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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4:夏天深圳走投无路投奔朱德木

小说:岁月的经络 作者:一炉茶烟 更新时间:2019/1/29 0:06:12

像很多南下打工者一样,夏天求职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在求职道路最绝望的时候,夏天做过餐厅的服务员;做过快递公司的快递员。在经济最拮据的时候睡过浴室,也睡过天桥下面,不论多么苦多么累,夏天打回家的电话都是自己在这面过得很好诸如此类的话,夏天不想千里之外的妈妈还要牵挂自己。

在最艰苦的时候,夏天也想过回家,这个念头仅仅只在脑袋里一瞬间闪过,然后就消失殆尽。夏天知道,他不能这么狼狈地回家,这不是他夏天的风格,不管有多难,都要给妈妈一个交代,也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深圳特区经济光怪陆离,到处充满诱惑,每天有公司开张,每天也有公司倒闭,昨天还是运营得很正常,次日便已人间蒸发。此时的夏天正在经历这样的事实。一个月前,夏天应聘到这家公司,昨天上班刚刚满一个月,可是今天早上刚去公司上班,才发现已是人去楼空,留下的只是空荡荡的写字楼和一地的狼藉。几十名员工呆呆在站在公司的门口。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就是谩骂声和诅咒声响成一片。无望的员工接下来,一拥而上争夺没有来得及搬走的办公用品,以寻求心理上的平衡。

夏天呆呆地站了很久,看着疯狂的同事,落寞的转身,离开了公司的大门,沿着街道的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南方的天气,总给人一种躁动和不安,夏天抬起头,望了一眼渐渐升起的太阳,耀眼地光芒刺得眼睛很痛很痛。夏天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转眼到深圳已经快半年了,可是自己一事无成,目前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夏天懒散地走着,他不知道该去向哪里?他不知道该去何处?不知道走过几条街道,最后才颓然地一屁股坐在路牙上。

“你终于停下来了,我都跟了你几条街,累死我了。”一个风风火火的姑娘,一边说一边紧挨着夏天的身旁坐了下来,蓬松的马尾顺着夏天的脸颊拂过,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夏天转过脸怔怔地看着她,一时觉得特别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姑娘看夏天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不禁嫣然一笑,瞟了夏天一眼说:“你不会说,你不认识我吧。”

夏天听她这么说,更是一头雾水:“姑娘,你是……?

夏天的话刚说完,只见那姑娘“哈哈”大笑起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至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夏天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才意识到自己笑得有点夸张,立即收敛住笑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郭嫚思,你以前同事。”

郭嫚思的话刚停,夏天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哦,想起来了,难怪这么面熟。我叫……”

夏天的话还没出口,郭嫚思就接着说:“夏天,对吗?”

夏天惊奇地看着郭嫚思:“在公司里,我们没有业务上的联系,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郭嫚思望着夏天微笑着说:“你入职的第一天,我正好有事情在人力资源,人力资源主管问你的名字,当时就记住了。夏天,好特别的名字,一年四季我喜欢夏天,所以对你的名字的印象特别的深刻。”

夏天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呀,大家都去抢东西,你干嘛没去呢?”

郭嫚思扑闪一双大大的眼睛,反问到:“你不也没去吗?”

夏天看了郭嫚思一眼,然后转过头目视着前方说:“工作都没了,哪有那份心思。”

郭嫚思接着夏天的话说:“我也是,看到你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哄抢,而是转身离去,我就想这个同事好特别哦,所以才跟了你几条街,可是你一直走一直走,我实在累的不行了。我就在心底跟自己说,转过街角你如果还继续走的话,我就不再跟着你了。你竟然真的停下来,感觉我们好有缘分哦。”

说到最后,郭嫚思不禁脸上有点发烧,两颊一下子绯红起来。还好夏天没有看郭嫚思,接着郭嫚思的话说:“其实,我的心情糟透了,眼看就要领薪水了,结果公司说没就没了。我来深圳都6个多月了,可是什么也没干,净找工作了。深圳这个地方,在我心情沮丧的的时候我诅咒它,诅咒它是一个不讲究游戏规则的地方,但是反过来想一想,深圳这地方机会还是比内地的多,尽管我们在很多事情上栽了跟头,或者上了当受了骗,也许这就是发展中瞬息万变的法则,我们每个人都无从改变,所以,要学会适应它。”

