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丁少奶奶

刘锦山在司令部等了足足两天，丁家那边却没有一丝消息传来，不禁令他感到烦躁。自打刘锦山当上团长，还很少有事让刘锦山等这么久。刘锦山让钟伟光派人去丁府问问，这个狗日的大少爷到底回来没有。

大约一个钟头后，钟伟光急匆匆上楼，进门便对锦山说道：“不好了，丁家大少爷失踪了！”

刘锦山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回事？”

“听丁府的人说，丁大少爷以往去省城提货，七八天就回来了，这次走了十几天还没回来，他家里人给张家口拍了电报，那边却说已经走了三四天了，这才知道出了事。他们已经向警察局报案了。”

“哼，警察局有个屁用，自打老子来守泉，警察局长连面儿都没露过，再看看那几个探长德性，还警察局？”刘锦山起身，抓起了军装，“不用想，丁家这位大少爷肯定是遭了土匪了，老子是剿匪司令，他们少不了还得求老子！算啦，我还是亲自走一趟吧。这次再去，他们就不会把我拒之门外了吧。”

刘锦山说罢，穿好军装，戴好军帽，蹬上军靴，边系皮带边与钟伟光一起下楼。到楼下，刘锦山喊警卫员牵来了两匹马，刘锦山、钟伟光各骑上一匹，出司令部直奔丁府，很快就到了。

丁府这次不敢怠慢，听说剿匪司令到了，管家丁保迎出了大门，将锦山二人接入府内，马匹则交由门房老头拴在了门旁马桩上。

刘锦山从大门而入，迎面是一个青砖雕制的大影壁墙，上面刻着山水风景。刘锦山大略扫了一眼，只见左右是一低一高的两座山，高山高耸险峻，低山连绵起伏，山头上还蹲着一只小动物，一时之间看不清是什么。两山之间雕刻着元宝翡翠玉如意等等财宝，从财宝中有一股溪水流出，大概是寓意着财源滚滚。两山之间正上方有一轮太阳，光芒四射。影壁墙左上侧由右至左题着四个大字“如日中天”，苍劲有力，一眼便知不是出自普通人之手。

丁保引着锦山、钟伟光左拐，绕过影壁墙，穿过垂花门进了正院。北面是五间正房，左右是厢房，正房与厢房之间有游廊相连。院子里种有石榴、月季还有许多叫不上名的花。沿甬道走到正房前，锦山左右看了看，右侧游廊尽头又是一个垂花门，通往另一个院子，东耳房旁则有穿堂可进后院。那天从外面看，这宅院至少是三进，果然是大户人家。

快要走到客厅时，丁管家大声喊道：“小桃，快来沏茶！”而后躬身请刘锦山、钟伟光二人进客厅，“二位长官稍坐片刻，我这就去请大少奶奶来。”说完便出客厅了。

一个梳着两条大**的丫鬟低着头端着茶盘进来，把茶盘放茶几上，给锦山与钟伟光各沏了一碗茶，随即垂手站在一旁了。

刘锦山戎马多年，很少喝茶，不过端起茶碗来，闻着这茶清香四溢，知道价格不菲，便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没品出文人墨客那些赞美之词，只觉得水太热，皱皱眉头，又放下了。刘锦山觉得那丫鬟在看自己，便抬眼看了看她，那丫鬟抿嘴笑着转开了头。

这时走路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从后门转进来一女子。只见她唇红齿白，面若桃花，明艳动人，身穿淡黄色绸缎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段，脚下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更让她双腿显得挺拔，每走一步，旗袍开叉处都能隐约露出小腿那白皙的肌肤。

锦山礼貌性地站起身，她对锦山微微一笑，一双眼睛似乎要勾出人的心魄来。她从锦山身旁走过，一股淡淡的幽香钻进了锦山鼻孔，沁入心脾，压过了茶水的清香。等她走到主位，慢慢转过身子说道：“刘长官不必客气，请坐吧。”说罢双手捋着旗袍后片先坐下了。

刘锦山瞄了一眼她那半遮半掩的双腿，客气地笑了笑，也坐了下来，又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水还是热，便又放下了，然后才说道：“听说贵府大少爷失踪了，上峰派我负责本地剿匪事宜，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丁大少奶奶面无表情，仅“哦”了一声。

刘锦山原以为见到的丁大少奶奶会哭哭啼啼泪眼婆娑，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少奶奶似乎比他还要淡定。刘锦山略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得知大少爷失踪的？”

丁少奶奶轻启朱唇，轻声说道：“昨儿下午大管家去电报局发电报，询问张家口的分店，今儿早上接到那边回电说，当家的三天前就走了。从张家口到守泉，一路都是山路，顶多有一两家客栈，没有什么可以玩耍的地儿。再者说了，这几年都走了这么多趟了，哪次不是两天就到了。这次三天多了还没踪影，估摸着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刘锦山点点头，心里却想这女子真不简单，遇到这么大的事，竟然不慌不忙，说话有条有理，像在谈论别人家的事情。

刘锦山又问道：“以前遇见过土匪吗？”

丁少奶奶微皱眉头，张了张小嘴，吸了口气又合上，片刻后摇摇头说道：“这两三年从没遇见过。”

刘锦山觉得她欲言又止，盯着她侧脸，紧一步问道：“你的意思是前几年遇到过？”

她秀眉微蹙，说道：“我嫁入丁家才两年多，这两年来从未遭过匪。以前的事儿，我就不太清楚了。”

刘锦山被堵得无话可说，盯着她那粉雕玉琢的脸庞看了一小会儿，又端起茶碗轻轻吹。

丁少奶奶突然转过头来问道：“刘长官前几天来过一次，不知所为何事？”

刘锦山上一次来丁府的目的是想问问丁老爷子的案子，可现在人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再问几年前的案子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再者说了，丁家老爷子死在她卧室这件事，守着这么多人实在是难以启口。刘锦山不想让这位少奶奶太难堪，便说道：“上次路过这里，见这么大一座宅院，想进来看看，倒也没什么大事。”接着刘锦山转过话头，以劝慰的口吻说道：“丁大少爷这次恐怕是遭了土匪，只要大少爷还活着，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的。如果有人来要赎金，就先给他，保命要紧，然后派人通知我。”

丁少奶奶弯嘴一笑，说：“当然，这个道理我懂。”

刘锦山有些尴尬，感觉自己多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刘锦山喝了口茶，那丫鬟拿着茶壶上前加水，刘锦山拦住她说道：“不必了。”转头对丁少奶奶说道，“改日我去张家口路上查一查，有消息会及时通知贵府的。不过……嗯，后面还有几件案子恐怕会麻烦到府上，希望到时贵府能好好配合。刘某先行告辞了。”

丁少奶奶微微变色，随即又恢复了微笑，说道：“有劳刘长官了。”随即站起身。

刘锦山放下茶碗，起身告辞，丁少奶奶送到客厅门口，丁保则一直送刘锦山、钟伟光二人出了丁府大门，门房老头把两匹马给牵了过来。

二人骑上马慢慢而行，走出一段距离，刘锦山回头看了看这座气势恢宏的宅院，而后对钟伟光说道：“这个少奶奶肯定有问题！”

钟伟光不解，问道：“何以见得？

刘锦山撇了撇嘴，半天才说道：“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