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我的眼

行政楼前王约翰和抗议的家长对话。

这样面对面的对话对于王约翰来说可是再普通不过了。

在他的企业里，有时候工人对企业有什么不满的事也会采取这种过激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王约翰总是耐心地做工人的思想工作， 也教导他企业里的干部能认真倾听工人的意见。

因此， 渐渐地他企业的工会工作开展得特别好，能够很好地维护工人的利益， 对员工有了很强的凝聚力。

“你们一个个说， 你们有什么要求？”

“你们把要求提出来， 让学校寻求解决的方法。”

“你们给我们一周的时间， 我们会给你们答复。”

“你们要相信学校， 相信我。”

王约翰几句话安抚了大家激动的情绪。

远处的海月明看到这一幕， 心中对王约翰不禁肃然起敬， 这个老同学确实不简单， 处理起来这些问题甚是得心应手。

“下午没什么事吧？真不行要回来，我送你过来。今天中午约了几位老同学，大家聚一下啊，我说你回来了，大家都想见见你。”处理完这棘手的抗议人群， 王约翰又打电话里坚持要海月明一起到市区去和老同学聚一下。

最终海月明还是扭不过王约翰就答应和他去市区，只是要求他把车停在远处，自己步行到远离学校的地方再上他的车。

本应光明正大的同学关系，偏偏搞起来像做贼一样。海月明从心里觉得好笑。只是他太想低调了，不想和这个学校的老板----腰缠亿贯的王约翰招摇过市。因为他明白，如果学校的老师们知道他的身份，他们会用怎样的眼光看他。不过这似乎也不能瞒得了很久的。

他知道王约翰今天会问他第一天对学校的印象如何。

海月明步行了数百米，经过路边一辆停着的豪车时，王约翰打开车门让他上来。

“感觉怎样？”王约翰等他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乱吧？”不等海月明回答，王约翰只顾自己接着说道。这正如东州俗语说的那样“老病人自己肚底明白”， 意思说是有经验的人对事情了如指掌。

海月明想到今天在学校看到的学校家长**的情景， 这情景你王约翰也是看到了吧。 教工大会的会场也是这么乱， 还是别说了吧， 免得被王约翰以为他是“锅灶佛直直报”， 东州俗语是说这个人爱打小报告的意思。 岂不知王约翰邀请他去他的私立学校当教师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能通过他及时地掌握学校的情况。 当然这时候的海月明还不知道王约翰的这个用意， 否则他是决不会接受他的邀请的。

“我今年年初才把这个学校接手过来。原来的老板快破产了，他经营时教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学校里人心浮动，好多教师都要辞职离开。”王约翰接下来说道。

“老同学怎么会对教育感兴趣了？投资教育可是要化大力气的啊？”海月明总算插上一句话。

“不瞒你说，我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啊。原来的老板欠了我九千多万元的贷款， 啥也拿不出来还我。我只能把他的学校接收过来啊。”

早就听说王约翰创业二十多年了，家底颇丰。刚开始从做鞋开始，如今是跨行业经营，不仅把他的鞋业公司做成东州最大的鞋企， 从原来的内销发展成为现今的以外销为主的外向型企业， 产品主要出口到欧美等西方市场， 还做房地产生意、经营影视公司、小额贷款公司等，在东州的企业界可说是风声水起，一提起他的名字，很多人都知道的。尽管他做人低调，但在业界却有很好的口碑。

海月明虽然在外多年，也一直有听到老同学们提起他， 说他为人热情豪爽， 人缘不错。就拿今年的同学会来说，也是他一再提议要大家组织起来聚聚， 要大家不要考虑费用问题， 经费由他全额承担， 这自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同， 哪有让他一人掏腰包的道理。

因为是中学毕业二十五周年的纪念日，大家都准备好好聚在一起庆祝一下，连在国外定居工作的同学也都要赶回的，王约翰他们这些在东州的同学都在积极地筹备着。。

“怎么？在想什么？”王约翰见海月明在思考什么，连忙问道。

“太乱了， 真的太乱了。”海月明还是把憋了好久的话说出口。

“不要说不干了。算是帮我一个忙吧。反正你准备在东州小住一段时间的。在我企业里帮我做事的老同学很多的。他们都干得很不错。在鞋企有我们的同学， 在房地产公司有我们的同学， 那个当总工程师的也是我们同学， 贷款公司也是交给我们同学打理的， 你来了最好了， 我的学校也有自己的同学了。”王约翰脱口而出。

“我把你当作是我的眼！……”这话从王约翰的口里说出便顺理成章了。

这一句“我把你当作是我的眼”， 在海月明听来太熟悉了。这句话把海月明带回了中学时代。

记得那年初中毕业， 王约翰没去上高中。 初中时他暗恋的班花考上的是和海月明同一所高中------东州中学， 那是东州最好的市重点高中， 巧的是他们还分在同一个班级。 王约翰有天和海月明等几个要好的同学喝了一点酒就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当着大家的面对海月明说“你在东州中学要把我的女朋友看好，我把你当作是我的眼。 ”