夏天到深圳后,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今天当着这个刚认识不到10分钟的同事面前,把压抑很久也是夏天走过几条街思考的东西总结出来,心情顿时舒畅了很多。

郭嫚思看着夏天,感觉他好有思想的一个男人。从公司人力资源匆匆一面留下好感,到不随众哄抢,好奇尾随了几条街,听了夏天刚才的话语,郭嫚思感觉身边这个男人身上具备很多别人具备不了的品质。

郭嫚思感觉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可是,她又很怀疑,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人呢?可是缘分这东西谁又能说的清呢?此刻,郭嫚思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她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郭嫚思的脸又红了起来,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

夏天说完话,觉察郭嫚思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奇地转过脸看了看郭嫚思,发觉郭嫚思脸色潮红,神情有点呆痴的样子,就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郭嫚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见夏天问自己,才微微地摇了一下头缓过神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夏天“扑哧”一笑,着实被郭嫚思的神情逗乐了,一边笑一边重复刚才说过的话:“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郭嫚思尴尬地笑了笑回答说:“没……没有,我挺……挺好的。”

说完下意识地拂了一下额头的刘海,才发现梳马尾是没有刘海的。手又潜意识地捏住衣角,郭嫚思觉察到自己的手足无措,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为了掩饰刚才的不淡定,郭嫚思对着夏天说:“走了这么久,也说了这么久,饿了没?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不提吃饭还好,提到吃饭,夏天立马感觉肚子早已经十分强烈抗议了,就冲着郭嫚思点了点头。

餐厅里,正赶上中午就餐小高峰,小小的餐厅熙熙攘攘,挤满了就餐的人。两个人选择了一个靠近墙角的地方坐了下来,点了三个菜一个汤两碗米饭,然后相对而坐等着服务员上菜,第一次单独跟女生近距离的就餐,夏天稍稍有点紧张,也是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看郭嫚思,清爽的外表跟她个性十分的接近,秀丽的瓜子脸,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郭嫚思发现夏天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莞尔一笑,夏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夏天抬起头问:“郭嫚思,你到这个公司多久了?”

见夏天问自己,郭嫚思回答到:“比你早3个月吧,来的时候感觉蛮好的,公司的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谁知道说倒闭就倒闭了呢?”

夏天笑了笑说:“不提这闹心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

郭嫚思点了点头,反过来问夏天:“夏天,你老家是哪里人?”

夏天回答说:“我老家是江苏的。”

话音刚落,郭嫚思脱口而出说:“真的呀?我也是江苏的,你是江苏哪里的?”

听郭嫚思的话,夏天也不禁兴奋起来:“啊?你也是江苏的呀?我是江苏如东的?你呢?”

郭嫚思迫不及待地说:“我江苏扬州的,我在苏州读完大学,去年刚毕的业。毕业后,正赶上国家改制,大学生不包分配,我就想我能干什么呢?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就怂恿我跟她一块来深圳打工,她说这面的就业机会多。我的一个表哥在深圳开公司,表哥也曾经说过,这边就业机会多。我一想就和她一起过来了,我们是今年初过来的,结果她没有呆上三个月就回家了,说家里已经帮她在老家找到工作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没办法,我只好在表哥日化公司里做了。表哥的公司是做日用洗涤化工的,表哥是个技术型的,公司管理一团糟,劝他找个做管理的人过来打理,他就是听不进去,好在他的产品做的不错,不然的话早就玩完了。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就选择离开,来到这家公司。”

郭嫚思说到这里,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了,两个人都觉得饿了,一边吃一边聊着。又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夏天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

郭嫚思想了想说:“既然你目前没有什么好的去处,不如我们一同到我表哥的公司里做吧,等你找到好的公司再辞职,你看这样好不好?”

