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指导员倒背马四环

1.

这次打死鬼子不少，缴获的枪却只有15支好的，因为集束手榴弹爆炸威力大，好些枪被炸到山涧下面摔在石头上摔坏了，不过杨同宝建议把坏枪也都收起来，说新四军在泾县小河口有个兵工厂，摔坏的枪可以在那里修好，实在不行还可以几只拼做一只。

王老七和徐善宝听说背崴小队又打了胜仗，自身还没有伤亡，很是羡慕嫉妒恨，怎么好事都是被背崴小队占了，他们县大队近期接连遭遇不顺，几次偷袭下来折损了四个队员，只打死一个鬼子两个伪军。

两人就上尖山来想搞点枪，上山后，王老七就坡上坡下来回跑，先到陡坡上去看遮蔽部，又到山神庙前看机枪暗堡，仔细揣摩背嵬小队的战术思想。

又让徐善宝去打听具体战斗经过和经验得失，小三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就是占据了地形的优势，夜里压根没有开过枪（1），就是天亮啦才打了几枪，机枪一弹未发，如果是白天，恐怕就不一定了，跟鬼子对射我们并没有胜算，如果是在山下跟鬼子干起来，我们也只能往山上撤，硬拼是打不过的。

还有就是集束手榴弹威力大，又是半空中爆炸，鬼子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趴地下也没用，大部分鬼子都是死在两个集束手榴弹上的。

另外就是也算胜得侥幸，夜里刺荆把鬼子搞得进退两难，如果鬼子是白天进攻，发现路上拦着刺荆，两发榴弹过来就炸开了。晚上鬼子不敢整出大动静，一耽搁，人又挤得近，就被我们集束手榴弹得手了。

要枪却是不行，杨同宝负有在背嵬小队和军分区敌工部之间联络之责，第二天他正好另有任务去吴瓷县，顺带就去军分区报告了，敌工部指示：军分区独立团正缺枪少弹，所有缴获一律送上来。

王老七就与杨同宝和小三商量：总不能空手回去吧？我们这几次子弹用掉不少，给点子弹吧。

最后小三就同意给了100发七九子弹，10颗鬼子的九一地瓜手雷。

2.

很快军分区就派了独立团一个指导员带两个班从吴瓷县翻山过来搬运枪支，那指导员是山东人姓杜，本来在八路军的冀东部队，军区集训后全部拨到新四军，这次又到了军分区独立团。

他指挥着两个班的独立团战士在搬山神庙殿里堆放的三八大盖，班长和周班长在旁边招呼着，铁师傅从外面进来了，一眼看见指导员倒背着的一支马步枪。

指导员没有跟一般连营级主官那样挎着驳壳枪，而是倒背着一支马步枪，这枪跟中正式一般长短，但上护木一直覆盖到头箍，其二箍有两个背带环，分别是在侧面及下方，枪托上两个背带环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侧面。这样背带可以通过不同的钩挂背带环方式，方便供步兵或骑兵使用。（2）

这枪还是杜指导员从冀东背过来的。

铁师傅一看见他背的枪眼珠子就转不动了，还叫了出来：马四环！

班长和周班长都是识货之人，虽然88师没有装备过马四环，但一看铁师傅盯着马四环的神色，两人都明白了，就与指导员商量拿一支中正式与他换马四环，知道指导员不会答应的。

果然指导员毫不迟疑的摇头拒绝。

班长涨价了：一支中正式外加一支三八大盖，六五子弹200发，七九子弹100发。

指导员有些心动了，他们连还有扛老套筒的呢，自己一支马四环能换两支枪加300发子弹，这买卖做得。

但指导员也是瞧出背崴小队有人看上了这支马四环，就当上演员了：咱三连就这么一支马四环，几个班长找我要都没给，是等连里练出个特等射手准备的。

眼睛就滴溜溜往他们挎的驳壳枪上转，他一个堂堂的指导员，跟连长平起平坐，连长是一支驳壳枪，他只能背马四环，心里郁闷着呢。

班长就接话了：要不这样？一支中正，一支驳壳枪，如何？你是指导员，背着马四环也不成体统呀。

这话算说进指导员心坎里去了：嗯，还是一支中正，一支三八大盖，外加一支驳壳枪，不然回连里不好跟大家交代呀。

最后谈成两支三八大盖加一支驳壳枪，外加六五子弹200发，7.63手枪子弹50发，还搭上10颗巩式手榴弹。

驳壳枪就拿蛮牛配的那支，他嘟囔着觉得不划算：最多两支三八大盖就可以了，那马四环我看跟中正式也差不多。

班长先踢他一脚：磨磨蹭蹭的，以后又不是不给你配驳壳枪了，话这么多。铁师傅的枪法你是知道他，他是兵工厂出来的，还不知道马四环的好？

等杜指导员笑眯眯的挎着驳壳枪，带着两个班背着20多支三八大盖走后，背嵬小队一帮人就围着拿着马四环爱不释手的铁师傅了。

杨同宝说：这次我在军分区看见从冀东调过来不少干部，听他们讲冀东的八路军装备的马四环不少，还有一段描述八路军的顺口溜：撸子干部匣子官，指导员倒背马四环，一个弹的卫生员。看来马四环确实算好枪，指导员都跟连长平起平坐了，挎不了匣子枪，只好捡个好使又短的马四环了，这也算是个待遇，一般士兵和班长都别想使这个。（3）

