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单天书回到小镇看望杨雪娥

自从单天书闯进了周红莲的生活，渐渐的习惯了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周红莲的虚荣心。可是，单天书的若即若离，让周红莲隐隐有点担心，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单天书。

进入立冬后，天异常的冷。

5点多一点，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在凄冷的寒风中散发着淡淡地光芒。周红莲穿着厚厚的大衣，围巾夸张地把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围了起来，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透过围巾有丝丝热气呼出。周红莲不停的来回走动，时不时的搓动双手。她在寒风中等了单天书快30分钟了，可是还没见单天书的出现。

周红莲也记不清这是单天书第几次迟到了，明明在电话里说好了的事情，晚上五点半在光明电影院门口等他一起去吃饭，可是迟迟不见单天书的影子。周红莲焦急地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在6点上。周红莲嘴里嘟哝了一句：“这都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不来。”

就在周红莲站酸了双腿，无力的靠在电线杆上的时候，单天书缓缓的从北面走了过来，脸上面无表情。

周红莲看见了单天书，忘记了所有等待的抱怨，迎上去拉着单天书的胳膊说：“天书，你来啦？”

单天书漠然地点了点头。

就在30分钟前，单天书遇到了大同小镇的教书同事，这次到省城办事，顺便看望了单天书，单天书询问了一些杨雪娥的近况。

同事告诉他：“你走的那天，镇上有人看见杨雪娥到车站去送你，回来眼睛红肿红肿的。”

单天书呆了半天，呐呐的说：

“那天雪娥去送我，为啥我没有看见。难道她故意躲着我，不让我看到？”

同事接着说：“自打他回省城不久，杨雪娥婆婆的腿疾又犯了，已经在镇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杨雪娥这次没有把婆婆病了消息告诉梁天柱、李根连、陈栋廷他们，她不想拖累大家。婆婆的这一病，杨雪娥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做豆腐了，日子现在过的蛮艰难的。”

一路上，周红莲不停地说话，具体说什么，单天书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脑袋里全是杨雪娥的影子。

进了饭店，服务员面带微笑来到了他们身边，周红莲只顾忙着点菜。点完了，转脸询问了一下单天书：“天书，你还想吃什么？”

单天书正在想着心事，见周红莲问自己，一脸茫然的反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周红莲异样的看了着单天书：“我说，你想吃什么？”

单天书尴尬地露出一丝笑意说：“我随便，每次都是你点菜，不用问我的。哦，加瓶白酒吧。”

服务员微笑的回答道：“好的，请稍等片刻。”

说完转身离去。

自打他们相识以来，从没见单天书喝过白酒，单天书的反常，让周红莲愕然的张大了嘴巴。缓了半天才问单天书说：“怎么啦？天书？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单天书发觉到自己的反常引起了周红莲的怀疑，伪装地笑了笑说：“没有呀，只是很久没有喝酒了，只是突然想喝而已。”

一杯酒下肚，一股火辣辣的暖流穿肠而过。

单天书突然觉得，酒真是好东西，麻痹了自己所有的神经，啥也不用去想，仿佛那一刻只有酒精带给自己的快感，才是最酣畅淋漓的。

周红莲在一旁劝到：“天书，少喝一点，喝多了伤身。”

酒入愁肠愁更愁，一瓶酒没过三分之一，单天书就已经烂醉如泥。

周红莲结过账，扶着单天书踉踉跄跄的离开了饭店。

这样扶着一个醉汉，一定招惹别人的眼球。索性周红莲放弃了坐公交，而是选择徒步朝单天书家的方向走去。

气喘吁吁的周红莲把单天书扶到家，已经是深夜11点了。

经过一路的摇摇晃晃，单天书的醉意似乎更浓了。周红莲从单天书的挎包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大门。院子静悄悄的，天书的爸妈早已经入睡了。推开单天书的卧室，周红莲好不容易把单天书弄上了床，脱下鞋子，盖好被子，一切收拾停当，周红莲转身准备离去。周红莲突然听到单天书的嘴里嘟哝道：“雪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说完这些，单天书又沉沉的睡去。

