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进退之道

慕容铎很受伤，真的！他是心灵很受伤。

向吐蕃几次求援，得到的答复都是快了快了。同伙吐谷浑的部众攻城，也是出工不出力。敌人一阵箭雨，就退了回来。

自己亲自出来督战，换来的是除了死自己的人，再就是带走几块石头，其他没啥大的进展。

这让慕容铎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了。最重要的是冷静下来的慕容铎悲哀的发现，那些部落都有退路，只有他自己没有退路。

“狗日的，尺带珠丹，忽悠老子！”

慕容铎当然不敢骂出声，只是在心里偷着骂。

细作不断传来，大唐军队朝锁阳城移动的消息。令慕容铎想不明白的是，这王忠嗣的大军全是乌龟变得吗？行军这么慢！

本来慕容铎还想来一个夜袭唐营，听细作传回的消息，唐军夜晚同样防守严密，所谓的夜袭想想就行。

这下慕容铎真是骑虎难下，进不能取锁阳城固守待援，退……额……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去。

还有一件事慕容铎也想不明白，沙州城里的豆卢军应该来救援锁阳城才对，怎么毫无动静，依旧待在沙州城里不动。

一桩桩一件件匪夷所思，令慕容铎本来就有限的智慧，更加有限。

“拓跋思旺，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慕容铎不得不求助手下最有智慧的将领。

“这很好办，我投降唐军。”

拓跋思旺不带一点犹豫的回答。

“啊……我刚反叛大唐，再投降，那是等着被杀。有没有别的办法？”

慕容铎心有所动，觉得降唐是个好主意。

因为之前是有成功的案例，在圣历二年的时候，同族的慕容宣超反叛大唐投吐蕃。后来在久视元年的时候，又复归大唐，唐皇帝没把他怎么样

，仍让他做乌地也拔勒豆可汗。

慕容铎这么问，其实就是想让爱将给出唐军能够赦免他的理由。

拓跋思旺凝视着慕容铎，像看到一头蠢驴。也许王室高贵的血统，给予他的只有志大，而没有才能。自己也是头蠢驴，居然放着好好的日子不

过，跟这么头蠢驴反叛大唐。

慕容铎见爱将不说话，顿时不高兴了。催促道：“你快说呀。”

拓跋思旺仰天长叹一声，冷冷地道：“我说的是‘我’降唐，而不是‘我们’降唐。”

慕容铎后退一步，惊疑道：“你什么意思？”

这时，从拓跋思旺身后闪出几员将领，隐隐有将慕容铎包围之势。

事情到这个地步，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

慕容铎拔剑出鞘，喝道：“你们敢反我，可知道我是……”

噗……

有人从慕容铎的身后，一剑贯穿慕容铎的胸膛，鲜血喷溅在身前将领们的身上。

铛铛……

慕容铎手中的长剑掉落了地，瞳孔涣散，最后一眼，只看到拓跋思旺是背对着他。慕容铎身体一软，扑倒在地，气绝而亡。

直到此时，拓跋思旺才转过身来，用吐谷浑特殊的礼节对慕容铎行礼。

礼毕，拓跋思旺起身。其他将领围了上来，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拓跋思旺道：“单凭杀慕容铎不足以让唐军原谅我们，必须再立大功，才能真的免死。”

诸将连忙问道：“什么大功？”

拓跋思旺笑而不语，只用手指虚指帐外附近的吐谷浑部众。

诸将会意。

其中一将感慨道：“哎！早跟了拓跋老兄，何必受这份罪。以后我们只跟着你干，你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其余将领随声附和。

“不！”拓跋思旺抬手道，“等事情结束，你我当主动向王忠嗣交出兵权，并乞求追随王忠嗣内迁。如此这般，才能让你我免于一死，家族才

能平安。”

诸将面面相觑，都佩服拓跋思旺的远见卓识。

当夜，拓跋思旺带领墨离军剩余人马突然袭击吐谷浑部众，顿时火光冲天，照亮锁阳城的上空。

吐谷浑部众本来就是凑人数，兵无战心，被一阵夜袭退走数十里。

接着，拓跋思旺手捧慕容铎的首级，领着墨离军归降王忠嗣。慕容铎生前所用的印绶、佩剑等一并交给王忠嗣。

与此同时，他和其他将领交出印绶，向王忠嗣乞求内迁。

王忠嗣并没有接受，还对他们好言抚慰。并且任命拓跋思旺为墨离军副使，其余将领都得到了封赏。

墨离军叛乱，终于在七月末成功平叛。

紧接着王忠嗣以墨离军和豆卢军为先导部队，进攻沙州南部的吐谷浑部落，大获全胜，虏其众而归。

事在《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三·列传五十八·王忠嗣传》有记载：“频战青海、积石，皆大克捷。寻又伐吐谷浑于墨离，虏其全国而归。”

虏“全国”是史官在吹牛，虏“大众”才是真的。

而在《新唐书·卷六十一·列传六十一·杨铣传》的记载就很有意思，关于杨铣的事迹只有一句话：“从征王忠嗣功大，以破吐蕃、吐谷浑之

功，封（保密）。”

同年八月初，王忠嗣率军还回武威郡。

紧接着班师回朝，向陛下献捷。

大捷荣归是好事情，杨铣却感受不到一点喜悦。该面对的终于要面对，这个时代的“父亲”、“母亲”、“哥哥”，都要同他们见面了。

杨铣很害怕他们发现自己的儿子其实早就被毒蛇咬死，现在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未来穿越而来的人。

因此一路上闷闷不乐，引起了王忠嗣的注意。

在一次安营歇息的时候，王忠嗣特地将杨铣叫到帅帐。

王忠嗣问道：“看你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究竟所为何事？”

杨铣不敢说是自己怕见家人，又一时半会儿编不出好的理由，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王忠嗣误会了，笑道：“你是觉得一旦回去后，再也没有机会为大唐效命疆场吧。”

杨铣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理由。于是假装伤心道：“末将自随大帅出征以来，学到很多东西。只可惜一旦回去，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很悲伤，不由得流下泪。

王忠嗣忧伤地道：“不要悲伤，本帅相信，你一定会有机会驰骋疆场，为大唐效命。”

杨铣谢道：“大帅这么说，末将心里好受多了。”

王忠嗣走到杨铣身旁，夸道：“相信我，他日得我兵者，必嗣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