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同学

西子小区只有两栋楼，最初规划的时候，有1号楼和2号楼的区分，但仅仅是在一个月之后，2号楼便被封了，至今为止在它的周围，还围着一圈圈的隔离带。

当然，隔离带阻挡不了人们想进去的想法，但是传闻中2号楼的恐怖却令人望而却步。

白沉住在1号楼2单元的701房间，当然，所有人都居住在1号楼里，也当然，1号楼并没有住满，但只要是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怪人。

8层小高层，没有电梯。

白沉像往常一般，踏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向着七楼走去，声控灯忽明忽暗，闪烁着微弱冰冷的光芒。

台阶和墙壁都很破旧，贴着大小不一、颜色不一、宣传不一的小广告。

西子小区是一个住满了怪人的地方，所以贴小广告的也是个怪人，而且就住在这里。

想起那个总是穿着破旧黑毛衣的少年，白沉笑了笑。

空气中弥漫着十年如一日枯燥气味，即便外界下雨，依旧是这种味道，白沉早已习惯，这时他已经来到了七楼，静静驻足，右手边就是自己的家，破旧的门牌上有着701的字样。

几秒钟之后，身后的灯光湮灭了，又过了几秒钟，面前的灯光也渐渐暗淡了下去，那是声控灯。

按照平日里的习惯，白沉会在灯光消失之前，将钥匙**锁孔之中，推门进家。

但是这一次没有，他在黑暗中驻足了几分钟，目光一直盯着左手边的下方，门缝的下方，那里有些微光射出。

702房间

保安大叔说新来的邻居就住在这里，两年了，白沉家的对面第一次迎来了主人。

702房间内隐隐传出一阵阵声音，是电视里面传来了宫斗剧的后宫女人之间争吵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丝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白沉听到那种声音，有些疑惑，但很快便明白了，那是电视信号间断的声音。

在这个每家每户都在使用无线网络或是有线电视的文明时代，西子小区里的电视信号还是一直沿用着最传统的天线。

很怪，和住在这里的人一样怪。

白沉很想去敲门，看一看自己的新邻居究竟是何方神圣，毕竟那是一套很特别的房子。

钥匙入锁孔，咔嚓一声，白沉回到了家里，打开灯，照亮了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客厅，他把整个身躯都靠在了门上，深吸了一口气，额头有汗珠滚落。

就在一分钟之前，就在他鼓起勇气想要去敲对面的门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于是他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白沉没有去敲门，而是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后背紧贴着门后，额头虽然有着惊惧之后的汗珠滚落，但是他的双眼依旧平静深邃，甚至还有一种劫后逢生的喜悦。

“真的很想快点知道你是谁啊……”

白沉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咧开了嘴，露出了笑容，有些苍白，又有些森然。

慢慢的，笑容收敛，白沉沉默了下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嘴里又有声音传出，语速很慢，却很冷。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愿你不要先来招惹我……”

再度陷入沉默，白沉就那样静静地靠在门上，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动了，走到了自己打造的小型吧台边。

吧台就在客厅旁边，没有酒，只有咖啡和牛奶，白沉选择了咖啡。

咖啡豆放入简易古朴的咖啡机里，

通电，

机器嗡嗡作响，

断电，

冒着热气的黑色咖啡慢慢的从壶里倒进杯子里。

一杯浓香苦涩的黑咖啡成了，表面荡漾着一圈稀薄纯白的泡沫。

黑咖啡，原味，浓苦，不加糖，不加奶，白沉的最爱。

疲惫的人喜欢用咖啡来缓解疲惫的程度，白沉不疲惫，但是已经习惯了咖啡的味道，因为当年那件事，他戒不了咖啡，或许是他戒不了那个人。

白沉喝了一口苦涩的喝咖啡，靠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苦涩的气味与寒冷的空气凝聚成雾。

雾气中，白沉看到了今日发生的一件恶**件。

除夕的清晨，萧城就已经是一片热闹场景，即便是清晨寒意最深，也阻挡不了人们对于新年的向往。

虽然白沉没有家人，对于这样的节日也早已经坦然面对，但是走在路上难免会被周围的环境影响心境，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微笑。

但是下一瞬间，他嘴角的笑容便是凝固了，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倒在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才稳住身形。

白沉起身，无暇顾及被弄脏的衣服，视线所及之处，地面上趴着一个女子，侧脸贴着冰冷的地面，脸色苍白无色，已是没了生机，但是双眼却死死的盯着白沉的方向，复杂的眼神中隐隐透露着一丝请求。

白沉从地面上站起来，紧皱着眉头盯着趴在地面上的女子，脸色变得极为古怪起来，并不是因为女子已经死亡。

而是一个如此纤弱瘦小的女子，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冲击力？能够将他这个搏击大赛的亚军撞倒在地。

