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朝会

一曲折杨柳，多少思乡情。

杨铣起初以为是秋桂楼里霍小玉的情郎李允则在吹，细听之下全然不同。更像是一位女子所为，于是策马徐行，沿着声音来源一路寻找。

远远看见一位佳人坐在桃树下的大石上，全神贯注的吹着笛子，完全不知道有人来。

杨铣不忍将笛音打断，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一株桃树上。然后轻轻地走向佳人，走近一瞧，竟是除夕折桃枝时遇到的那位女子。

负手听笛声，不由得心随之飞扬。飞到自己曾经的家里，抽烟喝酒的爸爸，唠唠叨叨的妈妈，叽叽喳喳的同学。一切的一切仿佛在昨日一般，想着想着不由得轻叹一声。

女子听到叹声停止吹笛，抬头一看原来是除夕匆匆一面的郎君。又见郎君神情满腹惆怅，于是问道：“看郎君穿着定是长安城内官宦子弟，为何发思乡之叹呢？”

杨铣知道是自己打扰到她吹笛，忙躬身行礼，并道：“我只是被娘子的笛声所吸引，不由得发出叹声。听娘子口气，似是有思念之人。”

女子起身道：“小女子在思念自己的父亲，他只在家匆匆居住几日，又去了边关。今日小女子偶然路过这片桃林，不由得悲从心来，故而吹笛。不想打扰到郎君，实在抱歉。”说完，欠了欠身。

杨铣恭敬的回礼，并道：“姑娘笛音动人动心，怎么能说是打扰呢。”

女子欠身又说自己出来时间久了，怕母亲惦念，便向杨铣告辞。

杨铣作揖，目送她的离开。

待佳人远去，杨铣回头望着漫天的桃花飞舞，不由得想起一首风格悲凉至极的诗，名叫《葬花吟》。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既然自己感叹“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就不应该再学别人做那种事了吧。于是疾步如飞到桃花树下，解掉缰绳，翻身上马，拍马飞奔回家。

屋内，霍小湘正一面做针线，一面思念爱郎。想着等他回来，自己该如何向他道歉呢。

却听到“踏踏”的走路声，惊喜地起身相迎，果然是爱郎回来了。

杨铣道：“对不起。”

霍小湘一怔，湿润了眼，道：“怎么能这么说？是妾身不该自作主张。”

杨铣轻捋霍小湘鬓角碎发，柔声道：“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气受了。”

霍小湘眼泪夺眶而出，被杨铣揽入怀中。

夫妻和好如初，杨铣学着自己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居然对着霍小湘微微隆起的肚子，念起《论语》等儒家经典。美其名曰：“提前教育”，惹得霍小湘大感惊讶。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二月最后一天，高仙芝抵达长安城。宫里传来消息，要在含元殿举行大朝会，届时所有在京百官都要参加。

杨铣此前被授予上府左果毅都尉，从五品下。虽然只是虚衔，但品秩在，因此在参与之列。大朝会肯定是为了正式敕令高仙芝出征攻打小勃律而开，杨铣作为随行将领，更应该参加。

初一前一天晚上，杨铣早早的睡了。

次日，三更时分起床，在霍小湘和小鹃的服侍下穿朝服。然后随着父亲一起骑马，前往大明宫。

“折冲上府左果毅都尉杨铣。”

随着门将官的一声，杨铣应了声“在”。上前一步，双臂平举向两侧展开，接受将校的检查。

检查完毕，迈步通过丹凤门进入大明宫。

过御桥的时候，在杨铣的前后，都是大唐的官员。杨铣手里拿着象牙笏板，学着其他官员走路的姿势，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笏板是父亲给杨铣的，用来做样子。本来上面是写字，免得到时候忘记。杨铣没事，所有一个字都没写。

“折冲上府左果毅都尉杨铣。”

“在！”

杨铣上前一步，再次接受监察官员的检查。不能携带兵刃这是必须，更不能衣冠不整，不带腰牌等等都要检查。

检查完毕，正式进入含元殿。气势恢宏的含元殿，第一次向杨铣敞开了大门。在贵妃安排好的宦官的引路下，杨铣来到了自己应该站的位置，保证不会因站错位置，而被处罚。

杨铣不敢四处张望，只能老实的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空无一字的笏板。

随着高力士特有的高嗓门儿，所有官员同时跪下。

“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李隆基，大唐历史上的第九位皇帝，阔步进入含元殿，进入属于他的天下。

在大朝会的时候，李隆基正式下达敕令命安西副都护、都知兵马使、充四镇节度副使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征讨小勃律。内侍边令诚，担任监军。敕令下达日，即令高仙芝回安西四镇。

大朝会结束，李隆基又在宣政殿接见了高仙芝、杨铣，还有另外一名赫赫有名的陌刀将，李嗣业。

李嗣业，京兆高陵人，身长七尺，力大无穷，人称“神通将军”。现任中郎将之职，他是被高仙芝带入长安朝见陛下。

三人在李隆基面前，盘膝而坐，聆听皇帝圣意。

李隆基慨然道：“自小勃律叛唐至今，几任安西节度使数次讨伐，皆不能胜。今朕命卿等讨伐，务必打败小勃律。待凯旋之日，朕亲上丹凤楼为卿等接风。”

三人立刻齐声回道：“请陛下安心，臣等必竭尽所能，讨灭小勃律。”

李隆基指着杨铣，对高仙芝道：“高卿，这是朕为你挑选的另一名前锋，名叫杨铣。曾随王卿西征，打败吐蕃、吐谷浑时，厥功甚伟。希望高卿善用之，不要因为他是贵妃的堂弟，就纵容。”

高仙芝瞥了眼杨铣，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杨铣向高仙芝略拱手行礼，以示尊重。

高仙芝还礼，并指着右手边的李嗣业，介绍道：“此乃我大军前锋，陌刀将李嗣业。”

杨铣微微一愣，向李嗣业拱手行礼。

李嗣业略感疑惑，拱手还礼。

李隆基笑道：“李卿名为嗣业，杨卿字为嗣业，真是有缘啊。”

李嗣业醒悟过来，疑惑顿消，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