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文艺汇演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军统的人走了之后，张副参谋长和蔼地对陆亢说道：“陆老弟一大早过来还没吃饭吧？小徐，你马上带陆先生去吃早餐，再安排一间上房。陆老弟，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来，接下来还要请你襄助一二。”

陆亢知道他们多半有机密要务商谈，就识趣地谢过，跟着徐谦离开了军部。

不得不说，这里军官食堂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早餐花样繁多，味道也相当地道。陆亢从昨晚到现在精神都绷得紧紧的，体力消耗也很大，肚子早就饿了。此时看到这么多美食，自然要大快朵颐一番。

正吃着呢，营区内突然涌出一大批全副武装的宪兵。由几名上尉率领，四处搜查，发现目标之后，不由分说立马按倒在地，然后捆成粽子拖走。当然了，被拖走的事实上都是南苑大营内的军官，其中也有军事训练团的成员。

“凭什么抓我？！”

“你们凭什么抓我？”

“我犯了什么罪？”

“我要见教育长！”

“我要见张副参谋长！”

“放开我！”

“我要到军长那里告你们去！”

……

“凭什么？哼哼，你们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领头的宪兵少校一挥手，大声喝令道：“全部带走！”

抓捕的时候，营内躁动了好一阵，但在宪兵的弹压下，很快就平息了。

徐谦把脑袋凑过来，小声道：“陆兄，这是在抓小鬼子安插的奸细？张副参谋长他们动作也太快了吧！”徐谦只是一名参谋，没有资格看那几份情报，但他非常机灵，连蒙带猜也推断得差不多。

“确实，快刀斩乱麻，堪称神速。”陆亢微微一笑，对第二十九军的此次行动也非常满意。这些汉奸不清理干净，很多计划都没办法实施。否则你这边还没得及行动，对面就抢先知道了，那这仗还怎么打？历史上军事训练团和增援部队的行军路线就是被奸细泄露给了日军，导致这几支部队都遭到了日军精准地伏击，伤亡惨重。

现在按照松井太久郎提供的名单，来个搂草打兔子，把汉奸间谍一次性清光，就等于是弄瞎了小鬼子的耳目。小鬼子再想开挂就困难多了。没有了情报优势，从卢沟桥战场的表现来看，日军想击败第二十九军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徐谦有些困惑，小声问道：“这样一来不是打草惊蛇了吗？”在他看来，最好是先假装不知道，甚至可以弄上一出“蒋干盗书”，让小鬼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亢摇了摇头，解释说：“蛇早就惊了！”

特高课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凌晨就发现了松井太久郎遇刺，并确认情报遗失，那接下来肯定会采取紧急措施。如果耽搁的时间太久，这些汉奸就会迅速撤离。到时候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奸细熟知第二十九军的内部情况，如果让他们跑了，必然后患无穷。所以佟副军长他们采取断然措施是非常有必要的。

徐谦此时也想通了这些关节，笑道：“原来如此，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陆亢摇头道：“麻烦还在后面呢！”

两人离开食堂，去了军官宿舍。有了张副参谋长的吩咐，自然是给陆亢安排了空房中最好的一间。有客厅、卧室，还自带一间小厨房，卧室的窗外甚至还有一座小花园。

陆亢笑道：“这也太奢侈了些。”

“这是旅长级别的临时套间，空着也是空着！”徐谦也笑道：“陆兄不住谁住？”

随后又给陆亢安排了两名勤务兵。当然这个可能也有监视，甚至软禁的意思。毕竟对于陆亢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又安排在军营核心区，不可能一点防范都没有。

陆亢倒没有多心，既来之则安之，安顿下来之后，甚至还请勤务兵弄了一大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另一边，汉奸名单上，凡是在南苑大营的奸细基本上全被抓了起来。负责监视南苑大营的两名“日军顾问”樱井和笠原，开始还有些迷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那些奸细中有几位是他们亲自发展的下线。看到这些人接连被捕，樱井和笠原方才知道大事不妙，急忙给上级打电话，没想到电话竟然一直打不通。

两人只好气势汹汹跑到第二十九军军部抗议，但根本没见到佟副军长和张副参谋长。只有张教育长过了好一阵，才勉强出来接待。

见到两位脸红脖子粗的顾问，教育长一脸戏谑的笑容，打趣道：“哟，什么风一大早就把两位顾问先生给吹来了？快请上座！勤务兵，去泡两杯好茶来！”

