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俺也做回八戒疼媳妇

茂昌本来对媳妇并没有抱啥希望，然而媳妇却说她已经为韦家生了个男娃。惊喜之下，茂昌背着女人就往家赶，惹得李子俊夫妇放下手中的活计傻愣愣地站在麦地里，望着他的背影出神，不知发生了啥事。

却见不远处的二错也跟在爸爸的身后往家跑，她边跑还边向大改招手：“姐，快回家，俺妈生了个**！”

大改听了，也撒腿兔子一般地追了过去。李家的小子们坐不住了，二小子文武对哥哥道：“哥，俺也想去看看，你和爸妈继续锄地吧！”

文武说罢，就跑着去追大改。文彬不乐意了，骂道：“你想偷懒就明说，别把俺当傻子！俺才不当冤大头，俺也要去看看！”

三小子文豪见两个哥哥都走了，也哭喊着去追赶他们。子俊媳妇骂道：“这几个臭小子，一个比一个滑头！才干了这么一会儿活，找个理由就溜了！”

子俊笑着劝道：“你还真指望他们来干这些农活啊？他们若真的安下心来干农活，俺倒不乐意了，这一辈子在土里刨食有啥出息？俺是想让他们下地来吃点苦头，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就是希望他们觉得种田不易，这样才能好好读书！”

李家还是比较重视子女教育的，李子俊初中毕业，在鲁湾村算是肚子里有些墨水的人，他目光长远，因此他对孩子们的学习也抓得特别紧。谈到学习，子俊媳妇叹道：“文彬这孩子努力刻苦，一直都是班上前几名；文豪这孩子很机灵，俺也用不着为他发愁，俺就是为**发愁！文武这孩子个头嗖嗖往上窜，眼看就要赶上他哥了，以后有可能是兄弟几人中个头最高的！可就是脑袋好像不够用，看他也很努力，就是成绩不好！”

子俊道：“有苗不愁长，每个孩子将来都会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俺们现在愁这些，是俺们想得太多了！”

再来说说韦茂昌，他背着媳妇走在大路上，招来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围观。有两个跑得快的孩子像卫兵一样迈着正步，装模作样地在前面为他开路，后面的孩子则一起喊着“一二一”为行军步伐定基调。

李家的三个小子也在这群孩子当中，二小子文武见有些大人或蹲或坐在一户人家门口聊天，于是就向他们喊道：“快来看啊，猪八戒背媳妇了！”

那群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到茂昌身上。二错却不乐意了，她气势汹汹地追上文武，劈头盖脸就给了他几巴掌，骂道：“俺让你喊，俺让你喊！”

韦茂昌似乎并不介意，他乐呵呵地对闺女道：“管那么多干啥，随他说去吧！”

二错气哼哼道：“这可不行！他骂你是猪，那俺和俺姐不就是小猪崽了吗？他这也是在骂俺呢！”

文武显然是被打疼了，他揉着脑袋朝二错吼道：“你这个婆娘真凶，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二错反击道：“俺咋样，与你何干？长大了，又不会嫁给你！”

文武道：“你就是愿意嫁给俺，俺也不要你！哪个倒霉蛋娶到你，你还不将人家吃了喽？你要向你姐姐学，看她多温和，俺长大了就要娶像你姐姐那样的女人！”

大改走在父亲的身旁，听到文武的话后顿时羞红了脸，朝他骂道：“你别痴心妄想了！看你愣了吧唧的，俺咋能嫁给你呢？”

文武挠着脑袋道：“俺的话又不是真的，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嘛！”

二错上前又给了文武一巴掌，训斥道：“撒泡尿照照你那个熊样，别打俺姐妹二人的主意了！”

文武夸张地“哎呦”一声讪讪离开，躲到了哥哥文彬的身后。而文彬牵着小弟文豪的手跟在队伍的后边，笑嘻嘻望着发生的一切，却并不说话。

好奇的村民围了上来，女人早已羞涩难当，挣扎着要从茂昌的背上下来。茂昌却紧紧地搂住她，笑道：“你是俺媳妇，背你是应该的，谁爱看笑话就让他看吧！他们笑掉大牙，俺可不承担责任！”

果然，村民中有人发话了：“茂昌兄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了，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疼媳妇。今天是啥回事啊？”

也有人说：“茂昌，你疼媳妇啊，也用不着在俺们面前显摆啊！要疼就回家关上门好好疼去！”

茂昌喘着粗气道：“俺媳妇为韦家生了个儿子，是俺韦家的功臣哩，俺咋能不疼她？”

旁边的人听了，立刻挤眉弄眼地答复道：“对对，是该好好疼疼！”