单天书的话音刚落，周红莲就懵了，犹如一声晴天霹雳在她的脑袋上炸响。“雪娥”是谁？一定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难怪天书对我一直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难怪他今天这么反常。望着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周红莲心里就像打翻的醋瓶，五味杂陈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周红莲静静地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单天书，内心在不停地纠结，到底是进还是退？床上这个男人是自己打小就喜欢的男人，难道就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权衡了很久，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周红莲的脑海盘旋：周红莲，你不能失去这个男人。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哪怕不择手段。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床上。

单天书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刚想起床，发觉头涨涨地疼。于是，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刚想起床，突然，发现周红莲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旁边。

单天书一咕噜爬下了床，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周红莲佯装被天书的动作吵醒，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单天书惊恐的眼神望着自己，羞涩地拉了拉被子，盖住了微露地双肩，一抹红霞飞上了脸颊。缓缓地说到：“天书，你醒啦。”

单天书赶紧穿上了衣服，指着周红莲说：“你，你，你……”

瞬间，单天书一时语塞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红莲羞涩地说：“你什么你呀，昨晚你喝醉了，我把你送了回来，你就一把拉住了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从今天起我周红莲就是你的人了。”

单天书懊恼的拍打自己的脑袋，昨晚的事情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全部断片。“咚咚……”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妈妈的声音传了进来：“天书，快起床了，妈妈把早餐做好了，赶快起床，吃完早餐该上班了。”

单天书和周红莲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天书的爸爸妈妈看见周红莲和儿子在一块，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周红莲红着脸说：“单伯伯、单伯母好。昨晚天书喝醉了酒，是我把他送了回来。天太晚……所以……就没有回去。”

半天才反应过来的天书妈妈，满脸笑容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好好……，红莲快去洗洗，过来一起吃早餐吧，不然一会粥该凉了，吃完早餐和天书一块去上班。”

餐桌上，天书爸爸一反常态，显得特别地高兴。一个劲地说：“红莲，多吃些。”一贯大大咧咧的周红莲，一时间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显得特别小女人，只顾低头吃饭。

临上班前，天书妈妈拍了一下单天书小声说：“小子，有你的。”

单天书叹了一口气，一脸地茫然。

傍晚，单天书满面踌躇地踏进了家门，他知道今晚将预演什么。

果然不假，单天书刚推开家门那一刻，妈妈面带浅浅的笑意迎了上来说：“天书，回来啦，赶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吧，你爸爸今天回来也挺早的。”

妈妈反常的行为，让天书隐约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爸爸一贯很晚才回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明显爸爸妈妈早已经串通好，就等着自己上演一出好戏。

单天书刚端起饭碗，爸爸清了清嗓子说：“天书，没想到你跟红莲之间发展这么快。既然你们走到了这一步，下面也就应该进入实质性的问题了，你们打算啥时候谈婚论嫁呀？”

单天书低着头吃饭，闷声的回答到：“谁说要结婚了？”

一旁正在吃饭的妈妈听天书这么说，立马放下了手中碗筷说：“怎么跟爸爸说话，你们之间都那样了，还不结婚了，难道等红莲大肚子的时候再结婚呀，我们老单家可丢不起这脸，你爸爸也丢不起这人。”

听了妈妈地话，让单天书彻底地沉默下来。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也没整明白，他和周红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昨晚喝酒之前的事情记忆犹新，喝酒之后的事情脑海一片空白。

天书爸爸瞄了一眼单天书说：“你妈妈说的对，我们单家可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否则，你让爸爸在单位里怎么抬头做人？怎么说我们单家也是书香门第，这种辱没门风的事，万万做不得。”

单天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筷说了声：“爸妈我吃好了，结婚的事你们定吧，我回房间了。”

妈妈瞪了单天书一眼说：“这孩子，你不要走，我们跟你说正事呢。”

单天书不得不又坐了回来，耐下心来继续听。

妈妈接着说：“他爸，既然天书没什么意见，结婚的事就算正式通过。明天你托个人到老周家说一声，如果周家没什么异议，我们就把大婚的日子定在腊月19，你看怎么样？”

天书爸爸点了点头说：“嗯，这个日子我看行，明天我就托人到老周家说去。”

单天书回到了房间，静静的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要结婚了。脑子里装着却是另外一个女人，这样对周红莲也不公平的。单天书摇了摇头，努力的想忘掉这一切，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第二天单天书向单位请了两天的假，搭上了班车回到了大同小镇。

