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往事如烟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师兄，你终于出现了，你看看我是谁？”

那时，叶云韪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婆，一时心头大震，说道：“你是史云恒，师妹。”此时，叶云韪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寻梦，寻梦缓缓走到了史婆婆的近前。

高见躬身一礼，说道：“婆婆，久违了。”史云恒一摆手，来到了叶云韪的身前，说道：“叶师兄，你居然还健在，叫小师妹情何以堪？”叶云韪一时摇头，顿足捶胸。

史云恒说道：“师兄，当年你学了风灵的武功，也非不可饶恕，你为何非要执着于门派之见，哎，都是冤孽啊，你还结识了风灵女子，从而珠胎暗结。那次，你在决战面前，却是犹豫不决，难以两全。因为你的女人怀孕在身，大战在即，你又痴迷于风灵武学难以自拔，诸般因素搅在一起，弄得你晕头转向，竟而去求助那江都王耿笑存。耿笑存当时已经被朝廷察觉了叛逆的动向，故而正在销毁自己谋反的证据，自顾不暇。你当时和耿笑存分开后，随即遭到了朝廷禁卫的追踪，无可逃避。你的女人要生孩子了，你却遭遇了禁卫的追踪，云霞派的拷问，和风灵的大举压境，以及自己左右为难的抉择，你一时昏聩，竟然萌生了退隐江湖，金盆洗手之念。可是，到头来，你的门派没了，你的女人没了，你的师兄没了，你的家人没了，你赖以信任的江都王都死了，你还剩下什么，可能只剩下了那风灵武学陪着你，你觉得，这些年来，你值吗？“

叶云韪喉头哽咽，说道：“那一年，我心里乱极了，女人要临产了，我的武功也在修炼的关键阶段。可是偏巧风灵大举压境，江都王耿笑存事发，我被牵连其中，禁卫追杀甚急。我当时只好和临产的女人分离，希望就此可以保住她一条性命。我没想到，我不但遭到了禁卫军的追杀，还招来了风灵人物的突袭，腹背受敌，最后逃离之下，过了长江，已经是风闻云霞派惨败，弟子四散，我也是万念俱灰，自知罪孽深重。当此时，女人没了，门派也败了，自己孤独一人，留在了江南，还能做什么呢？后来我找过我的女人，找过她，可是我没有找到。这多年了，我已经死了，这颗心早死了，死在了江边，死在了那次云霞派惨败之后，如今只是个残存的躯壳，不足为虑。”

高见几个人闻得此种惨变，都是唏嘘不已。当年云霞派和风灵决战，贺云天高云飞战死，而史云恒和齐云怀遁走，叶云韪失踪，想不到其中却又如此多的曲折。

史云恒说道：“师兄，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妹，就请你重回江北，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叶云韪叹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一切都晚了，我自知罪不可恕。”史云恒说道：“过往都曾逝去，流水岂可挽回。齐云怀师弟，当初也是和薛柯讷纠缠不清，进而引来了这场恶斗，难道他也要自我消沉，堕落下去？”叶云韪说道：“他不同，他最多只是受了奸人挑拨，才和薛柯讷动武，而我，却是临阵退缩，偷学别派武功，与人生子，对全门派的生死置之不顾，我，我无法释怀，无法释怀——”

史云恒说道：“我说过，一切都已过去，不信你看看，这姑娘像谁？”那时，史云恒指了指寻梦，说道：“你看看她想谁？”叶云韪揉揉眼睛，仔细看看这寻梦，却是一呆，支支吾吾的说道：“她，她是什么人？”史云恒说道：‘我当时和齐师弟逃亡之时，竟然偶然遇到了一个临产的女子，当时她难产，痛的不想活了。当时我也没有接过生，也吓得不行。可是，这女子最后还是生不出来，我和师弟一商议，只好勉为其难，把这个孩子接生下来。这孩子是勉强生下了，可是这女子却因为失血过多，我也处置不当，致使她在产后三天，就死了。她生了个男孩，活泼可爱，我当时和齐师弟也只好抱养他，直至他十多岁的时候。他那时却又顽劣异常，不久就与人产女，哎，当时我和师弟都疏于管教，才有此事。你想那时我和师弟都朝不保夕，何谈管教这男娃呢？嗨，后来这小女孩出生了，也是命运多舛，这小女孩子的母亲也染病去世，我们只好继续抚养这个女娃，直至如今。哎，都是天理循环，谁能想到，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竟然得知，那个我们救下的女子，竟然是风灵中人，正是你叶师兄的女人。“

