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可与命抗争也

一阵阵笛声从秋桂楼里传出，悠悠笛音充满了离愁别绪。时而幽幽低吟、时而清亮悠远、时而如泣如诉，依依惜别之情郁结在胸，久久不能散去。竟然勾起杨铣对故土的眷恋，惆怅万分。

“原来是折杨柳。”

杨铣听出是堂姐在说话，回头一瞧，她和霍小湘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二楼的楼道上，倾听笛声。

片刻后，秋桂楼里的笛声消失了。

杨玉环问道：“隔壁是哪位娘子，为何吹奏折杨柳？”

霍小湘轻叹一声，道：“一个痴人而已。”言讫，转身回屋。

杨玉环跟着进去。

霍小湘这番话，无头无尾。引起杨铣极大的兴趣，疾步上楼跑进湘君楼里，想听一听其中的故事。

“我也要听、我也要听，我对这些稀奇事，最感兴趣了。”

杨铣大踏步进来，霍小湘正要开口，听到这话，立刻闭口不言。

杨玉环正准备听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到因为杨铣突然进来，霍小湘便不说了。于是心中郁闷，喝道：“二郎别进来，快出去。”

杨铣顿觉委屈，瞥了眼沉默的霍小湘，转身气愤地离开。

等杨铣出去后，杨玉环催促道：“你快说，我还等着听呢。”

不料，霍小湘竟起身送客。“对不起，我今天没有心情再谈别人的事情，下次吧。倘若贵妃娘娘明日还能继续过三关，我再说这件事。”

杨玉环只得起身告辞，道：“我就不打扰娘子清静，也许没有下一次。”言讫，黯然走出湘君楼。

霍小湘眼神一变，叫住杨玉环“那贵妃娘娘，明天一起出去郊游如何？我想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

杨玉环闻言一喜，作揖后离开。

霍小湘走出湘君楼，目送着杨玉环和杨铣离开。冷冷地眼神里，多了一丝惆怅。

且说姐弟二人出了平康坊，一路往南回家。

途中，杨玉环突然问道：“二郎，你有没有想过成亲的事情？”

杨铣一怔，无奈地道：“我的婚事，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我又做不了主。”

杨玉环又问道：“如果你能够做主呢？”

杨铣郁闷地道：“算了吧，你别拿我寻开心了。”

杨铣出生现代，早就通过课本知道，古代子女们的婚姻是不能自己做主。全是父母做主，如今又多了个皇帝。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未来的配偶不是宗室女就是某个世家大族女子。

杨玉环道：“我的意思是说纳妾。”

杨铣脱口而出“不要！”

杨玉环怔了一下，奇道：“世上男子多有妻妾，你干嘛不要呢？如果是怕父母责备，这点你放心，有我呢。”

杨铣正告道：“我一个人过得很好，干嘛要纳妾。何况我尚未成亲先纳妾，也不合适。最后，我不喜欢纳妾，男人有一个妻子就好了，干嘛要几个。”

杨玉环被杨铣一番言论，弄得啼笑皆非。

她不知道杨铣以前生活的时代，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制。而且杨铣的二叔，就是因背着二婶在外面找小三，结果闹得家不像家。

杨玉环又道：“二郎你似乎对自己的婚事，不抱任何幻想。而且对于男女之事，也不似其他人热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杨铣淡淡地道：“我知道阿姐想说什么。我的婚姻既然不能由我做主，那么我就不应该在外面留情。到头来辜负了女子，也苦了自己。”

杨玉环愕然，心道：“想不到二郎原来是个心善之人。”

姐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回到杨家。偷溜出杨府是大过，杨玉环肯定没事，杨玄璬不敢对她怎么样。

杨铣可就惨了，被盛怒之下的杨玄璬下令打了二十棍。屁。股部位，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杨铣曾经受过三十军棍，比这要惨多了，这点伤自然受得住。只是心情十分郁闷，这对父母管教子女，从来都是不问青红皂白一顿打。

次日一早，杨玉环来探视杨铣。

杨铣身上疼痛一夜没睡，趴在床上，看到堂姐前来，也没办法起身行礼。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算是行过礼。

杨玉环痛心道：“都是我害了你，让你替我受过。”

杨铣苦笑道：“阿姐别这么说，只可惜今天不能陪你出去了。”

杨玉环摇摇头道：“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叫我如何安心出去呢。就让我留下来，陪你说会儿话。”

杨铣劝道：“阿姐别傻了，你在这里我也不会马上好起来。何况我知道，你很快就要回宫。”

“你知道？”

“当然。族兄杨钊热衷权势，这样的人一直没来看阿姐，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欸，陛下在等我给他台阶下呢。可我……”

“你还记得昨天我们的谈话吗？你我都只能屈身守分，不可与命抗争也。”

“二郎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回来的时候，给你买好吃的。”

“嗯。”

杨铣亲眼目送着堂姐离开，眼神十分忧伤。

年轻人和中年人的忧伤，大有不同。杨铣自从回来，各种不适应。目前见到的亲人，动不动不是罚跪就执行家法的父亲，毫无发言权的母亲，匆匆一面的兄嫂，言谈中总是暗含各种机锋的堂姐，蠢笨的族侄。

这种抛却故土，又感受不到一点亲情的凄凉感，令杨铣很是受伤，甚至是气恼。有的时候想如果穿越过来是个孤儿该多好，省了多少是非。

“唉，我真是不知足！”杨铣自我嘲笑道。

躺着一天，杨铣哪里都去不了。这段时间里，只有母亲郑珺来过一趟，关心几句就走了。其他时间只能无聊的翻看书本，偏偏又都是《大学》《中庸》之类的圣贤书，连找一本《孙子兵法》或者《尉缭子》都没有。

那些圣贤书看得杨铣一直打瞌睡，根本看不进去。

直到傍晚时分，杨玉环才回来。她除了带一些糕点，还带回来一瓶治棒伤的药。装药的瓶子很是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拥有的东西。

杨铣好奇的问是谁送的。

杨玉环神秘的回道：“霍小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