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无法去死时

他一步一步爬上山，每一步都走得特别艰难。走到半山腰，不打算向上走了，就坐了下来。

他选了个背风，向阳，左有青山抱着，有有丛林护着，前方开阔的地儿动工了。他对自己说，这里，就是长眠之地了。

拿起铲，他一铲一铲铲下去，身体软软的，没什么力气，铲得十分艰难。很久没干活了，抓铲的手，起了泡。他坚持着，手心出了汗，背上也出了汗。

忽然刮起山风，摇动着树林，嗖嗖做响。山风吹到他身上，给他带来惬意和清凉。

用了大半天时间，挖的坑道渐渐成了形。足足一米深了，他躺下去试了试，宽窄，长短正合适。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找了些枯枝败叶，铺在坑底。睡上去，准备在坑里过夜。

漆黑的夜里，不时抖抖索索地响。估计是老鼠出洞觅食的声响。山风习习，吹起阵阵寒凉，哀叹声声，勾起事事悲伤。

整整一晚上，没能入睡。天亮了，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搅得他十分烦躁。爬起身，将枯枝败叶丢掉，继续挖坑。

挖一会，歇一会，循环交替，挖到下午二点，坑已挖到他自己满意的深度，他就停下了。爬出土坑，沿着四周走一圈，觉得饿。山上没有吃的，忍忍吧。既然做了诀别这个世界的准备，一切都得忍受。

他找了更多的枯枝败叶，丢下土坑。然后纵身跳下，将枯枝败叶铺平了，躺了上去。一动不动，等死。

死起来也不容易。等死的过程，叫他觉得也是煎熬。要死时，偏偏不死。他希望有条毒蛇咬一口，送他去天堂。他站起身，向四处搜寻，难觅毒蛇踪影。

去天堂的路不好走。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死神迟迟不来降临。翻过来，翻过去，心里无数次默念，黑白无常啊，你们在哪里？求求你们快点来勾我的魂啊。

可能因为阎王爷没能核准，可能因为黑白无常走错了路耽误了时辰，可能因为做了太多错事，上天不让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死去，早早解脱，夜深了，还是没能死去……

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没在胡更的工地做工，如果不跟丁花梅搅到一起，就没有之后的故事了。可是世间，没有如果。

古丽思，肖萍儿，寻莲白都不是好女人，坏透了。上她们的当太深，恨死她们了。换个角度，站在她们的立场，这样算计男人，也说不过去。命中注定要碰到这样的女人，无法避免。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民间故事。这个故事不止一次听别人说过。自己经历的故事，跟故事的主角，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故事的主角是个成功的男人，而他却输得很惨，一败涂地。

民间故事讲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做生意的商人，发了大财，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时，带着一大袋银子。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对抬石头砌墙的夫妇，丈夫尽可能将石头，靠近压在他这边的肩头，尽量减轻妻子的负重。妻子感到轻了，肩头后缩，尽可能帮丈夫负重。

这才是夫妻。相濡以沫，互助互爱，夫唱妇随。如果是情人，能够这样吗？

商人是个花心的男人。老婆以外，还有三个相好的，与现代人的二奶，小三，小四类似。做了十几年生意，人到中年看到这个场景，突发奇想，情人跟老婆，在对待自己的问题上，有区别吗？他决定试探试探。

他将大袋子银子，存进钱庄。穿上破旧衣服，然后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走到第一个相好的家门前。

看他一副落魄的穷酸相，女人没给他好脸色看。他轻声说，我做生意失败了，欠下不少债务，又得了拉血的病。晚上没地方住，需要在这住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