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静静听诉说

曹井天说他儿子西门胜，已长大**，并订了婚。在自己的努力下，和岳父岳母的帮助下，开了家胜鸿饭店，生意还可以。

他手指朝前面一指说，就那里。你去看看吧，你老婆也可能在那里。

走进装修简洁，规模不大的胜鸿饭店，整整齐齐摆着六张桌子。一个样子像极了西门宏年轻时候的青年，想必就是西门胜，正从厨房出来。见到蓬头垢面，衣衫邋遢，浑身上下沾满泥巴的西门宏走进来，还是满脸堆笑地招呼他，请他坐下。

不是吃饭时间，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西门宏不知怎么开口，只在心里说，儿子，我亲爱的儿子，我是你爸，今天回来了。走近曹井天身边，他就向曹井天打听家里的情况。

青年发话了：“大叔，请问您要吃点什么？”

西门宏有些紧张，支支吾吾说：“我没钱，什么也吃不成，就来看看你。”

“请问您是？”

“我是——”他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说，“我是你爸。”

西门胜听了，有些生气，发怒道：“我是你爸！你一副要死不活，没有血色的死人相，竟来这里称我爸，滚！”

西门宏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轻声说：“我是西门宏，确实是你爸。你六岁时就出去到外面去了，一直没回来过。不信，问问你曹井天叔叔，是他告诉我，你在这里开饭店的。”

这不像假话。西门胜却更怒了，叫道：“我没有爸，我爸早死了。”

“我确实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你今天终于出现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跟我娘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知道你们过得很苦。我出门在外，身不由己，深感内疚，愧对你们。下辈子想方设法弥补。”

西门胜望了望窗外，看了看他说：“儿时，需要你养育，需要你呵护，需要你照顾的时候，你不见了，死外面去了。你老了，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关爱，需要人赡养的时候，却回来了。年轻力壮时，想到过今天吗？”

西门宏知道，换成谁，都不会有好脸色。人心都是肉长的。悔不该呀，悔不该。年轻时不该去缠美女蛇的，倒在狐狸精温柔的肘弯里，后果苦果，没人给你分担。他无语，他沉默，找不到合适的言词应答。

西门宏说起小时候的种种艰辛。

我妈说，七岁时，你出去了，跟曹井天叔叔一起出去的。

过年了，曹井天叔叔回家了，你却没有回来。邻居家的小孩躺在父母的怀抱里，一家人团团圆圆，快快乐乐过年，而我却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盼你回来。

从早晨盼到中午，从中午盼到天黑，望眼欲穿的我，没能盼回好的身影。我记不起当时有多失望。天黑了，妈妈抱我进屋，我却跑出去，跑到曹井天叔叔家，问他：我爸爸怎么没有回来？

见我多么需要父爱的温暖，曹叔叔不忍心让我失望，说你爸爸会回来的。可能晚一点。有重要的事耽搁了。要么明天，要么后天。这一等，就等了十六年。今天，你终于回来了。

西门宏耷拉着脑袋，静静地听他诉说。

一路走来，我妈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清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