铁师傅把枪分解了仔细查看，一边啧啧赞叹：这枪打得少，成色真好，看这膛线、这机匣，跟新的一样。

然后边细细擦拭边对众人说：

这枪是真好，比德国原厂的毛瑟98K步枪还贵哩，我听我们厂长说，34年的时候，国府想买德国原装枪或者捷克步枪几万支，问的价格，这马四环**瑟枪还贵几块钱。（4）

当时就先买了10支马四环回来，兵工署交给我们十一厂与原厂的毛瑟1924做对比射击，马四环我打得可多了。

为什么说马四环好？

当时兵工署的工程师跟我讲，这枪正式名字叫Vz-24，是所有毛瑟短步枪中质量最好的一种，制造公差小，做工细致。厂家捷克布尔诺厂，是现今造枪水平最高的兵工厂，高标准工艺生产的步枪称得上是质量最好的步枪，保证了马四环步枪**瑟原厂步枪更高的射击精度。

而且其使用的钢材来自捷克的斯柯达炼钢厂，该厂的钢质当时被列为世界第一，所以马四环钢口好，不易磨损，耐用。比现在德军装备的K98步枪还好。

铁师傅好好的上油擦拭完开始组装结合，又说：

中正式与鬼子三八大盖相差无几，由于钢材差些，可能射击精度还赶不上三八大盖，就是威力大些。

三八大盖与德国毛瑟厂的98K相比，可能又稍差点，但德国毛瑟厂的98K还赶不上我手中这马四环。

蛮牛还为自己的驳壳枪被班长拿去送人不爽，就插话了：我看射击精度稍微好点也强不到哪里，反正打头打胸只要打死都差不多。

铁师傅说：我当年试枪的时候，用这马四环完全可以做到百米打左眼就左眼，绝不会打到眉心，更别提右眼了！

待会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听铁师傅这样说，见识过他三百多米立姿一枪爆头的几个老兵还没什么，杨同宝和一帮新兵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百米开外，想打左眼打左眼？想打右眼打右眼？都说铁师傅枪法神，也没这么个神法吧，百米外看得清左右眼么？

3.

重新结合好，铁师傅拉动了几下枪栓，感受了那种精准和顺畅，就准备去外面平台试射。

大伙都来看铁师傅校枪试射，小三让二瓜找了五块拳头大的石头放在远处石板桥左边的一块石头上，距离有百多米。

然后举着望远镜看，铁师傅立姿瞄准，这次他慢慢瞄的，一枪打出去，没有打中左边第一块石头，小三说：从旁边擦过去的。

铁师傅就用他自制的工具调准星缺口，然后又开了一枪，这一次石头被打得粉碎。这么一块石头比胸环靶的10环还小些，大家都觉得可以了，铁师傅却再次细微调整准星。

再次举枪，连开四枪，四块石头都被打得粉碎！铁师傅又吩咐二瓜去那里插了两根枝条，这次他没有用立姿射击了，而是把枪架在机枪暗堡顶上那块大石头上，又感受了一下风，然后才慢慢瞄准击发。

两根枝条接连被拦腰打断，大伙看着张口结舌。

老兵见识过，都装着早知如此的样子，新兵们则兴奋地争论：

那真是打左眼不会打右眼，那枝条这么细，咋看清的？

“错了，是打眼珠子不会打到眼白。”

4.

这次还缴获两把鬼子军刀，一把是鬼子奚落为“铁棒”的九四士官军刀，一把是今井中尉所用的军官配发九五军刀。九五军刀这次一并送给军分区，九四曹长刀被小三收起来了，等国军来联络的时候就送给他们吧。

不过小三拿那九四刀和九五刀与自己背上的暗蓝妖刀对比了一下，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毫不怀疑能轻易斩断这两把军刀。

今井佩戴的鸡腿撸子（5）本来说给铁师傅做防身短枪，他不要：鬼子的鸡腿撸子是世界最差手枪，不带还不指望，要是带了到时卡壳，那就好看了，下次缴了伪军或者便衣队的驳壳枪，我带支驳壳枪就是。

那鸡腿撸子就扔大殿角落里了。

这次鬼子夜袭，虽然不敢用手电筒，但是带了不少，被背嵬小队缴获了4支，给了杨同宝一支，一班二班各一支，周班长还收了一支，今井中尉的手表就给班长戴上了。

这次缴获的罐头又给牺牲的狗蛋他们三家人送去一批，还每家又送了两床鬼子军毯。

（1）即使在40多年后的两山轮战中，我军夜间防守越南军队进攻中，也是遵循多投手榴弹，少开枪的原则，很多时候都是一枪未开，手榴弹扔了半箱。因为夜间开枪，枪口焰极容易暴露自身位置。

（2）捷克布尔诺厂1924年推出的Vz-24短步枪，因为枪短以及四个背带环而被形象的取名“马四环”，是抗战期间最好的栓动步枪。

（3）干部与官在军队里面有时是两码事，比如政工干事、宣传干事、后勤助理员、参谋这些是干部，什么是官呢？连长营长这些军事主官才是官，佩戴战斗手枪，即驳壳枪，各种杂七杂八的撸子就是干部配枪了。至于指导员，能配驳壳枪那当然好，但驳壳枪哪有那么多？所以就用“特权”倒背最好的步枪“马四环”了，背三八大盖、中正式那都掉价。

（4）1934年国军想买德国步枪，换算成国币（即法币）捷克VZ-24要比德国的毛瑟1924（55马克）还贵2.2元。按照当时币值计算，相当于贵0.66美元（1934年的美元）。敢比原型枪要价更高，马四环做工之精良钢材之好可见一斑。

（5）南部十四年式手枪，北方叫王八盒子，可算世界最差制式军用手枪，以威力小、精度差、易卡壳、爱走火著称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