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朝堂激辩

西汉的首都本为长安，在刘秀平定王莽之后，便定都于洛阳，并改名为雒阳。公元75年，汉明帝刘庄驾崩。随后年仅十九岁的汉章帝刘炟即位。

随着明帝的国丧之期已过，朝廷便又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时又恰逢玉门关中郎将郑众的上书刚刚送到不久，司徒鲍昱认为向皇上禀明此事，并请派援军的时候已经到了。

早朝时分，新即位的汉明帝端坐于上方，文武大臣们分列两旁。

待行礼完毕之后，鲍昱出列奏道：“陛下！这里有玉门关中郎将郑众请求朝廷发兵救援柳中与疏勒城的奏折！请陛下过目！”

从司礼监手中接过奏折，年轻的汉章帝仔细地看了看随后问道：“边关形势吃紧，为何郑众此时才报？”

“启奏陛下！其实数月前，驻车师后国与车师前国的戊己校卫耿恭与关宠便先后上书告急，只是当时正值先帝丧期，因此未及奏报！”一旁的司空第五轮出列回答道。

汉章帝微微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诸位大人对此事都已知晓！即已知晓，那不知你们是如何看的呢？”

看了看一旁的司徒鲍昱，司空第五轮抢先答道：“陛下！臣以为，匈奴趁我国丧期，大肆犯我边关，确为可恶！不过此事已过去半年，而从郑众上书至今又已过去一月。从郑众的奏折来看，柳中城早已是危在旦夕，且城中早已断粮。此时只怕是早已失陷！而耿恭所驻守的疏勒城，兵力更少，只怕更难久持！而现今陛下初登大位，诸事千头万绪。若是此时出兵救援，只怕不妥，且先帝国丧之期刚过，便大动刀兵，只怕也是为不详啊！”

还没等皇帝开口，一旁的鲍昱便随即反问道：“那依第司空的意思是不用发兵救援啦？”

“鲍大人！匈奴此次趁我国丧之期发兵，是早有预谋的。连对它乾城的西域都护陈睦，拥兵两千余人，也未能幸免。那么对于远在**之外的这两座孤城，且已让匈奴人围攻已达半年之久，如今只怕是早已陷落。若现在为了两座恐怕早已陷落的孤城，让朝廷耗费钱粮，劳师远征，说不定还会让我大汉将士再添伤亡。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鲍昱一听此言，心中愤然。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第五轮，而是向汉章帝一施礼：“陛下！耿恭、关宠所部皆为我大汉将士，他们不辞辛劳驻守边关。如今外敌趁我朝国丧而大肆兴兵来犯，他们困守孤城。朝廷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第五轮听闻，也忙进言道：“陛下！臣并非说是对我边关将士置之不理。只是此两城已让匈奴大军围攻日久，到如今只怕是早已陷落。且就算朝廷打算派兵救援，待大军集结，援军赶到，只怕还需一月。就算现在这两座孤城尚在，只怕援军赶到之时也已不在了！为了这样两座几乎不太可能存在的孤城，而劳师远征，不但是耗费钱粮。又可能会让多少我大汉将士葬身于那大漠戈壁之中啊！因此臣反对此时贸然出兵。可待陛下将朝中诸事理顺，府库充盈，军械兵马整顿完善之时，再调集大军征讨匈奴也不迟啊！”

“第司空！此言差矣！只要我们还没有证实柳中与疏勒两城确已失陷，那么朝廷就应该发兵救援！若是仅凭我等的猜测便对他们置之不理，这样岂不是寒了所有边关将士的心！”

第五轮一听，也心有不快的争辩道：“司徒大人！我们且不说朝廷会为此耗费钱粮，而那些为了两座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孤城，而冒着危险前去救援的军士，难道他们就不是我大汉的将士吗？我们就这样仓促的出兵，难道你鲍大人就没有为他们想过吗？为了几乎不存在的希望，而去牺牲更多的人！这样值得吗？”

鲍昱一听，也不由得急着要争辩道：“第五大人！可是我大汉……！”

汉章帝刘炟一见他俩争执得越发厉害，而且也是各说各有理。忙摆摆手道：“两位爱卿不必再争了！你们所言皆有道理，把奏折留下，让朕再好好想想吧！”

