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高规

王元仁打算再次发动对外战争，因为他觉得上天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此次王元仁的构想是从东边突破。王元仁一直没有忘记王玄谦战死在江陵的事情，因此王元仁决定为王玄谦报仇，夺取荆湘之地，方便日后北伐中原。

王元仁这一次东征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调动了十万兵马，以枢密副使杨晖为主帅，宁江军节度使侯睐为副帅，带领大军水陆并进，发起对南平王高宝融的进攻，王元仁本人也来到夔州，就近督战。

杨晖是行伍出身，父亲是当年追随王佶进入巴蜀的军卒。其本人追随他父亲的脚步从军之后，由于作战勇猛，一路升迁，后来杨晖随着张文钊北伐，立下不少战功，中原大将高周就是死在杨晖手中。王元仁对杨晖的忠勇非常欣赏，就将自己的义兄王元翰的女儿封为安康公主，嫁给杨晖为妻，杨晖从此平步青云，一路升迁到枢密副使，被封为符阳公。

如今的蜀国，当年那些追随王佶入蜀的将军都已经作古，那些追随王元仁重建蜀国的将军也已经凋零殆尽。杨晖是蜀国之中战争经验最丰富的大将，也是蜀国将领之中最支持王元仁发动对外战争的，虽然之前从没有作为统帅出征，但是王元仁已经想不出更好的人选，因而王元仁让常年镇守东境的候睐当杨晖的副手。

在二人出征之前，王元仁叮嘱二人要稳扎稳打，水陆并进，千万不要冒进，攻入江陵城之后要严明军纪，不能冒犯百姓。在王元仁的规划中，中原的军队现在和雍国在淮南作战，无法救援高宝融，能够救援江陵的只有楚国，所以杨晖等人行军速度不宜过快，要等到楚国援兵到达之后，一举击溃，这样蜀军在拿下江陵之后，就可以一路向南，灭了楚国。

为了激励蜀军，王元仁向出征大军许诺，这一次立下战功的兵士，不仅赏赐钱财和土地，而会被授予官爵。蜀军士兵在听到王元仁的承诺之后，都受到了鼓舞。杨晖也希望能够在这一次作战之中立下大功，可以再官升一级，得以封王拜相。

蜀国大军出发之后消息很快传到江陵城。面对蜀军的大军，南平王高宝融就让之前打败王玄谦的高规带领军队抵御蜀军，让自己的兄弟高保勖负责给大军提供军需。

高宝融作为南平王和荆南节度使，由于其为人愚钝，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主。之前高宝融让自己父亲给他留下的几个老臣替他处理各项事务，如今荆南国的军国大事主要交给自己的弟弟荆南节度副使高宝勖处理。高宝勖知道蜀国志在消灭高氏的政权，因此高宝勖也把厚望放在了叔叔高规的身上。当他得知王元仁给蜀军士兵的许诺之后，也打开了江陵的府库，告诉高规说他可以随意取用府库之中的金银来犒赏军队。

在南方群雄之中，南平王高宝融十分特殊，高氏政权既不像蜀国皇帝，齐国皇帝和雍国皇帝那样自行称帝，也不学楚国王和齐越国王那样只向许国称臣，而是心甘情愿向所有皇帝称臣。

高宝融的父亲高诲在向石文瑭称臣的同时，曾经派使者送信给虞昪，劝他登基称帝。虞昪称帝后，高诲还向虞昪请求在金陵城为他置办一所宅邸。山南东道节度使安进阴谋造反时，高诲曾经暗地与其联系。不久之后，石文瑭派人出使荆南，高诲宴请石文瑭的使者，对他说：“吴、蜀拒绝臣服，我愿意派兵与朝廷的军队一同讨伐他们。”。石文瑭听到知道石诲说的话之后大喜，赐给他百匹骏马。

安进决心造反后，求援于高诲，被高诲拒绝。高诲还赠军粮协助郯军讨伐安进。安进叛乱平定后，高诲向石文瑭邀功，请求将郢州划给他作为属郡。石文瑭这时候已经得到之前高诲与安进秘密往来的证据，因而没有同意高诲的奏请。

契烈占据中原之后，高诲又派使者向郁久律尧骨进贡。同时，高诲也派使者到河东，劝刘矢远登基称帝。刘矢远进入汴京后，高诲又送上贡礼，请求将郢州化给自己，刘矢远没有答应他。此时刘矢远还没有在中原站稳根基，高诲乘机侵犯郢州，被郢州刺史打得大败。于是高诲断绝与刘矢远的关系，依附于雍国。由于荆南国和郑国断绝了关系，北方商旅不至，导致境内贫乏，高诲又遣使谢罪，继续向刘矢远称臣。

高宝融继承了高诲的政策，也向所有称帝之人称臣。在郭榕与雍国作战之时，高宝融一方面派人带着酒肉前去犒赏许国的军队，同时还派使节去金陵，对说虞璟荆南国犒赏许军是迫于郭榕的压力，不得不做。

