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乌云满天 4

（4）

此时的佛里集，满城血雨腥风。

还乡团像秋天突然飞来的蝗虫，铺天盖野瞬间占领了原来抗日根据地的大好河山。真是奇怪，打鬼子那会，这些国民党的部队都去哪里了？此刻杀**人，杀抗属，他们不仅堂而皇之，而且出手又快又狠。

那个大烟枪，在大怀庄杀了曹小兵没几天就回到了佛里集。他带人抓住了因为安排其他抗属转移而没及时撤出的妇救会长。他们用铁丝圈成环，然后用绳索套住两个铁丝环，把她人往树上吊。可怜妇救会长人还没被吊起，铁丝环就撕裂了身体，人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还乡团并不就此放过她，而是再穿铁丝环，再吊，直到把她折磨死！为斩草除根，还乡团还追到她的娘家，抓住藏在那里的一双儿女，把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也杀害了。

不仅是**人、抗属惨遭杀害，连同情**人的也未能幸免。全留媳妇的娘家村有个老国民党员，被八路军浴血抗敌的英雄气概所当感动，当八路军驻村休整时，他给八路军送了些粮食。还乡团回来后，竟因此把他活埋了，全然不念及他国民党员的身份。

在全留家人回佛里集后山前，大烟枪就带着还乡团来全留家的山洞里搜查过几次；全留和莲子去找孩子时，他们又来搜过。所幸全留原来挖的暗门还在，一家人躲进了另一孔窑，才没被发现。因此，全留和莲子这个时候把灵奇————一个八路军的孩子带了回来，无疑给全家的带来了更大的风险。

“你这是带个孩子回来吗？你简直是带回来颗灾星—————丧门星，你看着吧，因为他，咱全家人，连你这胖小子都活不成呢。”

这媳妇原来虽恼恨莲子，却从不敢当全留面明说。如今这般泼妇样，让全留吃惊不小：“你！”他扬起了巴掌。

“你打你打你打！早就知道我们娘仨不招人待见，你先打死了他，再去养那个野种！”说着她举着小儿子，把他举到全留的眼前。

那一团粉粉地肉，刚好醒来，翘翘地小揪揪，对着全留的脸直接浇了一泡尿。全留打不下去了。妇人顺势把孩子往全留怀里一塞，身子扭向了坑里，背对着全留。

儿子，便是她这番向全留撒泼发狠地底气呀!

“这是干嘛呢？高一声低一声的。她月子还没满，你惹她动这么大气，伤了她身体不打紧，再把奶给憋回去了，你让咱娃也去羊肚子下拱奶吃？”全留娘听到吵闹走了进来，喝斥着全留，并把他推出了那个暗门。

外窑，莲子和窦老爹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要不我和爹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全留沉默了一会：“要走就一家人都走，去秦岭，那山大，能藏得住人……。”

“我可不去呀，那荒山野岭的，我带孩子去那喂狼吗？”里窑里，媳妇听见了直接就喊了起来。

“也是的，吃没吃，住没住，光那大山的冷，你爹和两个小娃娃就受不了呢。”全留娘钻出了窑，叹了口气。

没几天，全留媳妇就满了月。按风俗，孩子满月需挪窝，全留媳妇打算带着孩子回家。她思忖着，全留帮八路军打仗这事，自己娘家人并不知晓，所以她回娘家住，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要是我不在家时，大烟枪能带着还乡团再来搜查这窑洞一回，那样他们就能发现莲子及那个孩子…最好连那个瘸老头一块杀了，才彻底除自己心头之患。不过，等着不如行动，得想个办法让大烟枪知道莲子回到这后山了。

那日她抱着孩子，坐在全留的推车上，大妮跟在身后，一家人走出院门没几步，莲子就慌慌忙忙地追了出来。

“全留，羊不见了……”

“怎么会？早上我才割了一大筐草，放到羊圈边时还看它在圈里…。。”

听见全留和莲子的话，她看了看大妮。大妮虽然才六岁多，耳濡目染，也同母亲一样视莲子为仇人。此刻她见母亲正看自己，就轻轻地冲母亲点了点头。

原来，今晨全留喂过羊后，她就依母亲的吩咐悄悄打开了羊圈的门，把羊赶到了出去。

“姑姑，你去地里找找……早上我看羊在圈里总叫，以为它是着急出来，就把它放出去吃会草。。。。”这话母亲几天前就教过她了。

“你，谁让你把羊放出去的？”全留气得训着大妞。

“你吼个啥？孩子心疼羊，帮你们放放羊还放错了？”妇人护着女儿，又冲着莲子说：

“羊跑了，自己出去找找不就得了？也值得拦着全留不让走？该不是故意找个由头拦着他，不让他送我回家吧？！”看见女儿的神态，那妇人立刻冷起脸，拿话驱赶着莲子，又催促全留快走。

全留反而黑着脸放下推车：“你先等着，我去找羊。”说完拉着莲子就走。

莲子急得甩着手“你先送嫂子走吧，我自己去地里找找。”

“你个没良心的，自家老婆孩子还不如人家一头羊要紧吗？”妇人也在后面喊，但全留不为所动，自顾拉扯着莲子向远处自家地头走去。

“站住！”全留和莲子跨过沟，消失在远处的林子里不久，这妇人及她的一双儿女就被还乡团给围住了。全留媳妇万万没想到，她设计让想引来还乡团杀了莲子，却不料真把还乡团引来了，但却没抓住莲子，而是抓住了自已。

为能引起村里的还乡团注意，昨晚她授意自己的女儿大妮，早上把羊放出去。不过，不是如大妮所说，放到地头，而是赶在下山回村的路上。结果巧而又巧地被巡山的大烟枪却看到。

大烟枪那次在大怀庄杀害曹小兵时，遭到了全留的阻击，差点没被全留打死，从此他就对全留起了杀心！他知道，那一枪表明全留和他已成为两个对立的人，若此时他不杀了全留，日后他必死于全留等这样的村民手下。所以他回村后，只要有线索，他就带人去抓像全留这样当过民兵，帮八路军打过仗，做过事的人。抓住了就坚决杀掉，而且尽量是满门抄斩。

他不是没有来后山搜过，只是因为全留娘的细心，屋里院内尽量不打扫，不留下人回来过的痕迹，所以他虽然带人来过几次，都未发现异常。再后来，他再喊人上山时，那些还乡团丁，就没人信他，懒得跟他爬山。这是全留一家得以隐居山洞没被发现的原因。

但是大烟枪不死心，除去必除全留的心思，还有他对莲子美貌的垂涎。他还记得他上门提亲时，受到的欺骗和羞辱。作为一个抽大烟的性无能者，他在暗地里对莲子意淫过上千次。现在有机会能把这意淫变成事实，他怎么能轻易放弃？所以，他没事就在山脚下，半坡上转悠，这一转，他就发现了大妮和她放的羊。他偷偷地，远远的跟着，直到看到大妮进了全留山上的小院，才确定是全留一家回来的事实。

他原本打算牵上羊返回村找还乡团所信，但最后却只捡了些新鲜的羊粪蛋揣到了兜里。他知道，哪怕还乡团长对全留不感兴趣，但一头肥羊的诱惑，也足以把还乡团引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