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真实的柳志斌

山爷和吕晓华正在办公室等着他俩。狗爷看到吕晓华，微微笑了笑，带着大义凛然的模样，坐在了办公桌中间的椅子上，嘴里还说：“怎么，今天三堂会审吗？”

“你是犯人吗？”山爷反问了他一句。

“这个，不是，我怎么是犯人呢。”狗爷笑呵呵地说。

“你再这么闹下去，就是咱们招凤山村的罪人啊！”山爷的情绪非常激动，说话间，眼泪就快下来了。

“老山叔，您这是怎么说的？”狗爷站了起来。

“小狗子，你年轻那会，是咱们村一等一的好后生啊，村里有个大事小情，你跑的最快，生产队的活你挑重的干，老山叔就喜欢你，也培养你，你当上了支书，也一心想着村里，那时也不分什么王家张家马家的，你心里公道着呢，可就是招凤山搞旅游开发以后，你啊，受了本家的鼓动，心中的那一碗水就端不平了，再加上王大贵那混小子跟你闹腾，你越走越偏，也越来越自私自利——”

山爷越说越气。吕晓华给山爷端来一杯水。山爷没喝，咣地地砸在办公桌上：“我提醒过你，你不听。结果，你这只领头羊跑偏了，全村人全都跑上了歪路，坑蒙拐骗啥招术都用，那么好的前景就这样被我们自己葬送了。可老山叔我老了，说话没人听了——”

“不，老山叔，我打心里尊重您。”狗爷说。

“你是尊重我，看见我就满脸微笑，可你心里呢？”山爷摇着头说：“我退休十八年了，你当支书十八年也十八年了，这十八年里的后十年，你问问自己的良心，合格不？”

狗爷低着头，没说话。

山爷杵着拐棍说：“按理说，你也是当爷爷的人了，我不该这么说你，可你糊涂啊！”

赵梦凯说：“老马，就你唆使村民写诬告信的事，乡里本来要开除你的党籍。对你来说，也不应该是什么秘密，我也给你说了吧，如果不是吕科长和山爷提出保留党籍的意见，你的党籍恐怕已经没有了。吕科长和山爷为啥要这样呢，还不是觉得你还有救，还能为村里做贡献，老马，撇开党员这个身份不说，就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也该讲良心讲正气吧？”

狗爷抬起头，不相信地看着吕晓华。

吕晓华说：“向北叔，你的心底还是光明的，只不过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其实我也知道那封诬告信不是你的本意，可你是个有担当的人，可你的担当用错地方了。向北叔，您刚去过杏花山村，您就不感到后悔吗？难道您真的希望招凤山就这样继续下去吗？”

山爷接着说：“向北啊，你是个要面子的人，老山叔我知道，晓华做了你没能做成的事，你心里不舒服，可是，向北啊，你是党员啊，你还是村里人口口声声的老支书，难道你就忘了你说的话了吗？你刚支书那阵儿，就给我说过好几次，要让咱们招凤山村招来真正的凤凰，让咱们村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难道你真的忘了？现在咱们村都惊动了市委**，难道作为村里的人，你却那么狠心，拦着咱们自己人赚钱致富？”

“老马，撤销你的支书，对你是个打击，可你真的犯错误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你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向北叔，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你若能振作起来，配合村里的工作，让村民们过上好日子，你还是咱们村受人尊重的老支书。”

“向北啊，你的心不能再跑偏了，我一直把你当成能带领村里人走上大路的人，老山叔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也是这么想的啊！”

“老马，你再执迷不悟，你真的要被清理出组织了，因为你真就成了罪人，在招凤山将留下什么名声，想必你清楚。”

“向北叔，那是一条歪路，您面前就摆着一条正路，向北叔，咱们村必须致富啊。”

“向北，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该怎么样你自己选吧。”

“老马，实话给你说吧，你侄子马昆已经列入打击对象，他涉嫌加入黑社会，他欺负农民工，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你还护着他吗？”

“向北叔，你应该接着成为受村民尊重的人啊。”

“不要说了。”狗爷看了看三个人，咬着牙说：“我就这样了，不答应我们的条件，东坡地就别想动一下。”

他霍地走出办公室，走出居委会，直奔东坡地。

马昆正无聊地抽着烟。他看见狗爷走过来，慌忙堆着笑脸，递上一根烟：“大爷，和他们谈的怎么样，他们答应我们的条件了吗？”

“继续垒砖！”狗爷歇斯底里喊了一句。

“不是，您这是怎么了？”马昆吃惊地看着狗爷。

狗爷没搭理马昆：“大树，你过来，给我垒砖，谁要敢动，狗爷我就跟他拼了！”

赵梦凯、吕晓华走了过来。林广进看看赵梦凯，赵梦凯摆摆手，林广进带着警察撤了。随后，赵梦凯和吕晓华也离开了东坡地。

天色渐渐晚了。赵梦凯只好先回了乡里。吕晓华苦闷的吃不下饭。方璇告诉她：“柳志斌一天也没来居委会，打电话让他吃饭，他说他不饿。”

吕晓华摇摇头，来到柳志斌居住的小院。

柳志斌正独自一人喝酒。他已经喝很多酒了。他微醉地看着吕晓华，眼睛了闪着泪光。

吕晓华赶紧问：“志斌哥，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很好，我从来没这么好过，哈哈——”柳志斌大笑几声后，趴在桌子上恸哭起来。

吕晓华走到近前，拍拍柳志斌：“哥，你到底怎么了？”

好半天，柳志斌抬起头来，擦擦眼泪，哀伤地说：“华华，我是个失败者，彻底的失败者。”

“你说什么呢？”吕晓华不解地说：“好多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

“哈哈，还羡慕我，我还有什么好羡慕的。”柳志斌摇着头说：“我觉得自己特有本事，我自命不凡，所以我创业，我经商，我觉得那就是上天留给我的人生路。为了我辉煌的人生，我，我努力着，我把公司当成了家。爸爸生病住院的时候，我想等我处理手头的业务再去医院陪伴，可是还没等我忙完，我爸爸就医治无效——好吧，那我多用点时间来陪陪我妈，可是一个早上，我再也叫不醒她老人家了。就在四个月前，我的前妻突然提出来跟我离婚，她说我就是赚钱的机器。哈哈，全是假话，她出国，她买奢侈品，一年的花费就一两百万。可是，她的心野了，她喜欢上了比我更有钱的老男人！”

吕晓华眼里闪着泪光，心疼地看着柳志斌，宽慰说：“志斌哥，都过去了，你得想开点。”

“我真的想不开。我儿子非要跟着她妈妈走，他说我是个坏爸爸，从来都不管他问他，我答应了，可我这里真疼啊。”柳志斌捶着自己的胸口说：“我挣到了钱，也失去了所有的亲情！我这样拼命的挣钱难道就是为了收获孤独吗？我想找回亲情，可我只能看着爸爸妈妈还有儿子的照片流泪。我回到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可哪里也什么都找不到了。我想起了你，也看到了招凤山招商引资的广告，我就来了。你的一声志斌哥，我差点哭出来。”

“志斌哥，别伤心了。”吕晓华哭着柳志斌的肩膀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妹妹。”

“我感觉到了你的真情，所以为了你，我也要来这里投资——”柳志斌抬起双手握住了吕晓华的手：“谢谢你，晓华。”

“我也谢谢你，志斌哥。”吕晓华看着柳志斌说。

门被撞开了。知了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站在门框下：“姓柳的，你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