夏天停下嘴里咀嚼的食物,略略沉思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下来。目前连吃饭住宿都是问题,总要生存下去吧,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好的办法呢?吃完饭,结了账,两个人走出了餐厅,直奔郭嫚思表哥的化工厂而去。

郭嫚思带着夏天敲开了表哥的办公室大门,表哥透过一副厚厚的近视镜抬头看了一眼郭嫚思,又低下头继续忙自己手头的事情,嘴里问道:“臭丫头,怎么回来了?在外面扛不住了?”

郭嫚思笑嘻嘻地说:“哥,我在那家公司倒闭了,头一天上好好的班,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了。哥,你说这奇怪不?”

郭嫚思夸张的声调,最终让表哥抬起了头,看着郭嫚思的样子,笑笑说:“大惊小怪,这有什么新鲜的,在深圳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一幕,公司看似良性运转,只要资金回笼不及时,财务出现资金断链,加之银行催贷款,那边工人又要发工资,所以就玩人间蒸发喽,不然怎么收拾这烂摊子呀?”

听完表哥的话,站在郭嫚思身后的夏天忍不住说:“其实这不是唯一的出路,哪个公司都会面临资金回笼慢的问题,银行的贷款到期,完全可以找企业进行临时转贷抵上窟窿,等资金回笼了,然后再连本带息还上转贷的企业,这样大家都有钱赚。至于员工的工资,每个员工都希望所在的企业枝叶长青,这样可以做的长久,可以与员工进行沟通,请求大家共渡难关,等公司闯过难关,大家到时候有红包可以拿,我相信员工会答应老板的请求的。”

郭嫚思表哥诧异地望了望夏天,完全被夏天的话折服。郭嫚思表哥一直望着夏天,过了好一会,才把目光转向了郭嫚思:“丫头,这位是……?

郭嫚思转过身看了一眼夏天,落落大方地牵着夏天的胳膊说:“哦,哥,忘了向你介绍了,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夏天。

郭嫚思的话音刚落,夏天诧异地望着郭嫚思,一脸的茫然。宋伊利没有理会夏天,冲着夏天说:“夏天,这就是我的表哥**木,朱总。”

夏天尴尬地冲**木点了点说:“朱总,您好。”

**木站了起来,走到夏天的身旁说:“丫头,有对象啦?”

郭嫚思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木重新打量着夏天,小伙子气宇轩昂,浑身上下透着干净,给人一种十分阳光的感觉。**木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上天姑妈还打电话过来,让我督促你赶快找个男朋友,没想到你已经找到了,喜事,大喜事。”

**木又接着问夏天:“请问夏先生,目前在哪里高就?”

听到表哥问夏天,郭嫚思走到表哥身旁,拉着表哥的手:“哥,夏天是我同事,目前正在失业中,这不就来投靠你了。”

**木点了一下头,缓缓地回到办公桌前,抬起头说:“既然夏天是丫头的对象,也是我**木未来的妹夫,那我们家就是一家人。不怕对你们说实话,我搞化工是科班出身,我是上海复旦大学毕业的,我选修的专科是化工,我毕业后就分配在上海日用品化工厂技术部,我爱好钻研化工,一边上班一边钻研一些东西,80年我研制一种洗涤的配方,不仅去污效果好,而且材料低廉,当时我就找到厂领导投资生产这样的配方产品,厂长不相信我,反而说我们现在的品牌生产的好好的,市场销售也不错,干嘛要转型。还说什么年轻人要务实,别一天到晚瞎折腾。后来,我又在厂里呆了两年,看不到希望,我才带着我的专利来到了深圳,投了一点钱开办这家公司。”

**木谈起这段往事,似乎有点低沉,讲到伤心处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接着话锋一转说:“搞技术我在行,可是管理我是门外汉,丫头跟我说了很多次,又是跟我吵,又是跟我闹,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是这个配方凝聚我多年的心血,不是靠不住的人,一旦把我们的配方搞出去,直接就可以开公司的。既然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正好缺一个好的帮手,夏天来就到市场部,上个周我们的销售经理辞职了,你就做我们公司的销售经理。丫头,你还是以前的职务,帮我搞好后勤保障工作。”

