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这地下二层幽暗不堪，虽然顶上吊着几盏灯，可与没有也毫无差别。如履深渊的隆重的压迫感和倾覆感垂下来，冈村奴次只感觉无尽的窒息，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这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里，黑市林立，盗寇横生，在这艰难的社会环境中，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可还是没有逃过厄运。

冈村奴次望着这只被推到他身前似轮椅的“铁制工具”，浑身上下止不住颤抖起来。“轮椅”椅臂上有两个铁架子，铁架子下面焊着钢铁直筒，上面镶嵌着很多根粗钢钉，而钢铁直筒上面正好是与粗钢钉直径匹配的圆孔。不止如此，冈村奴次还看到这只刑具被推过来的同时，刑具上面连着的电线插头也通上了电……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东西该如何使用，但他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士兵架好刑具，并将冈村奴次拎着放在刑具上，荒木歌川只问了一句：“冈村奴艺，井上兵太郎家中那名男孩从哪里来？”

冈村奴艺还是高高的抬起她的头颅，倨傲不拂，仿佛这世间一切都难以入她的眼，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

冈村奴次的双臂被架起来，坐在这轮椅上一动不能动，额头上冷汗直流！

“嚓嚓嚓！”电闸开通。

“啊！啊！啊！”那十根食指粗的钢钉还未完全落下，只是刚刚触碰到冈村奴次的皮肤，冈村奴次便大叫起来，这粗蛮沉重的吼叫声似是要撕裂整座密室。

冈村奴艺突然跪倒在地，大吼道：“我说！我都说！请少将阁下开恩，放了我弟弟。”

荒木歌川望了一眼牧野和宏，牧野和宏便知晓他的指令，牧野和宏向冈村奴次走过去，但他的神色都落在冈村奴艺身上，心里皆是鄙夷，刚才不还十分狂妄，怎么还不到一秒就求饶了？

牧野和宏亲自将冈村奴次解下来，冈村奴艺缓缓述来：那名男孩是今年开年来到井上兵太郎家中，是伊藤光政带来的，好像是伊藤光政妻子的姐姐家的孩子。这一点她只是偶然听到伊藤光政与井上兵太郎对话的时候提到的，具体情况她也难以确定。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这名男孩刚来井上兵太郎家中神色十分正常，是伊藤光政向井上兵太郎建议给这名男孩注射了不知名的东西，导致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且那针管是直接插到了男孩的后脑勺中。

冈村奴艺的最后一句话落下，荒木歌川眼眸突然放大，瞪着冈村奴艺，冈村奴艺立刻将她的头紧紧贴在地上。

此时，牧野和宏走到荒木歌川身边，他的眼睛里再一次流露出过往那种熟悉的钦佩的目光。荒木少将来到密室中便交代士兵将刑具带过来，牧野和宏以为荒木歌川是要先审讯一番，他们不招的情况下才会用刑。现在想一想，冈村奴艺这种性格乖张之人，直接对她最亲的人用刑是再正确不过的！而行刑之前荒木歌川便交代行刑士兵控制钢钉落下来的速度，所以荒木少将根本无意伤害冈村奴次，只是为了吓唬他姐姐而已。

冈村奴艺叙述完毕，荒木歌川命令士兵将他们姐弟二人带到一边。

这时，荒木歌川从椅子上坐起来，他在牧野和宏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牧野和宏领命点头。

荒木歌川正打算离开，牧野和宏立刻向荒木歌川汇报了第二件事。

井上芳成打听她哥哥家的情况几日没有结果，又几日不见荒木歌川，在无望的情况下，昨日下午她便来到牧野和宏家中。牧野和宏父母谨小慎微的回答牧野和宏也有好些时日未回来了，井上芳成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愤怒的离开，去往惠口美子家中。井上芳成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之时，等到了牧野和宏将惠口美子送回来。井上芳成一见到牧野和宏便哭闹不止，询问荒木歌川的踪迹，牧野和宏找各种理由搪塞，才最终将井上芳成打发掉。无奈之下，牧野和宏便将此事告知了荒木歌川。

实验室中的事情不可有任何声张，以他母亲的性格，如果再见不到自己定会大闹不止，荒木歌川暗自想着，自己也确实该见母亲一面了，有些疑问他要当面问清楚。

临走之前，荒木歌川询问这里的守卫士兵，伊藤绫野如今是什么状态。士兵回复，每日照吃照睡，大部分时间目光空洞，神色呆滞，一句话都不说，不过有的时候，也会大闹，嘶吼哭喊。