除了在对外交往的方针上独树一帜，荆南国的建立也与众不同。南方各政权除了荆南国，论出身都是大雍王朝的藩镇。而荆南国的前身是朱光手底下的藩镇。高季孙作为朱光的大将，在被朱光任命为荆南节度使之后，亲眼看着朱光建立的魏国在虞昌勖的打击下逐渐没落，暗地里开始谋划割据，丝毫没有顾及朱光对他有知遇之恩，因而高季孙被许多人鄙夷。再加上荆南国历代君主向多人称臣的行为，“高赖子”的称号就被历代南平王继承。

虽说荆南国诸王被许多人看不起，但他们的对自己的治下的百姓还是做了不少实事。江陵城在南平诸王的治理下逐渐恢复了以前的繁荣。从高季孙成为荆南节度使一直到王元仁派王玄谦东征前，高氏治下的江陵百姓一直过着没有战争的太平日子。

由于这样的特殊情况，南平王虽然被许多人称为“赖子”，但是荆南与诸国关系都很好。面对王元仁此次东征，高规除了根据上一次的经验，下令让军队收缩到江陵城，想要借助江陵城的坚固来打败蜀军，同时高规也提议让高宝融给许国皇帝郭榕和楚国的丞相杨璠送去手书，请求二人派兵援救。

蜀军抵达江陵城之后，杨晖与侯睐各带领一部分军队驻扎在江陵城两侧，威逼江陵。一些江陵的军民看到蜀军的规模比上一次还要大，就暗中勾结侯睐，把江陵城内的情况尽数告诉侯睐。高规为了稳定人心，故意打开城门，任由城中军民出城投奔侯睐。此举使得江陵军民大为畏服，无人敢于离去。

就在江陵内忧外患之际，楚国丞相周兴逢命大将杨璠率三万楚军来到江城下。楚军前来的意图不明，引起了南平将佐的疑虑。高规不虞有诈，与高宝勖一道出城迎接杨璠，并与杨璠商议如何联手抵御蜀军。

虽说来了荆南这边来了援军，但这一切已经在王元仁的规划之中。高规在看到蜀军没有将江陵城完全包围，还放任楚军来到江城下时就已已经猜到王元仁的想法。荆南军与楚军联合，在人数上还是少于蜀军。高规为此与杨璠商议，依托江陵城高池广，府库充盈，荆南军与楚军内外呼应，与蜀军对峙。高规料想蜀军在楚军到达之后，必定是要速战速决，因此高规以拖待变，耗到蜀军粮草断绝，蜀军必然撤军。

如高规料想的一样，蜀军在楚军到达之后，立即向楚军发起进攻。杨璠这边也带领楚军和一部分荆南军也按照之前与高规商议的，在江陵城南边列好防御阵型，与蜀军作战。与此同时，荆南和楚国的水师也合兵一处，向蜀国的水师发起攻击。

虽然蜀军在人数上有优势，但如果单论水师，蜀国的优势就没有了。高规看到这一点之后，就让荆南和楚国的水师一同出战。如高规预料的，两国的水师联军成功逼退了蜀国的水师，使得蜀国不得不改由陆路运粮到前线，增加了蜀军补给所需要的成本和时间。

这一次蜀军是做好消灭荆南与楚国的打算，因此王元仁还花了大价钱笼络了蜀国境内的一些蛮族。这些蛮族答应出兵配合蜀军行动，其中得到蜀国钱财最多的就是控制溪州的彭氏。

此时彭氏的首领是彭世然的儿子彭师瑜。彭师瑜看到楚国内乱之后，收了王元仁送来的财宝，打算配合蜀军行动。彭师瑜手底下人就劝彭师瑜说：“我们与楚国曾经楚国石碑盟誓。如今碑文尚在，楚国也没有做出背弃盟约的事情。如果我们背弃誓言，这会让我们遭人唾骂。何况目前情况是蜀国离我们远，楚国离我们近。如果我们舍近求远，如果蜀国灭楚不成，我们就要遭受祸患。为今之计，我们可以假意答应蜀国，然后将这件事情报给楚国，楚国必定也会用钱财笼络我们，我们这样两边得利，岂不美哉。”

彭师瑜听了，觉得这番话有些道理，就把蜀国联络诸蛮的事情汇报给了楚国朝廷。周兴逢以张光惠的名义当即下令给升彭师瑜为溪州防御使，同时赐予彭师瑜一大笔金银。彭氏不追随蜀国，其余诸蛮也学着彭氏两边得利，没有一个按照与蜀国的约定出兵帮助蜀国。

由于没了诸蛮的协助，楚军可以全力营救荆南。蜀军在江陵城下与楚军和荆南军僵持了数月，一直到郭榕第二次亲征淮南取得胜利，回到大梁命令侯皿从关陇向蜀国发起攻击。王元仁害怕后方不保，只能下令蜀军撤回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