“张桑！”樱井一拍桌子，怒斥道：“没有经过我们的允许，你们怎么可以在军营内随便抓人？！”

“噢？”张教育长恍然大悟，煞有介事地说：“你们说的今天早上那些家伙啊，他们啊都是反日分子！阴谋刺杀两位顾问先生，破坏中日团结。为了您二位的安全，也为了中日和平的大局，我们不得不迅速采取断然措施……”

“反日分子？”笠原愤怒地嚷道：“据我所知，他们都是帝国的朋友！”

教育长哈哈一笑，摆手道：“朋友？那绝对不是！我想你们可能是被他们给蒙蔽了。他们之所以假装亲自贵国，其实是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管樱井和笠原怎么说，教育长都一口咬定，抓的全是反日分子。樱井和笠原要求参与审讯，也被教育长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审讯就不必了！”教育长摆了摆手，说：“这些人妄图谋害两位顾问，罪大恶极，没什么好审的。”

樱井气得浑身发抖，阴恻恻地威胁道：“张桑，你的这么做，考虑过后果没有？我的，实话告诉你，破坏日中团结的罪名，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考虑了呀！”教育长一脸认真地说：“就是为了维护两国友谊，我才下令把这些破坏分子给抓了起来。”

“很，很好！”

樱井二人气得舌头都快打结了，怒道：“惹怒帝国军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教育长一脸无辜地问道：“您这是说的谁呀？”

“阁下不要再装模作样了！”

两人气呼呼地冲出军部，想要离开军营，却被一队全副武装的宪兵团团围住了，宣称得到情报，得知有反日分子要暗杀他们二人，所以必须对他们进行保护。

“八嘎！”

樱井气得眼睛发黑，伸手就要去腰间摸枪，却被几名宪兵一拥而上，按住手脚像拖猪一样带走。笠原也被一并带走。

不远处的军部大楼里，张教育长拉上窗帘，叹了口气，说：“这下算是彻底撕破脸皮，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张副参谋长放下一个电话，摇头道：“早就没有了！”

佟副军长问道：“各部队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

张副参谋长面色有些沉重，说：“最快的也要三天，慢的需要一个星期。”

“太慢了！”

……

原来，陆亢离开之后，佟副军长等人立马召开了紧急会议，一面通知刚到天津的宋军长等人，一面联络下面各部队，同时又紧急搜捕了南苑大营内的奸细。为了防止走露风声，把两名“日军顾问”樱井和笠原也抓了起来。其实这两个家伙若是不跑，那也没事儿，但他们想回去报信，就只好对不住了。

不过整个南苑大营仍然是外松内紧，作战部队都接到命令，开始了战前备战，但军事训练团等的训练部队，仍然在接受各项军事训练。毕竟这些学员大部分才刚开始学会打枪，又是精心培养的军官苗子，肯定是爱护有加，不会让轻易把他们派上战场。

此外，前来劳军的群众还在纷至沓来。其中北平的一些大中学生还自发组织了文艺汇演，在操场旁搭起了台子，给军民们表演戏剧等节目。

鉴于学员们刚吃过早饭，确实不宜剧烈运动，张教育长就让军事训练团的学兵们去接受爱国主义教育，也就是去看戏捧场，又让徐谦把陆亢也找了过来。

陆亢过来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了，是一群学生表演的京剧《霸王别姬》。

只听那扮演项羽的演员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闻歌悲切起舞，近侍甲上奏：“启奏大王，敌军四面来攻，特来报知。”

项羽命众将四面迎敌，岂料没过多久，又有侍卫乙奏报：“启禀大王，八千子弟兵俱已散尽！”

项羽欲带虞姬杀出重围，但是虞姬为了避免拖累项羽最终拔剑自刎。

一曲唱罢，台下的将士、民众联想到当前时局纷纷叹息，甚至有不少人暗自落泪。

徐谦见陆亢看得入神，问道：“陆兄，这戏唱得如何？”

“唱得很好！”陆亢点评道：“不过眼下倭寇入侵迫在眉睫，国难当头之即不应该唱《霸王别姬》。这出戏太过伤感，未免令英雄气短。”

“哼，那你说应该唱什么？！”

陆亢闻声看去，却是一名身材高挑、英气勃勃的女学生，正俏面含霜，眼神不善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