**木的话刚说完,郭嫚思就拉着表哥的手说:“哥,真的呀,你真好。”

夏天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了半天合不上嘴巴。稍稍淡定后,冲着**木说:“谢谢朱总,我会努力做好的。”

**木稍作不高兴地说:“哎……以后没人的时候,跟着丫头一样叫我哥,公开场合叫我朱总,你看可以吗?”

夏天赶紧回答道:“可以的,朱……哥。”

看着夏天稍稍有点滑稽的样子,**木与郭嫚思兄妹俩相视而笑。

夏天和郭嫚思走出**木的办公室,郭嫚思满脸尴尬地说:“对不起,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说完望着夏天的脸,夏天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工作中,并且还坐上销售经理的职务。听郭嫚思的话想也没想就说:“你说是就是呗,没什么的。”

说完仔细地回味刚才说出的话,才感觉不妥,转脸对着郭嫚思说:“郭嫚思,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我们慢慢相处一段时间,给彼此了解的空间,你看好吗?”

起初夏天的话让郭嫚思心中暗喜,可是眨眼间又否认了刚才说的话,心里多少有点失落。可是,听夏天这么说,也觉得不无道理,值得庆幸的是夏天已经承认了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郭嫚思还是感到莫大的安慰。

说是一家公司,其实是一家很小的公司,租赁的办公楼后面就是两排不大的生产车间。

上任的第一天,夏天就仔细地查了今年一年的销售流水,发现每个月的销售只在100多万左右。并且夏天在销售的单据上发现了一张130万的单据,至今销售金额还没有回笼,一看时间还是90年6月份,就问了市场部的一些人员才了解到,这是一笔死账烂账,当时这一家采购商采购了公司130万元的洗涤用品,恰恰是那一批货物中,说有客户使用过敏,导致手上起了疱疹,听说当时就诊花了一笔不少的费用。所以,这个采购商就以此作为理由,一直拒绝付款。

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夏天拿着那张单据走进了**木的办公室,**木见夏天进来就问:“夏天,第一天上班,还习惯吗?”

夏天点了点头说:“挺好的,朱总。”

**木望着夏天说:“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啦?”

夏天拍了一下脑袋,自嘲地说:“看我这记性,挺好的,哥。”

**木“嘿嘿”地笑了笑说:“没事的,慢慢就习惯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夏天拿出了那张的单据,放在**木的面前说:“哥,这是去年的一笔至今没有回笼的销售烂账,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木拿起那张单据看了看说:“这笔烂账,当初弄得我也挺闹心的,想了很多办法,那个采购商就是以我们产品有问题为借口,对人体造成伤害了,还说他们为了平息这件事情,他们商行赔了客户100多万,明着耍赖,就是不给。”

夏天说:“哥,为什么不走法律的途径呢?”

**木叹了一口气说:“打官司要花钱,他们说的有板有眼的。那天,他还带着那个深圳当地的受害人,找到我们公司的门上,我看了受害人的手,确实是疱疹,严重的地方已经溃烂了。万一找了律师事务所打官司,官司没打赢,最后倒贴律师费用,得不偿失,所以,我们为了宁人息事就忍了。”

听到**木的表述,夏天沉默了一会,然后冲着**木说:“哥,我想替你要回这笔烂账。”

**木一惊:“啊?夏天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不会承认的,更何况他虽不是当地人,但是老婆是当地的,听说势力很大,不好惹的。”

夏天坚定地说:“哥,那也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不能就这样白白地扔掉,我预感这是一个骗局,我一定要让他怎么吃进去再怎么吐出来。哥,我新来公司,不拿出一些业绩,怎么让手下那班人服服帖帖的。再完美的骗局,总有漏洞的地方,再狡猾的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那天。哥,相信我,我不会乱来的。”

**木将信将疑地望着夏天的离去,他从心底佩服这个年轻人,佩服他和郭嫚思第一天来到公司,表述的一些企业经营思想;佩服他临危不惧的胆略;佩服他思维敏捷的反应。佩服他剖析事情的能力,如果没有看走眼,他坚信他的未来不可估量,一定是一个可以做大事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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