女子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扎着双马尾，秀丽的脸庞，一对变得空洞无神的大眼睛生前一定是水汪汪的。

白沉的目光迅速的扫过四周，目光锐利异常，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之人，难道这个已经变作尸体的女子是凭空飞过来的？

白沉走到女子的身旁，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去探查一番，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女子的苍白脸庞时，身后再度传来了巨大的力量将他扑倒在地。

身后几人一拥而上，将他狠狠的按在地面上，侧脸紧贴着地面，动作有些类似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

“队长，抓住这小子了，怎么处置？”有一人说着话，不知在与何人说。

白沉的脑袋也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按住，视线根本看不到是什么情况，但是却能听到一阵缓慢却掷地有声的脚步声。

那是一双擦的漆黑油亮的皮鞋，比起白沉的毛毡皮靴不知名贵了多少，这是白沉仅能看到的事物，那个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白沉？怎么是你？”

白沉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狄青。

二人是大学同学，毕业两年之后，一个成为了整日游走在萧城之中的闲散人员，另一个则是成为了萧城特勤大队的队长。

警察局的审讯室中，白沉没有像其他被审问的人一样被手铐铐住，只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在空旷的房间里等候着他的老同学。

或许这是他的优待，毕竟特勤队长是他的老同学。

一声敲门声，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

只有西装革履的特勤队长，蓝色条纹的西装西裤，锃亮的黑色皮鞋，整齐的短发也被梳得整齐有致，应该是喷了一些发胶之类的东西，像是电影里的小马哥。

很少有这样打扮的特勤警察，或者说除了狄青，没有第二个人。

狄青的表情温文尔雅，看到白沉的时候，无奈的笑了笑，后者同样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苦涩。

“好久不见，兄弟。”

“好久不见，青儿。”

前一句是狄青说的，后一句是白沉说的，所以白沉的肩膀挨了狄青的一拳，从大学开始，白沉就称狄青为青儿。

好好的一个古代大将军的名字，硬是被白沉叫成了《白蛇传》里的青蛇。

狄青打在白沉肩膀上的拳头并没有力道，只是老同学之间的寒暄，在那个肆无忌惮的大学时光，同班同学都叫狄青将军，只有白沉叫他青儿。

不过，二人的关系却是最好的，虽然他们一个班级只有十二个人。

白沉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张审问桌，狄青没有丝毫的见外，或许也是习惯，直接斜靠在桌子上，看了一眼白沉。

“你怎么会在那里？”狄青的脸色始终是那般平静，仿佛这世上所有的案子都瞒不住他的双眼。

白沉沉默了一会，狄青口中的那里自然便是那女子死去的地方。

“我只是路过，没有察觉便被那女子撞倒了。”白沉如实说着，但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狄青转过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直视白沉，眼中有些锐利之色闪过，二人对视，似乎想到了同样的一个地方。

“你是全国搏击大赛的亚军，怎么会没有察觉到有人会撞向你？”

“我说我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我的确没有察觉到那个女子，你信吗？”

狄青盯着白沉，眼神深邃，没有说话，几秒钟之后，轻叹了一声，说道：“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没有好事发生。”

白沉也是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的确如狄青所言，大一那一年，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便是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本来他们的班级是十三个同学，就在刚刚入学的时候，准确的说是白沉和狄青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们的同班同学突然暴毙，暴毙之前他一直在胡言乱语。

“没有我，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那位暴毙的同学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直至死亡，所以后来这个稀有专业的班级里，只有十二人。

审讯室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起来，白沉低头沉默，眼中却闪烁着光芒。

狄青看了一眼白沉，想起了那件至今未查清楚的诡秘事件，没有害怕，有的只是好奇与对真相的追求渴望。

“你可能要在这里再待几个小时。”狄青说道。

“没关系，你在这里，我不害怕。”白沉依旧低着头，说道。

狄青一愣，然后笑了笑，说道：“你还会害怕啊？”

白沉呆住了，慢慢的抬起头，看向狄青，眼中的呆滞持续了几秒钟，然后消失，轻声说道：“当然，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

狄青点点头，说道：“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吧，到时间了就放你回去。”

白沉看着狄青就要离开，直接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狄青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口，背对着白沉，犹豫了片刻，说道：“暂时没有……不过，你面前有张白纸，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写在上面。”

审讯室的门被关上了，狄青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了白沉一人，他看着桌子上仅有的一支笔和一张白纸，眉头微皱。

“这张纸是你故意放的吗？”

两年没见，对于这个昔日的好兄弟，白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比如他的皮鞋，又比如他那和小马哥一样的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