前天，同事临分别前说杨雪娥现在日子过得蛮艰难的，让单天书临时决定回趟小镇，这次单天书有着某种的冲动，他要带上杨雪娥私奔，从此浪迹天涯。

临近天黑时分，拎着大包小包的单天书敲开了杨雪娥家的大门，杨雪娥在打开院门的那一刻惊呆了，她也没想到单天书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杨雪娥努力地控制自己，还是略略显得有点激动。

单天书趁着微弱的亮光，打量着这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一件略微泛旧的蓝花小袄，紧紧的包裹着窈窕的身子。一绺乌丝搭在清秀的脸盘，明显比以前消瘦许多。刹那间，单天书鼻腔中泛起了酸意。

单天书的出现，令孩子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一边分吃天书带来的糖果，一边围着天书问这问那。婆婆坐在一旁笑着看这一幕，略显虚弱的身体，由于天书的到来也好了几分。

单天书走到了婆婆的身边，拉着婆婆的手说：“阿姨，听说你病了，也没及时来探望您。”

婆婆微笑地说：“已经好了，3天前就出院了。我们家的事情没少麻烦你。你刚回去，工作上一定很忙，又害你跑一趟，我老太婆都过意不去呢。”

单天书也笑着说：“阿姨，您老客气。不知道给您带些什么，随便给您买了些营养品，补补身子。”

单天书随手拎过身边的包袱，放在婆婆的身旁。接着又从口袋中掏出300块钱，塞在婆婆的手中说：“阿姨，这段子日子，家里一定花了不少钱，孩子们正长身体，给孩子们买些好吃的吧。”

婆婆看着手里这么多的钱，赶紧塞了回去说：“孩子，我们家的事已经够麻烦你的了，说什么我再也不能要你的钱了。”

单天书把钱又塞了回去说：“阿姨，不要推来推去的了，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婆婆眼里噙着泪光说：“孩子，我倒没什么的，只是苦了雪娥和这帮孩子。”

单天书颓然的站起了身子，望着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想带杨雪娥私奔的念头瞬间坍塌，甚至觉得自己的念头，是那么地无耻与龌龊。

吃过晚饭，孩子们和婆婆早早地睡了。

一盏昏暗的灯光下，单天书和杨雪娥相对而坐。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默默的看着对方。过了半晌单天书才开了口：“雪娥，我要结婚了。”

单天书的话，无异于一颗微型的炸弹，令杨雪娥浑身微微一颤，杨雪娥极力让自己恢复了平静，带着一丝勉强地笑容说：“天书，恭喜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

单天书一眼就洞穿了杨雪娥假假的笑容。看着杨雪娥的样子，单天书感觉自己的那颗心快要碎掉了。他不知道如何去抚慰杨雪娥，也无力抚慰。

沉默了良久，单天书又说：“雪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只是你一直压抑自己，从不表露出来。你知道吗？这次回来，我本想带你私奔的，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我们幸福的生活。”

单天书的话刚讲完，杨雪娥惊恐地望着单天书，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控制不住的眼泪，无声的坠落，一边摇头一边哽咽地说：“天书你不可以，我杨雪娥更不可以。我不能自私的抛下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我更不能抛下我当初的誓言，也不能让天上的国华看到我那个样子。”

说完这些，杨雪娥的泪水已经在脸上泛滥，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害怕惊动了孩子和婆婆。

单天书缓缓地站起来，温柔地抱住了杨雪娥，杨雪娥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靠在了单天书的肩头。多年的压抑，多年的思念，多年的委屈，瞬间爆发。她多么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靠一靠。

单天书搂着杨雪娥，拍了怕她的肩头说：“雪娥，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哭吧，今天就哭个痛快。雪娥，你知道吗？当我看到这一家，都要靠你来支撑，我为我有这种不负责任的念头而感到羞耻，所以最终我选择了放弃。”

半天杨雪娥才止住了哭声，挣脱了单天书的怀抱说：“天书，我今天有点失态了，现在已经好多了。衷心地祝福你们，结了婚，好好地过日子吧。”

那夜他们谈到很晚。最后，单天书带着一份失落回到了镇上的小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