韦家的门口已经挤满了爱看热闹的村民，茂昌轻轻地放下媳妇，让大改和二错将她搀扶进屋躺下。老村长鲁维山从人群中挤到茂昌面前，道：“大侄子，你现在有了儿子，该满足了吧！休整一阵子，就抓紧到城里把结扎手术做了，现在镇上领导对这事抓得更紧了，逃是逃不过去的！”

茂昌不想把这喜庆的气氛破坏掉，忙点头附和道：“那当然，忙清了这事就去做手术！”

茂昌进了屋，二错对他道：“俺爸，**的脸红得像**屁股，又皱巴巴，咋这么难看！”

茂昌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到床前将婴儿的尿布扯下来看，确认是个男娃这才放了心。

小脚奶奶不愿看到孙女扫兴的样子，就答复二错道：“你刚生下来时也是这样，过几天长开了就会慢慢地好看起来！”

襁褓中的小婴儿睡醒了，他闭着眼睛**着小嘴四处寻找吃的，寻找未果就张开嘴巴哇哇哭了起来。茂昌女人将孩子抱起来搂到怀中，那婴儿吸吮到甘甜的**汁这才安静下来。

茂昌女人显然是听到刚才老村长和自己男人的人对话了，她对茂昌道：“隔几日俺身体恢复了，就去城里做手术！”

茂昌却道：“想不到你真的为俺韦家生了个男娃！韦家几代单传，莫急着去做手术，俺俩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再生出个带把的来，为俺韦家扩枝散叶！”

小脚奶奶接话道：“为了生这个孩子，你知道你媳妇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吗？你在外面揽工，俺们妇道人家在家多不容易！”

茂昌道：“娘，你们不要担心！俺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出去揽工了。在家专心照顾你们！”

“不出去揽工，那咋行呢？”茂昌女人不乐意了，“你要是不出去，家中这油盐钱就没有着落了！盖三间大瓦房的计划更是没戏了！”

茂昌答道：“村里大部分爷们都没有出去揽工，那些人家照样过得好好的吗？只要勤快，在家好好种地，搞点养殖，日子照样过得红火！”

韦家的两个女人劝不动茂昌，只得做了些让步，小脚奶奶道：“罢了，留在家里也好！以后家中有重活粗活，再也不用到村子里求爷爷告奶奶，请人帮忙了！”

几天后，茂昌女人的娘家哥哥刘青山过来看妹妹。茂昌女人娘家在双子镇南边的岳庄，她这个哥哥多读了几年的书，书是没读出来，眼睛却近视了。现在刘青山任岳庄村大队**，平时带了个眼镜，穿着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听说妹夫夫妇还不想做绝育手术，就劝道：“你们已经有四个娃，还不满足？现在政策越来越紧，也由不得你了，你若死猪不怕开水烫，那你家的大老犍，还有这三间泥瓦房子估计也保不住了！”

茂昌平时看不惯这位舅哥做作的表现，现在听了他这番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揶揄道：“以前你有四个闺女，俺有三个闺女，现在你媳妇为了响应号召做了手术不能再生了，看俺生了儿子眼红了吧？”

刘青山黑起了脸，拿起桌子上的提包就往门外走，边走边骂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茂昌女人忙出门去挽留娘家哥，茂昌却瞪着眼阻止道：“随他去！他看俺不舒服，俺看他还不顺眼呢？”

茂昌女人看到男人眼中的凶怒，只好收了脚回屋。

很快孩子就满一个月了，茂昌夫妇将孩子起名叫康康，也就是希望他以后的人生能健康平安之意。韦家办了几桌满月酒席招待亲邻，并包了场电影。

天刚擦黑，村口的露天谷场上已经搭起了一块白布屏幕，孩子们早早地搬着板凳来占据有利位置。今晚放的是黄梅戏电影《天仙配》，刚放了十多分钟，却突然只有声音没了图像，放映机坏了。

于是，放映师傅开了白炽灯埋头修机器，大老爷们聚到一起抽旱烟插浑打嗑，大姑娘小媳妇们则东家长西家短地说笑个没完，小孩子则在想人群中跑来跑去。喇叭里突然传来老村长的声音：“乡亲们，趁这个机会俺来说两句！”

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却听鲁村长道：“乡亲们，俺来说说计划生育的事情！俺村不算先进，但也不拖镇里后腿，只是村里还有两家钉子户，一个是沈月娥家，一个就是这茂昌家！沈月娥她男人户口在林场，原指望他吃粮票的人思想进步，不需要别人去催，可眼看她家第五个娃就要生了，还未见那男人有动静，看来俺们不去管就不行了！另外一个就是茂昌家，现在男娃有了，也该知足了，早点把手术做了，不能再拖俺村后腿了……”

老村长正说得起劲的时候，冷不丁却见韦茂昌满脸怒气地冲过来，一把夺下他手中的话筒道：“你说些啥呢，这是俺韦家的包场！俺可不想听你那些大道理，你有本事就让村里包场放电影，你说上两天两夜都没人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