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门外的人

石凯被她吓一跳，猛爬起来伸长脖子看她，随口说，“人家有没有，跟咱没有关系，你也别操这心，睡觉吧，怪晚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天天和刘畅在一起，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什么样的人，天下乌鸦一般黑，怪不得你叫乌鸦。”周欢怒哼着回到主卧，躺在床上的时候，说了声“把手机关了吧，黑着灯看手机费眼神。”

石凯想说，我们都离婚了，你管我干嘛。却是不敢说，这话说出去，不亚于扔了个臭气弹在屋里，整个晚上别想睡觉，周欢会哭会闹会逼叨一整晚，硬压下去这个可怕想法，淡淡回道，“刘畅有没有我不知道，就算有也不会告诉我，他那么神秘，只告诉我一些小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一丘之貉。”主卧传来不善的冷哼声，继续说“于晓敏说，他发现刘畅最近总是回来很晚，她早上醒来，刘畅就上班去了。半夜刘畅有没有回家，她都不知道，你说这女人有多笨啊”？

石凯躺在床上不吭气，无法接话，说多了会说错，万一暴露了自己的小秘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周欢见他不回答，随口说了句“我是不是也算笨女人。”

周欢不再说话，石凯屏气凝神地侧耳倾听，听到她淡淡地鼻息声，有节奏地鼾声。悄悄走下床，伏在她头上确认睡着没，然后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照着脚下，走到床头柜摸她的手机。

这手机有石凯的指纹，周欢是不知道的。这会儿他正扒拉着她的手机，找周欢与于晓敏的聊天内容。原来是刘畅的爱人于晓敏发现他最近不寻常的举动，半夜趁他喝醉睡觉的当儿，在包里发现了几张开房的小票，刘畅的解释是帮客户凑数据用，没有真正入住。但是于晓敏按照日期查看聊天记录，发现刘畅那几天都在加班，很晚或者根本没有回家。

周欢说她怎么不睡死，自己老公晚上回不回家都不知道。于晓敏说做淘宝客服太累，困得要死，凌晨才能睡，早上根本起不来床。起床的时候都九点多，哪知道他回没回家。

周欢让她反锁门，刘畅到家开不开门，必敲门。如果晚上没有敲门，那必是彻夜未归。

这聊天记录，看得石凯一愣，悄悄回到小卧。

白家庄，位于纸醉金迷的三里屯附近，奢华高调的三环内的北京一隅。破旧的平房和老旧的五层居民楼，拥挤着狭窄的柏油路，两旁路灯昏暗地躲在树冠里，依然照得路面油汀发亮，油汀旁边打着昏黄灯泡的小吃摊，三三两两散落着吃小吃的人。

刘畅接完石凯的电话，急哄哄的说单位有事，需要快点回家拿钥匙盘为客户转帐。说完快步钻进路边待客的出租车，按下车窗冲小吃摊喊，“你先回酒店，我一会儿就回来”。然后转头急切地对司机说，“师傅，十里堡，快点，要快”。

车窗外小吃摊上，一个女孩短发及肩，刘海齐眉，怒脸如大蒜，站在马扎前边叫喊，“你给我回来。”

说完把手里的东西甩在地上，发出“叭”的声音。

司机师傅是一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没事就喜欢唠，天南海北地唠，看顺眼了，聊人生聊理想，聊曾梦想仗剑走天涯，聊**和老红军不得不说的故事，聊得你七荤八素，聊得你怀疑人生，聊得你想下车步行。若是要看不顺眼，怼两下，不骄不躁地让你也无法反驳。这不，看刘畅不顺眼了。

“嘿，小伙子，情人吧，着急回家了吧。你得打个飞机，咱在北京也打不着飞机不是，我就当飞机给你开，至于飞得起来飞不起来，那就不怪我喽，得怪这车。这车，五年了，开了四十多万公里了，我想换辆车，队长不干呀，我跟队长说，顾客总想让我当飞机开……”，山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

惹不起，惹不起，平常牛哄哄的刘畅，现在窝在后座不说话，两手食指插在耳朵里，皱着眉头闭目养神。

凌晨不堵车，车速也很快，刘畅从出租车里跳出来，一溜烟儿地从栅栏门里窜进小区，奔入单元门，消失在黑咕隆咚的旧小区里。

白家庄安静的深巷里，一家安静的酒吧，歌手唱着甜美的歌，萨克斯丝滑的奏着小曲儿，沐浴着每一位听众的心，古典欧式的吧椅吧桌，巴洛克式的吊灯，昏暗的空间，帅气的洋小伙绅士地托红酒敬高鼻梁洋妞，大胡子的俄国大叔穿着大裤衩，举着啤酒杯与好友轻谈畅饮，油光满面的侍应生举着托盘游走在其间，像只欢乐的小蜜蜂。酒吧的背后是一座大厦，确切来说，是一家四星级酒店。

1508室的大床上，洁白的大被子裹着蜷缩的王小美，轻声打着鼾，床边上散落着黑色的T恤，巴掌大小的牛仔短裤以及黑色的女士胸衣。

或许附近几公里除了大使馆，便是老旧的小区以及医院，没有高大的建筑，所以窗帘并未关闭。四周各种光线映照进来，屋子稍明亮且很安静，安静到空调的出风口呼拉拉地吐着白气，吹着探出被子边缘的娇小面庞，玲珑的鼻尖，弯弯的细眉，尖尖的下巴，樱桃般的嫩唇，构成一副睡美人的美丽画卷。

门卡刷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刺破宁静，紧接着拉门的声音，重重的敲门声和持续的敲门声，柔和的道歉声，怒气的叫门声和着中文和外文邻居的抱怨声，某些客气的解释声，床头电话的响铃声，趾高气昂的吵吵声，搅合在一起，不间断地响起来，整个15屋就像集市一样热闹起来。

闹的凶了，王小美才翻了个身，两条纤细的小腿夹着棉白的被子，继续睡觉，偶尔扭头望向房门，偶尔还发出怒气的哼声。

座机铃声响起，她爬起来拨开了接线头，盖好被子，睁着大眼躺在被窝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只是在服务员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的时候，才回了句，“我没事，我不认识那个人，不开门。”

声音逐渐散去，王小美抱着被子偷偷下床，从猫眼里望一眼走廊里的情况，偷笑一声，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下楼的刘畅，坐在酒店大店觉在不自在，大半夜跑回家，等于晓敏睡着跑出来陪你王小美，你王小美不让我进门，我睡哪里啊。他东瞅瞅西瞧瞧，穿过电梯间，跑到那个安静地酒吧，伏在桌上睡觉，趴桌子上不久喊过服务员，硬气地要求歌别唱，喇叭别吹，太特么吵。服务员傻愣愣地看着这个熟悉地客人，无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