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六冥龙武殿

江晗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和恶心几乎要让他吐了出来。

“欢迎，小子，欢迎来到龙魂的圣地、现实的虚空——六冥龙武殿！”任虺张开双臂拥抱着这方空间，就像久归的游子面对母亲，这也是第一次江晗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如此真挚的情感。

强行忍下喉咙处的异样，江晗站起身来打量着——这个巨大的殿堂和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栋建筑物都不一样，所有的结构都是用布满浮雕的铜板搭建的，从地板到支柱，从房梁到书架。黝黑泛青的颜色几乎庄重到了压抑的地步，一如龙族自洪荒以来的悠久历史。

“你应该觉得荣幸，小子，本来你这样的混血杂种，是没有资格进入这处圣地。”任虺在他身后说道，“跟我过来吧，今后的日子可不允许你叫苦。”

江晗默默跟了上去，同时听任虺讲述着龙族的历史：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龙与凤一直就是所有妖兽、神兽中最顶级的存在。相对而言，凤凰一脉所代表的是智慧，有着各种玄奥的法术和神奇的天赋，例如当年封神之战当中的孔宣，一手五色神光刷落千兵万宝，无往不利，最后要不是圣人准提出手，封神之战的结局尤未可知；而与之相反的，龙族所代表的，便是力量，一力降十会的，纯粹而又绝对的力量，坚硬的鳞甲，锋利的爪牙，再加上呼风唤雨、掌握五行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仙佛退避三舍。

“可惜，凡事盛极而衰，天道如此，任凭谁也没有办法逆转。”任虺长叹一口气，“龙族虽然强大，但生育能力极低，再加上我们天生性格冲动、嗜血莽撞，在洪荒时期就结下了不少仇家——唉，总之就是生的不如死的多，即便我们曾经想过和别的种族通婚，但是产下的都是些畸形怪胎，继承不了真龙的道统。到了商朝的时候，这世上能数的过来的龙不过几十条，当时的龙皇不忍看到种族灭绝，便率血脉最纯正的龙族隐居三十三重天外，至于剩下的次等种，例如敖广那种的，只能去天庭应聘龙王，弄个**当当什么的。”

“老师这个比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本来就是。”

“那老师，你当初有没有被龙皇。。。。。。”江晗意味深长地说道。

“没有，但是我父亲接到了龙皇的邀请。”

“邀请？难道老师和克罗格一样也是贵族？”

任虺冷冷地说道“你这个比喻让我很不舒服，小子。”说着从右手边的书架上抽出一块铜板，向江晗砸了过去。后者看似早有准备，但无奈任虺的动作太快，力道太大，还是被划伤了眉角。

“下次就是你的眼睛了，希望你好好珍惜我的仁慈。这间六冥龙武殿是为了培育龙族新生一代而特地建造了，记录了各门各派的顶级仙诀、功法，当然了，还有真龙道统，只是和你无关就是了。”

“多谢老师关心。”江晗擦了擦血迹，举起铁板来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书，是用。。。。。。懒得和你解释，用神识连接它。”任虺翻了翻白眼。

江晗只好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凝神入定，将神识缓缓伸进铁板。周围的景色再次变化，冰冷的铁板逐渐被淡蓝色的雾气所取代。

“这里的每一块铁板都是法器，不仅记录了珍贵的武学知识，还能提供一个灵魂交流的平台。”任虺的身影逐渐浮现在他身边，“这里记载的是昆仑山玉虚宫的筑基体术，虽然看似简单，但是是天下所有门派中最经典最完美的。”

江晗抬头望去，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小人做着各种动作，有的像瑜伽，有的像搏击，如果仔细看去，甚至还能看到每一块肌肉的收缩与扩张。

“你现在拥有我的一半血脉，即便被封印了，但是靠着漏出来的那点东西，揍一个金丹期的修真者还是没问题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拥有了等同金丹期的修为，对身体的了解，对身体的控制，对每一寸肌肤、骨骼、肌肉乃至毛孔的控制，如果做不到这些，你今后再难提升。。。。。。愣着干嘛，跟着练啊！”

江晗忙不迭跟着那个透明小人上蹿下跳起来，想不到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做起来竟然出奇得费劲，之前自己引以为傲的蛮力此刻完全帮不上用场，甚至还会妨碍江晗感知和控制身体的细节部分。