叶云韪说道：“这小女孩的父亲呢？”史云恒说道：‘可惜啊，死在了一次瘟疫中，我都没救过来，只好独自抚养这小女孩，即是寻梦。“寻梦此时都才听懂，这面前的叶云韪竟然是自己的祖父。

寻梦泪如雨下，轻轻说道：“婆婆，你真是好人，我竟然是叶，叶，叶——”

史云恒搂着寻梦的肩头，低低说道：“你别哭，婆婆不好，只留下了你孤身一人，你爹没有救活，你祖母我也没救活，我亏欠你的。”叶云韪当时呆若木鸡，一语不发。

寻梦抱着史云恒，说道：“婆婆，你都知道我的身世，还对我这么好，你真是活菩萨啊。”史云恒说道：“丫头别哭，你还那么懂事，整件事你都不知情，与你何干？叶师兄，你认这孩子吗？”

叶云韪看了看寻梦，确系相信了史云恒的话，那时他点点头。

史云恒那时从袖口里抽出一条锦帕和一条玉带，交给了叶云韪。叶云韪登时呆了，这却是那个风灵女子的东西，三十年了，自己都未曾见过她一面。不曾想，这女子临产之时，却又机缘巧合遇到了云霞派的人，史云恒和齐云怀都好心收养了自己的亲孙女，叶云韪越发的自责，迷惘，悔恨，愧疚。

寻梦当时跪下给叶云韪磕头，叶云韪泣不成声，老泪纵横，久久不息。

史云恒扶起了寻梦说道：“孩子，你该是叶梦才对，从此你就认祖归宗了。”

叶云韪当时良久才缓过神来，说道：“师妹，我真是糊涂，多年来多蒙你照顾我的孙女，我不胜感激。”史云恒鼻子一酸，说道：“师兄，也是机缘巧合，我救了你的女人，养活了你的孙女。这一切都是缘分，我也尽力了。师兄，你可以回归江北了吗？”叶云韪点头。

史云恒说道：“对了，师兄，问你件事情，这旗子的事情，怎么回事？”叶云韪才从悲喜交加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想了想，说道：‘旗子的事情？魏家的那面旗子？哦，我真的不知，不过我可以保证，此时和魏鉴涛无关。“史云恒说道：’师兄，你暗自传过魏鉴涛的武功，别是因此护犊子吧？”叶云韪摆手说道：“不敢不敢，绝不扯谎。”史云恒看看高见，高见说道：“婆婆，那这事就更蹊跷了。”

史云恒说道：“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就是这次有点糊涂了。”高见说道：“婆婆深明大义，怎么会糊涂呢？想必有人故弄玄虚，也许在此故布疑阵，我们暂时没有线索罢了。”

史云恒说道：“嘿，你小子还是这么会说话，不然不会怎么招姑娘喜欢，呵呵。”当时鹿锦宁和魏明婥都是脸一红。高见说道：“婆婆既然来了，不如且在此稍住，共同研究此事。”史云恒说道：‘不了，我和两位师兄还有要事，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告辞了。“寻梦过来和高见几个人道别。

那边史云恒还在安慰叶云韪，叶云韪真的是老泪纵横，情绪一度失控，史云恒拉着他，带着寻梦，沿着大路去了。高见鹿锦宁和魏明婥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唏嘘。

鹿锦宁说道：“想不到当初那场血战，竟然当中有如此的曲折，九转回肠。”

高见说道：“正是，史婆婆十分宽厚，能够将云霞派武功传给我，那次劫持我们三人后，也没有多加责难，其度量也是当世罕有。“鹿锦宁也如此想，以史云恒和齐云怀，叶云韪的武功，如果想偷袭风灵诸人，或是挑拨江湖人物进攻风灵，或是直接进攻风灵，都会给风灵造成莫大的伤害。可是，到如今为止，史婆婆都没有做过诸如此类的事情，齐云怀依然是如此，叶云韪更是避居江南三十载。反倒是当龙泰偷袭风灵时，这个曾经修过云霞派武功的高见，还多次相助风灵，这也是史婆婆的暗中助力，功不可没。

鹿锦宁当时都难以度量这史婆婆的心思，暗自佩服这奇女子的气度。

高见自然更是欣慰，看着寻梦找到了自己的祖父，替她高兴。

高见几个人舒缓了一下心情，准备回转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