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午夜的风暴准时刮起，听着外面隆隆的风声，就像一个机器以它巨大的身躯无情的**世上的万物。这风不知从何而起，又止于何处。春播的时节已经到了，干涸的土地却种不下一颗种子。没有了收成的人们未来将怎样生活呢？不过又考虑什么将来呢？目前人们更应该考虑的不是将来而是现在，不是怎么生活，而是怎么生存。

风暴停止了，不讳打开房门来到屋外，俯身观瞧。地面上真的积了一层沙尘，墙根处积得更厚。不讳信步走去，地面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计划开头很完美，接下来的便是等待了。午夜的庄园很是寂静，没有人走动。人们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争斗，也很累了，难得有这暂时的平静，都在休息。庄园很大，要将所有地方都查看到，也不是很容易。不讳根据庄园的地形，先选了八个关键点，再通过这八个点向四外延伸，这样就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了。不讳先对这八个点逐一检查，都没有人走过的痕迹，看看天色，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便找了一个较高的房子上到屋顶，在那里虽不能将整个庄园尽收眼底，但也能监视较大的一片区域。夜空清澈，星汉灿烂。不讳找个地方坐下仰望星空，思绪飞驰。想到母亲给自己留下的短信，说父亲去照顾妹妹了，而她也要去找父亲。妹妹明明已经死在大黑山，他们又去哪找妹妹呢？从凡人的角度看，这只是一个悲伤厌世的母亲自杀前的遗言。不讳不这么看，因为他了解母亲的性格，她绝不会那么脆弱。再者，那信虽寥寥数语，但语气是认真的，绝非遗言那样空洞、绝望。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去了哪里？是另一个世界吗？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他们现在都好吗？我好想去看看他们！慕容讳打断不讳的思路对他说：“你母亲的信背后恐怕别有隐情。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秩序，我们已经看到这个世界秩序被打乱的后果了，且不管你父母失踪跟离魂兽有没有关系，但就他们的言行来讲，也只是个特例，终非正道。”不讳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你盗取长白派的千年人参为父治病，在你看来是正，可在长白派人看来，你这盗参的行为却是邪。”慕容讳叹道：“我从来没有已正义自居，只是凭着本心去处事罢了。我所说的正道是指这世界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那我们就干脆打破这规律。”“就算我们有打破这规律的能力，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世间芸芸众生都有父母、兄弟、姊妹，我们为了自己的亲人就让他们都跟着灰飞烟灭吗？”“我没有悲天悯人的心，也不想普度众生。我只想跟亲人在一起过平淡的日子。”“人如此心，心如此理。你如此想，安知别人不做如是想？其实所有众生初心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那些心被太多的物欲包裹，迷失了方向。真正的解脱之道不是打破规律，而是超越规律。”不讳发现慕容讳在从地下归来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思想变得更加深邃、广大。不讳问慕容讳：“你的飞刀功夫是怎么练的？能教教我吗？”“当然可以。我的功夫是家传的，小时候爹娘逼着我练功，我偷懒，只记住了心法却不认真练习。直到长白山归来才真正领悟、掌握。这一心法的最高境界叫六龙并驾，就是运用气机同时控制六把飞刀收放自如。但那只是传说中的境界，从没见有人真正达到过。今日激愤之下首次施展，我自己也颇为震惊。现在想来，没有什么绝技是后来练成的，而是你本身具足，如果外求，便是穷毕生精力也难有大成。”不讳头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便如醍醐灌顶，心胸顿开，不由得想的痴了。于是慕容讳将心法一一传授，并说道：“这心法只是给迷路的你指了一条道，而这条道还要考你自己去走，并最终到达目的地。”星空下的这一番交谈，不只不讳获益匪浅，慕容讳自己也有了新的领悟，由此走上天人合一之路。

黑夜过去，白日来临。随着曙光的出现，庄园也逐渐苏醒。人们陆续打开房门，开始了一天的活动。不讳也紧张了起来，计划能否成功就看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了。而接下来人们的举动却大出不讳意外。因为人们打开门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清扫门前的积尘。

自打风暴开始的那一天起，人们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清早起来先清扫门前的积尘，因为如果不将门前的积尘清扫干净，那么就算你屋里扫的再干净，出来进去，门外的积尘又会被带进屋里。**发生后，人们已经没心思清理环境，如今局势平静，人们的生活又逐渐恢复正常。看着被逐渐清扫的干干净净的街道，不讳目瞪口呆。理想的计划脱离了生活，被现实打的支离破碎。一种挫折感袭来，不讳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漫无目的信步而行，遇到的人对他或友善或敌意或恐惧，不讳也没心思去分辨。如果说还有一点令他欣慰的事，那就是庄园的秩序正在恢复，两派的人虽仍互有戒备，却已各自恢复了正常活动。收敛尸体，清除路障，修复毁坏的房舍。飞鹰队也有所行动，开始了户外训练，并特意将训练地点设在在两派之间，以此传达维护稳定的信号。一切仿佛又回到从前。可是不讳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就像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如果不将那隐藏在幕后的祸根揪出，不知何时又会掀起滔天巨浪。

四处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不讳回到父母的房间，见桌上放着一个食盒，想必是慕容成送来的早餐。不讳郁闷之下没什么食欲，坐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中午，慕容成又拎着一个食盒来了，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坛酒。见到不讳说道：“你一大早跑哪去了？让我好找。怎么啦？早饭也没吃。”说着将早晨送来的食盒从桌上拿下来放在一旁，又将新做的饭菜摆到桌上。不讳看慕容成忙上忙下的，眼睛有些湿润。自己失去亲人，到是这个好朋友照顾起自己的饮食起居了。见慕容成拿了两个酒杯，打开酒坛在杯中倒满酒。不讳笑道：“臭小子，又偷你爹的酒！”慕容成头一扬道：“什么叫偷啊？我爹的还不是我的，我这顶多是不告而取。来，为祝贺你小子救民于水火，维护世界和平，我们喝一杯！”不讳哈哈笑道：“你这是老母猪嚼碗片满嘴是词儿啊！只不过这词儿却用的乱七八糟。哈哈哈！”说着端起杯，与慕容成一饮而尽。慕容成抹了下嘴道：“乱不乱地是那个意思就行。我是打心底里佩服你，也替庄上老老少少感谢你。”不讳早晨没吃饭，现在也饿了，闻到饭菜香，便提起筷子大吃起来。听慕容成那么说，放下筷子，含混的说道：“你那么说我就惭愧了，事情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慕容成在两个杯子里倒满酒，举杯道：“要说简单，世上哪一件事都不简单。我的原则就是复杂的事情简单做。庄上的事又怎样？管它波涛汹涌，你只做中流砥柱。来，再走一个！”慕容成的话激起了不讳万丈豪情，想不到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的，竟也能说出这么经典的话。起身举起杯对慕容成道：“说的好！来！干！”两人碰杯饮尽后，相视大笑。两人坐下继续吃喝。正高兴间，慕容成突然从座上滑到，跌落地下。不讳笑着调侃道：“你小子这才喝两杯就醉了么？”慕容成不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讳觉得有异，慕容成的酒量他知道，虽不能说千杯不醉，但这几杯酒无论如何不会令他人事不醒的。不讳起身边探视慕容成，边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翻过慕容成的身体，不讳发现他没耍什么花样，似是真的醉了，浓重的呼吸，带着酒气，紧闭双目，沉睡不醒。不讳正奇怪间，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也睡倒在地。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不讳大伯慕容平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抬起不讳和慕容成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