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在家中叨扰了这大半日，我们该离开了。”荒木歌川站起来，微微低头鞠躬：“非常感谢阁下和夫人的招待。”

“少将阁下您太客气了，您能来家中，卑民倍感荣幸。”牧野和宏父亲赶忙站起身说道。

见莫共起身，织田美树立刻站起来，拽住莫共的衣襟说道：“姐姐，你以后多来看我可以吗？我真的很想你。”

莫共正要点头，织田美树继续说：“自从妈妈离开以后，再也没有人将我抱在怀里睡觉，我每天晚上一个人睡觉，非常害怕，去年姐姐救了我将我带回来，那几日姐姐每天晚上抱着我睡觉，我非常安心。”

“好，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莫共摸着织田美树的头，心里一阵心酸。

牧野和宏母亲望向父亲，神情略显尴尬，去年当他们知晓这个孩子是荒木少将所救，便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生怕有些许怠慢，没想到，在小孩儿心中还是如此。

牧野和宏父母将荒木歌川一行人送到大门外面，两人与荒木歌川隆重的告别。他们早已走远，牧野和宏父母还站在外面，久久不肯回去。织田美树更是满脸失落的望着莫共离去的背影。

从牧野和宏家的小巷子出来，莫共独自一人快步走在前面，刚才在家中提到惠口美子之时，荒木歌川便已看出来莫共生气了，而且这生气的源头正是自己，但荒木歌川此刻不仅不担忧，反而有些开心。

荒木歌川轻轻缓缓快走了几步，来到莫共身边：“某些人这是怎么了，刚才还一副知书达理的‘夫人’模样，在长辈面前异常的乖顺，怎么一出来就变了样子？”荒木歌川见莫共整个人气鼓鼓的，眼睛直直望着前方也不看自己，便故意打趣道。

“我一副知书达理的‘夫人’模样，你还好意思说，某些人在长辈面前比我还能装腔作势吧，一口一个‘牧野阁下’，话里字间万分恭敬，与牧野双亲聊天聊得那么热切，可当我提到惠口的时候，某些人就紧紧闭上了嘴巴！”莫共越说越生气，临了还不忘补充一句：“你哑巴了？”

荒木歌川咯咯咯的笑起来，原来他和她之间也会有这样日常小夫妻之间的拌嘴，这感觉真好。

“我知道你在他们面前提惠口的用意，你是怪我当时没有顺着你的话去说惠口的好？”

莫共噘着嘴，阴阳怪气的说道：“明知故问。”

莫共越来越生气，荒木歌川好似愈加开心，他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知你者莫若我也，我怎么可能不知晓你当时的用意呢？”

“那既然知晓为何装不知道呢？”莫共故意大声说道：“唉，反正某人就是不愿意开金口，尊贵的荒木少将，怎愿意聊我们这些凡人的琐事呢？”

“不是，共儿，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当时没说是因为我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牧野父母施加压力，你也看到了，他们的行为举止十分恭敬，我如果替惠口说了话，他们定会牢牢记在心里，可能都直接同意了牧野与惠口的婚事呢，但是这并不好呀，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见莫共不再紧绷着一张脸，荒木歌川又说：“婚姻之事我觉得还是让他们真心诚意的接纳惠口比较好。”

“好像是这样啊……”莫共不再噘着嘴，开始时不时瞟一眼荒木歌川，“你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的。”

荒木歌川故意凑在莫共脸旁：“有一点点啊，只有一点点？”

“是啊，只有一点点，可他们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接纳惠口呢？”莫共还是装作生气的样子：“反正，你今天没帮我就是你不好。”

“你现在是给我撒娇吗？”荒木歌川一脸宠溺问道。

不经意间，他们一行人拐入闹市中，前面一个油纸伞摊位吸引了莫共眼球，莫共立刻去到前面：“老板，请把最里面那只粉色的拿过来我看一看？”

这时，荒木歌川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的场景，在南京之时，他们四人逛闹市的画面犹在眼前，当初的那个她和现在的这个她便是最真实的她吧，荒木歌川暗暗想着，如果没有战争，她一定永远都是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每一日都生机勃勃，可爱至极！

荒木歌川见莫共与老板聊得越来越投入，便故意提高嗓门大声喊道：“牧野，将惠口送回去吧。”

