的口味纷杂，诡谲莫测。在空姐之前的上一任是个卖水果的小女孩儿，和蓝瓒谈恋爱时还差几个月才满二十岁。而在水果小妹之前的是个做投行的精英女，乔菁只见过她一面，具体多少岁没好意思问，但肯定比蓝瓒大几岁。

蓝瓒这家伙是AB型双子座，分裂起来一个人能打一桌四人麻将，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说不定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那你帮我问问他。”白芸笑嘻嘻地摇晃着乔菁的胳膊，“不过你可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让你打听的。还有啊，他住哪里？平时喜欢上哪玩？”

乔菁吃不消，敷衍道：“你不是有他手机号吗？这些事情你自己问他好不好？”她实在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再说，白芸这点弯弯绕的小心思，在蓝瓒面前是完全不够看的。

乔菁其实已经把态度摆得很明白了。有些事情她管不了，也绝不会从中撮合。基于她的立场，一个是她关系尚且不错的女同事，一个是发小，说多说少、说好说坏都不是很合适。

即便如此，她怕白芸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临告别前，还是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其实他也没什么好的。男人更重要的是内在。”

只可惜白芸拖着行李箱转身前再度望向蓝瓒车子方向的那一眼，让乔菁意识到，这些话或许全都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