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暗流

柳志斌拿着手机，对吕晓华说：“老程急了，哈哈，那就让他急一会。”

《牧羊曲》的铃声悠扬地响了十几秒后，柳志斌接通了电话：“你好，老程。”

“老柳，刚才是不是真的市委**，你可不能忽悠我？”程先珏问。

“我对着天空发誓，一切都是真的，不信，你来啊！”柳志斌笑着说。

“我还真要去了。你给我约到明天上午。”程先珏说：“既然张**说了，我必须要给这个面子。”

“干嘛这么着急？”柳志斌说。

“好啊，如果你们不着急，我可以明年去。”程先珏说。

“那就先暂定明天吧，我让吕科长问一下，张**明天能否有时间。”柳志斌说。

“好，我等你消息。”程先珏挂了电话。

柳志斌放下电话，笑着对吕晓华说：“这个老程，肯定闻到什么味了。”

“什么味？”吕晓华惊奇地问。

柳志斌笑着说：“这几天不少朋友在给我提醒，说跟程总打交道最好有政府做靠山，而且他的鼻子很灵敏，可能打听到张**今后仕途还很宽广。哈哈，晓华，你一个冲动就点中了老程死穴。”

吕晓华有些得意地笑了：“你是说程总真的想——”

“他肯定想抱住张**这条大腿。在他经商的规则里面，应该有公司要牢牢向政府靠拢这一段话。”柳志斌说。

“那就妥了。”吕晓华说：“那我们过会就跟张**打电话。”

“好。”柳志斌又严肃地说：“华华，我还得提醒你，老程这个人，心并不宽广，是一个极其小心的人。”

“啊？那他的公司怎么会做这么大？”吕晓华惊讶地问。

“还不是在好的年代找到好的投资项目了，要换做是我当大老板，大众公司的规模至少比现在大三倍。”柳志斌毫不客气地说。

吕晓华直直地看着柳志斌。

柳志斌看出了吕晓华的意思，尴尬地笑笑：“是我现在不想干了，就是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哎呀，你就别看着我了，赶紧想办法给张**打电话啊。”

“你觉得张**会拒绝吗？”吕晓华故意问柳志斌。

“当然不会，但张**要没有档期呢？”柳志斌说。

“只要张**不离开市委，就一定会抽出时间见程总。”吕晓华轻松地说：“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

“哈哈，那必须的了。”柳志斌也轻松地笑道。

“我得赶紧回招凤山村，召集村民开会，把这个成果向大家宣布一下。”吕晓华说。

柳志斌说：“这个着啥急啊？走，去幼儿园接小军，然后咱们去汽车城，我要买一辆依维柯，算是给招凤山村孩子们的一个礼物。后面天气会更冷了。”

吕晓华有些犹豫。

柳志斌拉着她说：“我算看出来了，你费上半天唾沫，还不如给村民们来点实惠的，他们更容易接受。走吧，走吧，你多长时间没见小军了？”

吕晓华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了张怀民的电话：“张**，不好意思，又打扰您了，程总刚才说，想明天就来，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张怀民说：“可以啊。你告诉程总，只要我在，随时欢迎。”

“那谢谢张**了。”吕晓华说。

“不要客气。小吕啊，其他工作也要跟上，对了，还有家里，既然程总明天就来，你就先回家看看老人和孩子。”

吕晓华再次感激地说：“好的，谢谢张**关心。”

张怀民严肃地说：“我应该感谢你，小吕啊，你的敬业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

程先珏果真是个细心之人。

他从张怀民消瘦的双眼里看出了责任担当热切和真诚。张怀民不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项目，今后也绝不会刻意帮助自己或者刁难自己。

但有张怀民这样的市委**支持，有吕晓华这样的扶贫工作组长，他决心参与柳志斌和招凤山村一起，开发招凤山景区。

见过张怀民，他立即打电话通知公关部和项目部的负责人来敲定合同。按大众公司的惯例，合同的制定出奇的想尽，每一条每一款都要经过反复讨论和推敲。

两天后，吕晓华、柳志斌还有赶回市里的胡建方、方璇、知了等人几近被折腾的精疲力竭，大众公司的人在最终敲定了合同。

柳志斌拿着合同，哭笑不得地说：“这个大众公司一点也不大众。”

