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以我一万大骑

杨哲大营与杨允的中军大营，相隔二十余里，其中恰好有一道隘口，犹如天险，而且又是两营之间的必经之地，正是一处绝地。

此时，一营步兵外加百余骑兵，正怨声载道的，慢慢朝着这一处绝地进发。

“虎爷，这打驰援，本来应该是骑兵干的事情，让我们步兵来干，这杨哲明摆着就是想让我们去送死嘛！”

一个比包金虎落后了半个马位的虬须壮汉，正一脸不忿的发着牢骚。

走在首位的包金虎微微转过头，瞥了那名手下一眼，又转过头扫视了一圈身后跟着的一营陌刀兵，眼神中稍纵即逝的闪过一丝落寞。

这一丝眼神，要是别人看到，可能也就真的体会到了，但无奈的是，他身边跟着的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依旧喋喋不休的发着牢骚。

“虎爷，您看前边这个破地方，但凡有两旗函谷关里面的马蹄子拦着，那咱们这阵势摆不开的话，那兄弟们可全都交代在这里了！”

虬须大汉说到这，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哈哈一笑。

“不过也不是兄弟们吹，要前面的埋伏，是五六千骑兵或者万余步兵，咱们这几千把大陌刀，倒也真不带怕的！”

“嗯？”

虬须大汉笑的潇洒，可包金虎听到他这话，却突然若有所思，眉头一皱后果断的举起右拳，让身后的人马都停了下来。

“榔头，平时虎哥对你怎么样？”

包金虎那张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笑容。

虬须大汉，也就是包金虎口中的榔头，大大咧咧惯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虎爷对咱弟兄们，那肯定是没的说啊，整个梁朝谁不知道虎爷对手下的弟兄们好。”

榔头说完话，转身朝身后的一众将士一挥手，算是烘托了一下当下的气氛，但是当他转回头，将目光对着包金虎的时候，却发现后者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这种笑，哪怕是跟了他十余年的自己，都感觉到一丝不寒而栗。

“虎爷，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说，兄弟这条命都是您的，您随时拿走！”

“好！”

闻言，包金虎立马脸色一变，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峻，将马背上挂着的配刀递到榔头的手上。

“榔头，这次我们这所谓的驰援，其实大家都明白是个必死之局，但我现在心中有了一个破局之法，你可愿助我？”

榔头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平时也大大咧咧的，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傻。此时包金虎的配刀都交到自己手上了，他自然明白自己这位虎爷所要表达的意思。

在接过刀后，只重新目标坚定的正视了包金虎一眼，手上便一拉缰绳，将马头掉转，朝那百余骑兵高声吼道。

“所有屁股底下骑了四个蹄子的，跟老子一起，给弟兄们开路！”

“杀！”

榔头再次调转马头，高举起手中包金虎的配刀，朝着前方一指，便率先冲了出去。

一阵漫天的灰尘扬起，包金虎脸色怪异的捂住自己口鼻，在最后一骑消失在自己视线，灰尘也慢慢飘落大地的时候，才嘀咕了一句，身后剩余几千陌刀兵压根不可能听清的话。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百余头颅，远远不够啊！”

大手一挥，没了配刀也没了身后百骑拱卫的包金虎，带着一营陌刀兵继续前进。

时间大约两柱香，这几千人走过了一段狭长的峡谷后，终于在一处相对来说空旷许多的平地，看到了那刚才在前方探路的百人百骑。

当然了，这百余骑，包括那所谓跟随包金虎出生入死十余年的榔头，都在他意料之中的，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等他将目光从一地的尸体上抽离，放眼朝前方远处望去的时候，已经有黑压压一片，不下万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包金虎收回视线，举手示意身后的陌刀兵不要妄动之后，一人一骑走向了前方的骑阵。

当他的马头越过一匹正在舔砥自己主人尸体的伤马，对面骑阵中，早已经死死关注着他的领头人，寇归凉，也轻拉缰绳，胯下马匹脱离骑阵，朝着包金虎走去。

包金虎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寇归凉，眼神不由得晦涩起来，朝他一扬手中的马鞭，示意他停下后，喊道。

“我倒是没想到，函谷关里面那位王爷，竟然会派骑兵来这种地方打援！”

“哈哈。”

寇归凉眉毛一挑，颇有些得意，道：“不过我们可都想到了，那大纨绔杨哲，在救援自己老子的事情上，肯定会派出的最多是一旗步兵，而且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被派来送死的，果真是你包金虎这个倒霉鬼。”

包金虎淡然一笑，道:“更加让我没想到的是，来截杀我的，竟然是你，归凉。”

“不仅你没想到，刚才死在我剑下的榔头，也没有想到，他说他不该来，虽然我没明白他说的是不该来给你开路，还是不该来犯我函谷关，但你和他们，终究是来错了。”

“你杀了榔头？亲手？”

一听到寇归凉说的这话，包金虎顿时面露悲悯。

但还不等他说接下来的话，寇归凉已经一声冷笑拦下了他。

“你明明知道这里有埋伏，却还是让他带这么点人就来送死，与其说我杀了他，怎么不说是你害了他？”

“那是我们的兄弟！”

包金虎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可见颧骨略微有些动静，显然是暗自咬了咬牙。

寇归凉哈哈一笑，眼神有些不屑的瞟了包金虎一眼，直接越过了这个话题。

“咱们之间不用说太多话，直接点吧！”

“好！”

包金虎也不多说，一勒缰绳，胯下的战马抬起前蹄朝边上一个土坡冲了过去，只留下后面三千双眼睛，死死盯住对面的骑兵方阵。

“起阵！”

他头也不回，只一声令下，等他踏上土坡转过身后，那三千陌刀兵已然严阵以待。

寇归凉扫视了一圈眼前迅速摆开阵势的陌刀阵，会心一笑，只大手一挥也带着两名旗令兵踏马上了土坡，与包金虎并肩而立！

“回合？生死？”

包金虎俯视着坡下的两方阵营，又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曾经的莫逆之交，心中虽有些不愿，但还是问出了那四个两人以往最常说的四个字。

“您虎爷现在可是掌兵一师的副将大人，官阶比我这小小都司大了足足两品，手下的这几千陌刀对于您来说也不过就是手足而已，但我此来的一万骑兵，那可大部分都是借人家的，这可是我的命！”

寇归凉此话虽然没有按照一如既往的回答两个字，但已经说的十分明显，包金虎也不再多说，只是伸出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寇归凉微微颔首，朝身边的两个旗令兵点了点头，两人也不多说，直接抽出挂在马腹的令旗。

红蓝两色令旗的一阵挥舞，几人右边视角的骑兵突然出了动静，顿时间，随着马踏大地的声音，大地上的黄沙，也渐渐的飞扬上了天际。

看着坡下的滚滚黄沙，寇归凉不由得心中一悸，不过立马，便又目光炙热，仿佛胸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跟边上的包金虎，在许多年前，本来同属一个王朝，而且即是同乡，又是一个座师手下出来的当年进士，实打实的同窗好友，手足之交。

自从那个尚文抑武的王朝被覆灭之后，才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两人在未分开之前，就总是在一个名叫榔头的人家中，喝着那个大汉自己酿造的米酒，吃着他自家养的猪羊鸡鸭。

要说最喜欢的，还是一人拿一个未烧净柴火头，在榔头家的一张偌大牛皮上，画灰谈兵，演练各种战役。

其中最使人久不能忘的，正是一旗陌刀大兵，如果要是撞上了一师普通骑兵。

需要多少马蹄子，才能踏破碾碎那三千把造价高昂熟铁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