“冥想，用冥想去唤醒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重心放正，不要总是想着依赖右臂。”一旁的任虺不时出言提点，指出他的错误。“六冥龙武殿不存在现实之中，是依靠血脉和记忆所搭建的异空间，所以这里面时间的运行规律也和外面不一样，大概比外面慢了七十倍左右，你且安心练着吧。”

于是，江晗就在六冥龙武殿内练了整整一个星期，直到将一千零八式筑基体术完全掌握为止。在这样一个压抑的地方无休止地练习，无休止地重复，换作普通人可能早就疯了，但是江晗并不是普通人，自年幼起承受过三千六百多次血煞之苦的他，耐力绝非寻常人能比。

更何况，对佳人的思念也是他的一大精神支柱。

此外，如果说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当身处六冥龙武殿中时，血煞之苦并没有再次发作过，对此任虺的解释是这边特殊的世界法则，不过江晗并不关心，他只记得睡了十年以来第一个安稳觉的时候，眼角流下的泪水是多么滚烫。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外面应该天亮了。”第八天，任虺一边听着披头士的摇滚一边对他说道，“晨昏之界、阴阳之息，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的时候，灵气是最清纯的，作为修者可不能错过，走吧。”说着，右手一捏法诀，蓝色的阵法再次出现在江晗脚下。

此刻，外面的世界不过五点，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任虺拉着江晗站在群山之巅。突然，一抹温暖的阳光刺破了黑暗，万生万物在这份自然的恩惠中沐浴、逐渐苏醒。如果是平时的江晗，此番景象对他来说不过是又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罢了，但是在漆黑压抑的六冥龙武殿中待了将近一个星期，重新认识了身体每一处细微的构造之后，江晗对于光与暗，大与小有了完全不同的理解。原本印象中熟悉的阳光是如此宏伟美丽，一道道绚烂晕黄的线条宛如三千大道，构筑了这个世界，滋润了这个世界，养育了这个世界；而它们的源头，便是那耀眼到无法直视的太阳——无上天道。

有那么一瞬间，江晗感觉自己的灵魂将要超脱这具疲惫的身体，时间、空间，一切已知的存在都在瞬间失去了意义，唯一留下的，只有向着那无比炽热而耀眼的存在飞去。

青阳市的一处机密机关内，仪器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报告，森林公园内发现剧烈灵气波动，等级十三，十四，还在上升！”

“有监控可以看到画面么。”

“不行，波动中心位于水元峰顶端，没有监控画面。”

“马上接监视卫星，把画面放到主屏幕上！”睡眼惺忪的丁长林爬起来，带上眼镜，咬牙切齿道：“怎么回事，昨天是青阳中学，今天又是青阳森林公园，到底是哪路神仙在这儿撒泼！”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晗终于回过神来，只感觉原本的疲倦和饥饿一扫而空，四肢百骸无一不不轻松畅快，状态好到了出奇。更为奇妙的是，隐隐之中，他感受了自己和自然界中那种玄妙的联系，虽然称不上紧密，但是的确是存在的。

“这清晨的灵气，当真精纯。”江晗感慨道，转过头，发现任虺正定定地看着自己，“怎么了老师？”

“我在看一个乡巴佬，吸口灵气都会感慨的那种。”任虺别过头去，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早点回去吧，反正这两天学校放假，你也没事，明晚老时间老地点，不要迟到。”

“哦，知道了。”

等到江晗走远之后，一个老人从任虺身后走出来，问道：“这孩子如何？”

任虺喃喃道：“顿悟了。。。。。。这小子竟然顿悟了，老子不过是让他来吸一口灵气，他竟然就顿悟了。”

有道是：千年修仙，不如一朝顿悟。顿悟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对每一个修者来说都是珍贵至极的事物，即便强如任虺此刻也不免心生妒忌。

屠满江没有管他扭曲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本来筑基期的修者都是要靠丹药或者长辈的助力洗经伐髓，但是小晗竟然能通过顿悟，引这方圆几万公顷的灵气为自己洗经伐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是那个人的转世。”

“谁知道呢，但现在叫他一声天才，总不过分吧？”

“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