知了还不太懂合同里面的一些规定。但他到了其中的两条：一是招凤山村所有土地房屋将进行集中整改管理，并由甲方和乙方按约定进行赔偿支付租金，二是凡是由丙方导致的合同无法履行，责任由丙方承担，并赔偿投甲方和乙方的所有损失。

知了看着吕晓华说：“咱们村不会被卖了吧？”

吕晓华说：“不会。咱们回去逐条向村民解释。”

合同的签订还需通过村民大会进行决议。回到招凤山，吕晓华先召集党员开会，接着又召开村委会，大家的思想集中后，召开了招凤山村村民大会。

这是招凤山村的大事。几乎所在外的村民都回来了，乌泱泱地挤满了小学校。

吕晓华亲自向村民解释了合同上的条款，对于关系村民切身利益的条款，她进行了一番解释：“我们村的土地进行集中管理，就跟土地流转一样。每亩地每年租金八百元，土地上的经济作物将作价赔偿，然后我们又参与种植管理，公司将按劳付酬，也就是说，我们的土地能让我们挣两分钱。不仅如此，景区的利润还将拿出一部分来，给我们大家分红。”

“这个好，好——”许多村民鼓起了掌。

“如果有村民不同意交出土地呢？”狗爷站了起来：“吕组长，并不是所有的村民都想这样，比如二冒，他种山药，赶上价格好的时候，两三年时间，每亩地的收入就过万。”

知了笑呵呵地说：“不交出土地也行啊，以后就不能到公司上班，也没有分红。”

马二冒着急地问吕晓华：“吕组长，是这样吗？”

吕晓华点点头：“原则是这样的，我们村民参与性就是跟土地挂钩的。”

马二冒赶紧说：“那俺交。”

狗爷瞪了马二冒一眼，又问：“所有的土地都一个价钱？”

吕晓欢点头：“是的，向北叔，土地也原本就属于集体么？”

狗爷不再说话。

村民大会通过了合同上的所有条款。因为人们从合同上看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像杏花山村那样，在山下盖起大楼房，每家都用上互联网，开上汽车，过上比城里人还舒心的日子。

狗爷却很是不忿。他心里也真的很不忿。

吕晓华、柳志斌与大众公司商定合同的消息传回村里后，狗爷就听到不少闲言碎语。

很多人说：“若不是晓华来咱们村里，哪有这样的好事？”

“以前的日子都白过了，看看人家杏花山村。”

“那还不是咱们的老**一手遮天——”

狗爷心里的确很内疚，但只允许他内疚，不允许别人埋怨他。他非常气恼，也将气恼对准了吕晓华。

有人劝他：“您不能和晓华比，人家是国家干部，身后还有市委**撑腰。”

狗爷把别人的话当成了贬低自己，更加气恼：“什么我不能和她比？这是在咱们招凤山村，他吕晓华本事再大，也只是咱们村的小媳妇！”

马昆凑了上来，阴阳怪气地说：“人家小媳妇可不得了喽，和那个姓柳的眉来眼去，还去省城住了几天，我看啊，这个人可不一般哦——”

开会回到家里，狗爷又憋了一肚子火。他大骂马二冒不识抬举，也骂村里人不开眼：“把地都交到别人手中，以后景区生意不好，我看你们怎么过活？”

跟他一起回到家的马昆，转着眼珠子说：“大爷，这事您不能不管啊。景区开发就让他们开发好了，干嘛还重新规划土地和山林呢，这不是瞎胡闹么？就是，以后咱们村吃啥？”

“就是喝西北风，我也不管了。”狗爷气得脸色通红。

“你不能不管啊，不光有咱们的东坡地，还有以前的老建筑呢，哈哈，我想再给他们加点码。”马昆坏笑着说。

“整那些没用的干嘛，你得争取进公司领导层。”狗爷呛了马昆一句。

马昆咧着嘴，苦笑着说：“您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我能进公司领导层？如果您还当着支书，我还可以想像一下。”

狗爷不吭声了。

马昆又说：“以前因为搞旅游，咱们得罪了王家和张家，现在他们不合起火来报复咱们才怪，眼下咱们只能多捞一点是一点了。”

“不是我想得罪他们，那时他们有几个人是块料？”狗爷的胸脯仍气得一起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