牧野和宏本以为荒木歌川会进去看一眼伊藤绫野，但是荒木歌川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士兵们与实验人员协作，三日下来，实验室中的有害物质都得到大范围的清除。所有被实验人员都已安置妥当，但他们现在还不可以离开，藤井苍介正带领所有实验员夜以继日的研究着‘托德斯拉格’的对症药。

汽车开往回家的路上，荒木歌川脑海里总是出现昨日下午，他与士兵下到下一层实验室中解救狼群的场景。有个别还算健壮的狼发出呜呜咽咽的哀嚎声，其他狼则奄奄一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其中一头狼放出来的时候，荒木歌川发现那只狼一直在凝视自己，它皮毛乌亮发黑，虽然被关在这暗室里许久，但双目依旧炯亮有神。荒木歌川有些感慨，那双绿色的眼睛真是天生的王者，高贵无比，荒木歌川想，那只应该是狼王。

荒木歌川将解救出来的狼安置到最上层的实验室中，实验员检测过后，没有被注射过‘托德斯拉格’的便放归山林，注射过的只能先隔离起来等待藤井苍介的实验结果。

医生说莫共的腿现在恢复的很好，有望能够不落下残疾，像正常人那般走路，这是所有纷杂的事情中最令荒木歌川开心的一件事了。

荒木歌川踏入家门，他的爷爷与他的母亲正凝视着他。荒木歌川走到正厅**直接问道：“母亲昨日去往牧野和宏家中有何事？”

“我要你给我一个交代！”井上芳成凌厉说道。

“交代什么？”

“你舅舅这几日失踪了，而你也不见踪影，这件事是否与你有关？”

荒木歌川与他的母亲对视片刻，随之点了点头。

“什么？果真与你有关！”井上芳成立即走到荒木歌川身前，大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绑架了你的舅舅？”

“母亲，您可知冈谷工业大学中藏了一座秘密的实验室？”

井上芳成心中咯噔一下：“什么……什么实验室？”

“前几日，我们破获了一座实验室……”荒木歌川将实验室详情以及他们是如何破获的过程都详细描述了一遍。在这过程中，荒木歌川一直认真观察着母亲与爷爷的神色。他爷爷的面容只是显露出一阵阵的诧异，而他母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到后面，荒木歌川完全不愿意直视他的母亲。

“那你舅舅呢？”待荒木歌川叙述完，井上芳成惊慌失措问道。

“死了。”荒木歌川与回答那日片山哲与阿南俊臣同样的语态。

“什么？”井上芳成大叫一声跌倒在地，荒木歌川以为他母亲晕倒了，便伸手去扶，结果井上芳成挣着双眼怒吼道：“怎么会死？你舅舅如此英勇神武，怎么会死？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杀了你的舅舅？”

荒木歌川蹲下身来，并不言语，也不看他的母亲。

“歌川，快回答，到底是怎么回事？”荒木中岛也厉声问道。

荒木歌川还是沉闷着一言不发。

“是你是吗？”井上芳成更加惊慌，拽住荒木歌川的衣领大吼道：“是你吗？”

荒木歌川良久不语，井上芳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因为她知道这是事实，她自己的儿子，她当然明白，每当荒木歌川心中有难以启齿的话语之时便是这样的神态，所以说，他默认了。

“歌川，真的是你？”荒木中岛此时也有些惊慌，“混账！那是你的舅舅啊，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井上芳成伸手便扇了荒木歌川一巴掌，荒木歌川依旧蹲着，无动于衷。荒木歌川的沉默更加激起了井上芳成的愤怒，井上芳成变本加厉，双手齐发，在荒木歌川脸上身上胡乱抓挠、扇巴掌，并恶狠狠的说道：“我看你真的是被那个支那贱胚子迷了心窍，什么愚蠢之事都能做出来！”

荒木歌川依旧保持原样姿势，岿然不动，眼神却愈发冰冷！

这时，荒木中岛制止住井上芳成：“芳成，请保持冷静，切勿失了样态。”荒木中岛又说：“歌川，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你杀了井上阁下？”

荒木歌川点头。

“你？”荒木中岛正欲伸起手来一巴掌盖在荒木歌川身上，又止住了。“井上阁下是你的亲舅舅，你为何如此？”荒木中岛愤怒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荒木歌川沉然道。

“你……”荒木中岛的身体向后一仰，井上芳成则呆坐在地上，衣服头发凌乱不堪，眼睛失神，活像一只落了水的公鸡。

荒木歌川的奶奶站在一边，眼里挤出两滴老泪，完全不敢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