临离开之前，荒木歌川示意牧野和宏与他一起走，牧野和宏本以为荒木歌川是要自己继续调查，没想到荒木歌川是要他送惠口美子回去。

“送什么送，送回去干吗？”莫共回头斜瞥了一眼荒木歌川，立刻来到惠口美子身边，挽住惠口美子，“走，惠口，我们逛街去，这里的小摊市上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好。”惠口美子同样开心。

荒木歌川憋住笑，追上莫共问道：“现在不生气了？”

“当然不！”莫共故作骄傲说道，“本姑娘的容人雅量，生什么气？”

惠口美子与牧野和宏也笑了，他们也大概明白了这一路荒木歌川与莫共在交谈什么。

“还有啊，你别在别人面前说什么我是你的‘内子’，听着怪变扭的。”

“难道不是吗？”荒木歌川一脸坏笑望着莫共，并示意惠口美子稍微退后一些，待惠口美子退后两步荒木歌川便立刻凑在莫共耳边，低语道：“什么是夫妻呀？有过洞房花烛、夫妻之实那不就是夫妻吗？”荒木歌川怕莫共跑开，顺势紧紧抓住莫共的手腕。

莫共狠狠的掐了荒木歌川的胳膊一下，赶忙捂住荒木歌川的嘴：“你给我闭嘴！大街上瞎说什么呢？万一被惠口他们听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虽然被莫共捂着，但荒木歌川依旧放肆大笑，止都止不住。

后面跟着的牧野和宏与惠口美子一直盯着这两人怪异的举动，也均是满脸笑意。

莫共与惠口美子两人走在前面，一路过去，集市两旁挤满了人，御守、清水烧、炼香、毛笔纸张、花朵、雕塑、人物画、糖果……各式各样的物品集了一条街，琳琅满目。

莫共眼花缭乱，与惠口美子两人在每个摊位前都要停一停看一看，她来东京许久，都未见过这么热闹的集市。

一个卖糖果的摊位前，一位年轻妇人领着一个小女孩，当小女孩拿到一枚苹果形状的糖果时，开心的笑着，甚为开心和满足。莫共默默的看着她，想起刚才织田美树将自己送到大门口，又悄悄的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我想和姐姐一起生活。

“真应该把织田接出来，带她好好逛一逛。”莫共转身对荒木歌川说道，“荒木，要不我们回去将她接出来到这里逛一逛吧。”

“其实这件事情，我着实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见荒木歌川如此说，惠口美子下意识退到后面，与牧野和宏走在一起。

荒木歌川十分自然的将手搭在莫共肩上，向前走了几步：“织田美树身世如此可怜，虽然她现在在牧野家中生活，衣食无忧，但毕竟牧野的父母不可能将她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来看待。”

“嗯是啊，这其实也是我所担心的。日后，我得多去看她。”莫共回道。

“就这样吗？你之前说会去看望她，可结果这么久过去了，今日才去过一次。”

“我确实……做的不好，我以后一定会经常去看她。”

“还有，日后牧野与惠口成婚，惠口肯定要搬到牧野家生活，再往后，牧野与惠口会有他们自己的孩子，如果小女孩一直在牧野家的话，恐怕不太合适。”

“是啊，我都没想这么多，还是你想的周到，那该怎么办呀？”莫共听着越来越担忧。

“不如我们将织田接出来吧，让她与我们一起，我们可以不回家中，我们去别的地方居住，她不是嚷着要和你一起生活吗？”

莫共看到，荒木歌川的脸忽然变换了神色，十分兴奋。

“接出来？我们抚养她长大？”然而莫共并不是那么兴趣高昂。

“是啊，你不愿意？让她做我们的孩子。”

“也不是不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

“毕竟是一个孩子的一生，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我怕抚养不好……”

“你有什么样的能力，我不知道吗？怎么会抚养不好呢？”

“可是我……”莫共想到自己马上便要回国，日后可能都……

“你并非是没有能力，你好像……并不愿意。”荒木歌川脸上显现出与小女孩一样的失落。

莫共这才认真打量了荒木歌川一番：“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怪？哪里怪？”

“不知道，总感觉你怪怪的。” 莫共内心也开始纠结起来，“这是一个好想法……”

“既然是一个好想法，那我们明天就去接她吧？”

“明天？这么着急？”莫共说道：“这不行啊，我和惠口马上就要回国了，将她接出来，没有人照顾她呀。”

荒木歌川忽然别过头去，他脸上一路闪现的开心和兴奋一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牧野和宏看了一下手表，上前几步在荒木歌川耳边低语一番，荒木歌川轻轻点头，牧野和宏与惠口美子、莫共打过招呼便独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