第五轮一听皇上这样说了，忙退了回去。而鲍昱却还是有些着急的一行礼：“陛下！这救兵如救火！还请陛下早做定夺啊！此事可拖延不得啊！”

“鲍大人！陛下自有定夺，你又何必……！”

看着他们还要争执，章帝忙道：“好啦！诸位爱卿，此事明日再议，待朕再想想！退朝！”

随着司礼监喊道：“退朝！”汉章帝离开大殿。

文武百官都纷纷礼送之后，也都散朝而去。只有鲍昱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总觉得今天或许自己的话还没能说到重点上，因此这才没能驳倒第五轮的观点，从而说服皇上出兵救援。看来明日一定得说出更为有利的理由来……！

回到后宫的刘炟也是心事重重，今天两位重臣对于是否出兵的辩论似乎都讲得有道理。这让他也有些犹豫不决。

“太后驾到！”

一听皇太后来了，刘炟忙起身相迎。几名宫女簇拥着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这正是刘炟的养母、马太后。其实刘炟的生母乃是贾贵人，但其父皇将刘炟交给没有子嗣的马皇后抚养。马皇后对刘炟也是尽心尽力如同己出，这也使得刘炟对马皇后视同生母，十分的尊敬。刘炟即位之后，马皇后自然也就成了太后。

请安问好之后，看着刘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马太后不禁关切地问道：“我看皇儿愁眉不展的，莫不是今日上朝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

“母后！儿臣……儿臣正为一事所烦心！”

马太后微微一笑道：“皇儿初登大位，朝中诸事繁多，难免会有烦心之事。不过你要学会处理，而且朝中的几位重臣也是先皇在位之时就十分重用的，他们也都很有才能。皇儿不妨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嘛！”

看着马太后慈祥的表情，刘炟心中略宽。他想了想这才说道：“母后！只是今日之事确有不同，连第司空与鲍司徒也是争论不休，儿臣也是一时不怎么办才好！因此烦忧！”

马太后听后想了想问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让皇儿如此烦心呢？”

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向马太皇说完之后，刘炟一脸为难的表情问道：“母后！您说儿臣应该如何抉择呢？”

马太后听后也沉思了许久，这才和颜悦色地对刘炟说道：“皇儿已经执掌朝政，因此，母后也不便对于朝政多言。不过母后想说的是，你可以好好地想想，你父皇当初为何要派兵重出西域？还有，在整个西域，是否真的只有那耿恭与关宠所守的两座孤城吗？”

刘炟听闻，沉思良久后，不由地问道：“母后所说的是班超？”

马皇后点点头道：“是啊！我听闻班超尚在疏勒国。他不也还在坚持着，对抗着龟兹的叛乱与匈奴的进攻吗？”

刘炟不由得低头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可是母后！不久前儿臣已经下旨让班超回国了！”

马太后一听，也感到有些意外：“什么？你让班超回来？那你的意思不是要打算放弃西域不成？”

看着太后有些着急的脸色，刘炟忙说道：“母后！儿臣认为那西域相距遥远，又时常受到北匈奴的危险，西域诸国也是因此反复不定的，所以儿臣……。儿臣认为若……！”

马太后轻叹一声道：“皇儿啦！对于朝政方略，母后本不该多言。但我还是那句话，你应该多想想，前朝武帝时，张骞开拓西域至今已两百余年，还有你父皇为何当初要重出西域？至于应该如何决定，这还得看你自己决定啊！母后不便多言，毕竟现在你已是皇上。好啦！母后要回宫了！你自己斟酌吧！”

刘炟一听，再见太后面露微色，忙起身施礼：“儿臣恭送母后！”

送走了太后，刘炟回到龙案前，拿起郑众与先前耿恭、关宠的奏折又反复地看了起来。心中虽然是思虑万千，却又不知应该如何定夺。不由想起了马太后的话来。

他不由得抬起头喊道：“来人！将当年先皇出兵西域的纪要卷宗给我取来！”

当朝廷还在对是否出兵西域救援而犹豫不决的时候，疏勒城中却是已经断粮多日。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耿恭也不得不下令开始杀马充饥了。对于需要骑兵作战的人来说，这些战马就如同兄弟、战友一般。可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耿恭也别无他法，只得力排众议，让军士们杀马。

而城中的战马也仅余十余匹，只怕靠杀马也不能维持太久。可现在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