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议和

杨铣刚出中军大营，李晟就从身后追上他。

王忠嗣担心杨铣一个人无法完成使命，所以特地派李晟随杨铣一同前往。

两人从中军大营所在的安愁拉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南下，穿过前锋大帐，直抵黄河北岸的祁公滩。

杨铣驻足不前，望着自西向东、川流不息的黄河，不由得出神。

也许只有这条一直流淌在华夏大地，哺育了无数中华儿女的母亲河。才能让杨铣感觉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与曾经生活的时代，不那么遥远。

“嗣业，你发什么呆呢？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赶往吐蕃大营，完成任务后，还要赶回向大帅复命。”

李晟看杨铣脸上略带愁苦，本来不忍心打扰，可是想到大帅交代的任务，于是出声催促。

杨铣回过神来，应道：“走吧。我刚才只是看到黄河，想起一些往事，有些伤感罢了。”

两人乘坐河上往来的民船，抵达黄河南岸的关门。

刚到关门，就被吐蕃巡哨士兵给围住了。

“我乃大唐使者，奉大帅之命面见吐蕃主帅，还请带路。”

杨铣手举信函带着李晟，在吐蕃兵的引路和监视下，沿着黑大山东侧继续骑马南下，穿过赵家庄抵达吐蕃中军所在的积石山。

这一路上，杨铣注意观察吐蕃兵布防的情况。发现地势低洼或平坦地方，吐蕃并未布置重兵。一直到积石山附近，才有用石头堆砌而成的防御工事。依托积石山和黑大山等山势所修，从南到北蜿蜒绵亘约有百里。

杨铣心道：“想不到吐蕃短短两个月，就修筑起这样一座石长城，当真了不得。不知道大帅的计策能否奏效，否则想战胜吐蕃，着实困难。”回头看了眼位于身后的李晟，发现他也有同样的看法。

正午刚过，两人终于抵达吐蕃的中军大营。

“汝等速解去腰间兵刃，随我去见两位王子。”

说话之人，穿着与其他吐蕃兵完全不一样。眼神精悍，一身横肉。

杨铣判断这个人是吐蕃王子的亲兵，向李晟使了个眼色。

两人解去腰间悬挂的唐刀，手拿王忠嗣亲笔信函，随亲兵入中军大帐。

当看清中军帐内左侧上首位置，坐着的人后，杨铣大吃一惊。那个人不正是自己在押运粮草途中抓获的俘虏，后来此人侥幸逃脱了。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他真的是吐蕃王子。

转眼间入中军帐，杨铣和李晟行军礼。

“大国使者，来此做甚？”

端坐在帅案后的达松，直视两位年轻的唐军将领。神情肃穆，语气凝重，自有一股威严。

“某奉大帅之命，前来议和。手中有大帅亲笔书信一封，请王子过目。”

杨铣将手中书信交给达松的亲兵，由亲兵转交到达松的手中。

达松当众拆开，粗略过目内容，突然变了颜色，笑道：“原来如此，王将军真乃坦诚君子。小王主意已定，愿意接受议和。”接着唤道：“王弟，你代表为兄随两位前往唐营，确认议和之事吧。”

“遵命。”

牟松起身行礼，然后走到杨铣和李晟面前，请他们一起离开。

刚才达松说话时，眼神闪烁并向牟松使眼色。杨铣全看在眼里，装作不知道。向牟松拱了拱手，和李晟一起跟随牟松离开吐蕃大营。

三人前脚刚走，达松立刻变了颜色。神情肃穆的吩咐道：“传本王军令，全军各营积极备战，只等牟松王子回来，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是。”吐蕃将官起身应道。

吐蕃大将、同时也是达松的亲信尚延朔心生好奇，等其他将领出去后，小声问道：“王子，不知道王忠嗣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让王子下这样前后不同的命令。”

达松见左右无人，只有尚延朔一人而已。于是答道：“王忠嗣在信上说，唐军只有一个月的粮草。若是双方肯各退一步议和，就皆大欢喜。若不肯，他必刀枪相见，到时谁生谁死，尚未可知也。”

“哦？”尚延朔疑惑不解，“王忠嗣信上所说是否可信？莫不是疑兵之计，待我军懈怠下来，再突然来攻，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达松笑道：“这也正是小王派王弟前往唐营的目的之一，探一下唐军的虚实。”

尚延朔追问道：“王子另外一个目的是什么？”

达松笑而不答。

三人骑马行走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长路漫漫难免不说话。

牟松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郎君现在知道小王的身份，有没有后悔当时没杀了我。”

杨铣冷哼一声，道：“若非当时事情发生太突然，本将又不知汝的身份。若是知道，汝的下场和那个一箭贯胸的吐蕃兵下场是一样的。”

牟松想起手下亲兵死时惨状，不由得心生怒气。冷眼瞥杨铣，道：“汝别得意的太早，总有一天，本王要亲自取你项上人头。”

杨铣同样蔑视牟松，针锋相对道：“有本事就来。”

“你！”

牟松受不了杨铣的言语刺激，拔刀在手。

杨铣也不肯落了下风，拔出腰间的唐刀。

吐蕃立刻有了动作，四周钻出吐蕃兵拿着刀枪或是弓箭，对准杨铣和李晟。

李晟策马到两人之间，朗声道：“有道是两军交锋不斩来使，今小将与杨嗣业同为唐军使者，而王子是吐蕃使者。伤了谁都不好，还请收去刀剑。”

牟松不愿在手下面前失了礼数，收刀回鞘。

李晟见牟松收了刀，又扭头看向杨铣。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杨铣见情况对自己不利，尽管不甘心，还是收刀回鞘。

四周紧张的吐蕃兵，见此情形，也渐渐地退开。

傍晚时分，三人到了唐军的中军营帐。

“吐蕃牟松王子亲自到访，本帅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王忠嗣亲自出营相迎，并邀请牟松入营。

杨铣和李晟级别不够，只能留在外面等候传唤。

正是等候的这会儿工夫，杨铣注意到中军大帅的亲兵虽然脸上威严赫赫、神情凛然，但个个勒紧腰间束带。

杨铣大为不解，心道：“大帅这么做是何用意？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