“不要啊，我可不敢当。”海月明未等他说完马上打断了他的话。“上午我在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有教师议论说我是你派来监视他们的‘克格勃’。一到学校就被别人当奸细了。我怕接下来的日子会成为大家的众矢之的。”

“你怕什么？看谁敢对付你？那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了。就是我派去又怎么样？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那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安心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吧。我知道你早晚还是要去外地的。就算是体验生活吧。东州的经济模式在全国乃至世界都有很大的名气的。你又是学中文的，说不定来了灵感会创作出一部优秀的小说。”王约翰滔滔不绝地说着。

“那你怕不怕我把你写进书里去？”

“可以啊！不管你把我写成怎么样，在你的生花妙笔之笔下，我不能万古流芳也可以遗臭万年了。”王约翰回答得轻巧，心里可不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那一言为定！我可要写了。”海月明尽管嘴上这么说，他心里明白，反正他是短期在东州，如果不是特别的适应，可以立马走人。他最熟悉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了，走为上计麽。

“新来的校长怎样？”王约翰突然问。“上午全体教师会议上他讲话了？讲得还精彩吗？他是我上半年刚物色过来的。他在我们市可算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师和校长啊。前几年刚从英国留学回来，还是个博士呢。”

“哦？”海月明听到从王约翰眼中这么个视为神明的校长的这样的身份，心里不禁微微一楞，想到上午那个校长在大会上的讲话， 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没有马上表露出来。

也就是一个“哦”字让王约翰发现了背后的文章， 敏感的王约翰仿佛已察觉了海月明的弦外之音。

“月明啊，有话只管说，不要瞒着我。”王约翰追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感觉今天的会场纪律不那么好。参会的教师没几个在听他讲话。还有……额，这位博士校长话讲得不利索，直接点说就是有点结巴吧。” 到了这个份上，海月明只得实话实说。

“什么？他讲话结巴？以前和我交谈可没发现这样啊？结巴得厉害吗？”王约翰不免有点吃惊。“这几个月他接任以后运作还算正常。还有那个原来的周校长还在学校。以前签的合同是五年，还没有到期。早晚会让他走的，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那个原来的校长当时上任时带了不少他自己的人， 来这个学校后他又亲自招了不少教师， 这些人对他唯命是从， 如今这个王校长来了之后， 把周校长的那些亲信基本都辞退了， 一些跟随他的教师也辞了不少。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学校的教师比较缺乏， 情况也比较乱， 等过段时间就会好转的。那个周校长还是全国特级教师。看看，我们学校里的校长、教师都是人才。”

原来这么一个民办学校还真是个是藏龙卧虎之地啊。海月明倒想好好地见识一下。

“这些年我的企业还算稳定发展， 只是前几年刚涉足的小额贷款公司有点麻烦， 近段时间东州整体的经济环境不好， 放出去的贷款回收都有点困难。 这个学校的原老板就是拿了我们的钱还不出来了才把学校抵押给我的。 这烂摊子不好搞啊！ ”

“最近房地产也不景气。现在买房最合适了。我投资的那个房地产公司还有不少好房子留在股东手上， 你要是想买可以内部价给你弄一套。”王约翰的豪爽在同学间是出了名的， 海月明早听同学说了去找王约翰买房还真能拿到优惠价。

“那可不需要啊。 要是买了房， 我不是要在东州养老了？再说我还有老房子在这里啊， 也能凑合着住一阵子。”海月明笑着拒绝了王约翰的好意。

“在东州养老不是挺好的吗？ 我们以前的老同学、老朋友很多都住在东州的， 大家可以经常聚聚都开心啊！常言道叶落归根麽， 你也在外地多年了， 回来不是更好吗？”王约翰还是有点不解。

“还是我过惯了漂泊的生活， 在外地一样生活地很习惯。”海月明回答道。

“我真的看不出来， 像你这样斯文的人，会习惯于漂泊， 过着动荡不安的生活。 我真的不敢相信。 听说你酒量也很好， 这我也不敢相信， 感觉你也就是‘单瓶倒’， 一瓶啤酒就能灌醉你的。 等会我可以见识见识你的酒量了。”王约翰对海月明还是有点好奇。

“没有的事， 别听他们瞎说。 你的酒量才好啊！ 听说以前你招待客人， 哪怕是一桌子的东北客户你都能应付过来， 那才叫厉害。”海月明想起流传在同学中间的传闻， 今天刚好可以求证一下。

“哪有的事啊？ 还不是经常喝得趴在地上了， 好多次都是他们几个老同学把我背回家的啊！” 想到往事王约翰笑着说。

海月明看到王约翰满头的白发和苍老的面容不禁感叹：人们往往只看到别人的成功，看到他们光鲜的一面， 却往往没有看到别人为成功所付出的艰辛。

车子恰好在这时停下了。

“好了，到酒店了。先吃饭吧。同学们应该等很久了。改天有空我约你喝咖啡时细细聊啊。”下车前王约翰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