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死斗

街道两侧，顾贞安与恶灵相向而立，两人如一汪江水连成一线。

眨眼间两座潮头撞在了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顾贞安只是如一条细流般从恶灵的巨浪中穿插而过，他手中的利刃还借机在恶灵胸膛的伤口上做了文章。

人影交错，恶灵胸口的一大片烂肉被削去，腐臭的内脏沾着些油脂滴落一地，顾贞安右手的刀尖上滑落下点点污血，明亮的刀身反射着少年颤抖的躯体。

双方再度战作一团。

“轰，轰，轰”，

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烟尘中是顾贞安狼狈闪躲的身影，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恶灵的拳头砸在脑门上一命呜呼。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地面满目疮痍，大大小小的凹陷诉说着战况的激烈。

顾贞安的双臂因为劈砍的反作用力已经出现了轻微骨折，他的双腿也因为不断发力开始有点变形，鼓胀的肌肉紧绷着，全身都在压榨着他的潜能。

又躲过一次攻击，顾贞安思绪如电，他明白这样下去自己马上就会累死，到时候不用恶灵动手，自己也没多久的活头。

想到这，他索性停下，转身直面那个杀戮机器。

一切事物都已在他的双眼中变得奇慢无比，思绪也开始飘然远去，这一刻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身体的哀鸣，远处从恶灵的胸口又甩出几滴污血，微风从上面荡起点点微波映入他的脑海。

顾贞安双手握紧短刀，降低身子调整呼吸等候即将袭来的攻击。

瞳孔中恶灵完美无缺的一拳占据了全部画面，顾贞安拼着身体最后的力量将刀身斜着横在胸前，以锋锐处抵挡攻击。

他借势将恶灵的拳劲导向地面，火花自刀尖蹦出，顾贞安双臂中传来令人牙酸的碾压声，

“轰”，

顾贞安将全部的力道卸在了地面上，趁着恶灵来不及收拳，他不退反进欺身跳到了恶灵的肩膀上，双手握紧短刀捅向了恶灵脖颈间的伤口。

半蹲的恶灵直接挥出左拳砸向了顾贞安。

“噗嗤”

锋利的刀尖轻易的贯穿了恶灵的伤口，斜着插进了他的大脑，与此同时恶灵的拳头终于命中了顾贞安单薄的身形。

死死护住身躯的顾贞安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右臂被恶灵砸成了S型，一截带着血丝的白色骨茬顺势从肩头冒出扎破了他的脸颊。

他腹部右侧的肋骨也断了数根，好在没有扎破内脏让他就地断气。

“嘭，嘭”

两次倒地声先后响起，第一声是顾贞安撞断一根电线杆倒地的身声音，第二声是恶灵捂着脑袋跪倒的声音。

双方都已经收到了致命伤，顾贞安如烂泥般瘫倒在那里，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身体内缓缓流出将周身的地面染成了血色。痛感早已远离，只有一种温热的暖意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早点闭眼睡去。

这时跪倒在地的恶灵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虽然刚刚的一刀让他的脑干受到了损伤，但这远不足以让他无法活动。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恶灵的五感，他开始一步步向着顾贞安挪去，胜负到此已见分晓。

地上，顾贞安耳畔的嗡鸣声慢慢散去，那阵暖意也开始消退，只留下一股浸人心脾的寒意让他想要赶快入睡。

似乎只要睡着了就不会冷了。

这一刻，生死终于放过了这个少年，让他不必再做挣扎。

“贞安！！！”

一个柔弱的声音从天际传来飘入了顾贞安的脑中，仿佛很熟悉，又仿佛很陌生。

“贞安！！！”

又是一声轻唤，顾贞安的脑中顿时浮现起一个女孩的身影。

画面中，是那个明媚如春日的女孩正一脸微笑的望着自己，女孩似是发现他在愣神，伸出雪白的柔胰敲打着他的额头说道：“笨蛋，你在干什么啊？怎么还不来接我啊？！”

听到这话，顾贞安的脑海中涌出一片记忆的**，里面包含了太多人太多事，他这才想起自己还与人有一个约定，一个他不该忘记的约定！

“唰”

面朝地面的顾贞安猛地张开了已经被血水染红的双眼，他扶着半截墙壁缓缓起身看着地面的血迹呓语道：“全身骨折十三处，右臂已无法使用，失血一半，手枪一把，手雷一发，”望着缓步走来的恶灵他继续说道：“半分钟！”

说完他便拖着早已骨裂的双腿猛地冲向了恶灵，这短短十几米的路途中他因为过度发力右腿瞬间变形，支撑不住力道的左腿也开始喷血，整个身体像是随时将要散架的积木一般。

恶灵也发现了再度冲过来的顾贞安，这一刻他早就忘记了扬羽的嘱托，只想着获得胜利！

最原始的胜利！

双方再一次冲向了对方，顾贞安掏出腰间的手枪倾泻着枪内仅有的几发子弹，恶灵挥舞起双臂挡在身前。

趁着这个机会顾贞安将怀中仅剩的一发手雷扔向了恶灵的头部，手雷刚到恶灵额前他就开枪引爆了它。

爆炸的后坐力让恶灵的动作减缓下来，他的双臂和小半个脑袋也被炸烂，飞溅的弹片刮伤了顾贞安，但他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似的依旧冲向了恶灵。

一照面恶灵就挥拳就砸了下去，他的动作在顾贞安眼中无限放慢，顾贞安以极其扭曲的动作躲过这一击，用自己的肩膀撞在了刀柄上。

巨大的惯性让短刀整个没入了恶灵的脑中，脑干遭受重创的恶灵终于无法驱动身体，踉跄着向后倒下。

顾贞安弯着双膝苦笑道：“倒是比半分钟快啊！”说完他也摔倒在地。

半分钟后，趴在地上的顾贞安用残存的余力翻身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

望着眼前净白的天空他呢喃道：“妈的，想要不爽约还真难啊！”

这时从他的身旁传来了一阵低声的呜咽，顾贞安费力的挪动眼球发现是萨姆在那叼着腰包双目湿润的望着他。

微微张开早已没了血色的双唇，顾贞安悄不可闻的说道：“好了别叫了，都到这样了就让我清净会。”

萨姆没有理会主人的话依旧不依不饶的用鼻子滚着他，并且还将脑袋探入腰包里叼出来一瓶淡蓝色的药剂。

就在萨姆抬头想要顾贞安看看它嘴中的东西时，顾贞安却已经合上了双眼没了动静，他身上溢出的鲜血开始慢慢凝结，变成幽暗的红黑色。

“啪嗒”

药剂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顿时萨姆的狂吠回荡在荒凉的街道上，可面前的顾贞安却没有丝毫回应，他的四肢不知在何时变得僵硬，身体也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死亡已然来临。

晨曦中，那张面如少女的脸颊上终于浮现了一丝安详，如沐春风，如临天堂。

渐渐四周浓郁的鲜血开始刺激着丧尸们涌向此地，但他们只是默默地守在原地不敢越雷池一步，微风吹来萨姆的呜咽之声与丧尸们的嘶吼交织成一篇乐章，让这里平添了几分凄凉。

只是萨姆不曾发现在顾贞安的伤口处有红色的微光悄悄冒出，不消片刻就化成一片羽衣包裹了他。

“怦”，

萨姆敏锐的听觉中传来一声极轻的跳动声。

“怦”，

跳动声又一次响起，萨姆停下哀鸣耷拉着耳朵看着面前的主人，视线中顾贞安全身冒出淡色的红光，那两次跳动声正是从他的胸膛处传来。

小家伙歪头轻嗅着顾贞安的胸口，当跳动声又一次响起，小家伙的眼中浮现出兴奋之色，它立马张开大嘴疯狂的舔舐着顾贞安的面颊。

可想象之中顾贞安苏醒的场景并未出现，相反他的心跳开始愈发的虚弱，由之前的几秒一次转变为十几秒一次，他身上的红芒也开始渐渐收敛。

小家伙顿时慌了神焦急的呜咽着，但这显然并没有用，突然小家伙似是想起什么，将滚落的药剂衔到了顾贞安身旁，又转而撒腿跑向了咖啡厅，四周的丧尸立马识趣的给它让开了一条路。

咖啡馆二楼，躺在沙发上的童夏树还未曾转醒，她的身体早已复原，就连原本向外弯曲的大腿也变成了原本的样子，面色红润的像是窗外的朝阳。

来到二楼萨姆一下跳上沙发，用湿润的舌头不断呼唤着童夏树。

昏沉之中，童夏树感觉自己似是随波逐流在一片**上飘荡，突然天空中下起小雨滴落到她的面庞上，但这种温热的触感又不像是雨水。

“汪！汪！！”

一阵狂吠打断了童夏树的梦境，她努力睁开被黏住的双眼看到了站在胸口上的萨姆。

伴着萨姆的狂吠，童夏树捂着还有点昏沉的脑袋坐了起来，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似是要比往日轻盈，原本让她痛不欲生的伤痕也消失不见，四周的事物变得无比清晰，就连自己近视的双眼也明亮起来，一呼一吸之间充满了力量。

看到童夏树苏醒，萨姆立马跳下沙发咬着她的裤腿死命把她往下拽，突如其来的事态弄得童夏树有些不知所措，她轻声问道：“怎么了，萨姆？”

萨姆没有停下动作，但从它的口传处的呜咽更甚，童夏树这才惊觉顾贞安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