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山前伏击（2）

望着那熟悉的山寨大门，常伍心中暗感好笑，他曾率众围剿山寨，每次来寨中都空空如也，今日他来充当说客，总算是见到山寨中的活人了。如今山寨的门匾上刻上“北龙寨”三个大字，寨门前驻守的喽啰看上去比雄曦关的正规军还要威风。此番他只身一人前来游说，一来是怕一旦双方谈得不拢，人多容易擦枪走火；二来则也显示出他此行的诚意。在寨门外站了一会儿，寨门终于被打开，迎面走来一个身着银甲的战将，此人满面扎髯，威风凛凛，正是上将何骋。

“我们大当家有请。”

“多谢！”

常伍抱拳还礼，随之便跟在何骋身后往寨中走去。北龙寨内比之从前更像是一处小型的军营，一进寨中就仿佛置身于一个校场之内，有七八十人正在挥舞钢刀有序地操练。校场两侧还搭建了十来个木屋，穿过一个两端相连的瞭望高台后，正对着的便是山寨的议事大堂。常伍随何骋直入堂内，只见堂内正前方的兽皮铁座上赫然坐着一个一脸英气的男子，此人长发乌黑、下巴上还蓄着少许胡渣，一脸微笑地看着常伍。他正是北龙山寨的大当家，曾经的天都府龙骑将军——“冷面快刀”司喻仁。

司喻仁身着一袭黑袍，外披一套银鳞甲，肩搭虎皮护肩，脚踏铁网战靴，仰靠在铁座之上颇有王者风范。此外，堂内左右两侧还各有八张交椅，除了司喻仁左侧一把空闲外，其余六张交椅分别坐着杨鹏、薛伟、秦怒、宋子才、王君豪和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瘦高武将，再加上刚刚进来的何骋，正好是山寨的七个头领。而那瘦高的武将叫做高玉仓，原本也是山寨头领，司喻仁前来欲联合山寨原来的人马抗击瀛洲时，他是众头领中唯一希望与天都府军马联手的，司喻仁见他颇有血性，不似其他作恶的强盗，便留他在寨中做个头领。

“在下雄曦关副将常伍，拜见大头领。”

“常将军不必客气，请上座。”司喻仁微微一笑，指着身旁的上宾座位让常伍入座。

“谢大头领。”

待常伍入座后，司喻仁便唤人呈上了几坛美酒，先引着众头领敬了常伍一碗酒。接着，他放下酒碗，话入正题。

“常将军您是贵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我山寨，不知所谓何事？”

“大头领快人快语，在下敬佩。”常伍站起身子，抱拳说道。“雄曦关太守魏泽嵩大人闻听大头领剿灭了原先占据山林的一伙强盗，除去了雄曦关百姓的心头大患，甚是感激。又听闻大头领乃将门之后，故差遣我前来拜会。雄曦关不算富庶，大人也只拨了少许钱财，被我放在了门外我的马匹之上，虽是礼轻，可情意甚重。此外......”

“将军但说无妨。”司喻仁见常伍欲言又止，便莞尔一笑。

“恕我直言，虽然大头领和寨中弟兄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可此处毕竟曾是贼人的居所，何况长居深山老林，就算常人不去议论，这也不是长久的安身之计。常某斗胆，愿向魏大人举荐大头领做我雄曦关兵马统帅，各位头领尽数封为上将，其他弟兄们也可以披上军袍，领得俸禄。不知，大头领意下如何？”

“常将军的意思是要我等投奔雄曦关，受你们诏安？”

“不敢，只是常某认为大头领及各位弟兄都是当世英雄，绝不应该屈居山林，若是可以披上我北都府军袍，将来必然可大展宏图。”

这常伍确实会说话，他虽为武将，但为人心思细腻，懂得审时度势，言谈举止间也显得颇有智慧。魏泽嵩正是看上他这一点，才十分器重他。

“嗯，常将军说得十分有道理。”司喻仁用手指擦了擦下巴上的胡渣，微微一笑。“占山为王确实不是长久之计，我寨中弟兄也有意走上正途，为国效力。若非如此，常将军又岂能轻易抓住我们的人，从而探得到寨中之变？”

常伍一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前几日的侦查行动竟早就暴露，诧异地问道：“如此说来，我们抓住那位寨中兄弟，是大头领故意为之？”

“我对那位兄弟颇感愧疚，不过幸亏常将军心善，只是将他绑在林中，没有害其性命。”司喻仁点头应道。

“在下原本只是不想打草惊蛇，不曾想却是自作聪明。”常伍自嘲一番后，再次言归正传。“既然如此，大头领便是同意我的提议？”

“我们当然愿意，不过，”司喻仁突然间语气一转，令常伍心中忐忑。“要我们归顺北都府不是不可，只是需要有两个条件。”

“大头领尽管说来。”

“第一，寨中弟兄们大多都是天都府的将士，情同手足，若是被收编，他们都要在我的麾下，受我的指挥，北都府的一切行动，皆要由我来转达。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的弟兄绝对可以遵守军纪，若有违军纪者，我也绝不姑息。”

“大头领是当世将才，若是可以遵守军纪，我想这个条件不难。”

“第二，我打算归附北都军只求一事，”司喻仁忽地站起身子，表情变得十分严肃。“那便是抗击瀛洲，收复天都府。若是北都府保证向瀛洲宣战，我便立刻带领兄弟归降雄曦关。”

听了司喻仁第二个条件，常伍登时愣住，是否向瀛洲宣战，绝不是他所能左右的，这个决定他实在不敢答应。

“大头领，瀛洲自从占据天都府后便少有动静。”常伍俯下身子，试探性地说道。“现下大敌当前，抗击瀛洲一事......”

“大敌当前？”司喻仁发出了一阵嘲讽般的笑声。“大敌是南都府？西都府？还是长州的义军？”

常伍默而不语，眉头紧锁。

“等咱们把这些大敌给一个一个除掉了，就可以提着华洲人的头颅，去给瀛洲狗们当孙子、当下酒菜了吧！”暴脾气的秦怒忍不住气，也站起身子喝道。

“秦怒，不得无礼。”

司喻仁喝退秦怒后，迈开步子走下台阶，待靠近常伍时，他突然拔出腰中钢刀直飞向常伍。常伍也是武将出身，反应颇快，身子一闪后，也拔出钢刀遮拦。司喻仁左劈右砍，连出五刀，刀刀势如惊雷，迅如疾闪。常伍身子闪来闪去，可他只要一闪到左边，刀子便忽地从右侧砍来，再一闪到右侧，刀子又打左边劈下，就如一头嗜血猛兽紧紧贴着他的身子。勉强接了六七刀后，眼见快要跟不上司喻仁的节奏，将会被其戳上一刀时，对方却忽地收回刀子。常伍心惊胆战，一时间立在原地动也动不得。

“常将军，我刀法如何？”司喻仁待其情绪稳定后问道。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在座其他几位头领，刀法都不在我之下。”司喻仁回身往铁座前走去。“当日瀛洲人攻占天都城时，我们曾遇上一个瀛洲战将，我和其中三个头领合力迎战，也胜不了他。那混账刀枪不惧，除非枭首，否则百战不败。据我所知，那家伙不同于其他瀛洲兵将，而且像如此恐怖的战将，瀛洲一定不止拥有一个，他们如恶鬼一般恐怖，我便称其为‘鬼军’。而且，即便是普通的瀛洲军，凭我们华洲的军卒，以二敌一也未必能取胜。若是我们华洲继续你争我斗，他日无论是北都府还是南都府，都将成为瀛洲狗的奴隶。”

常伍长舒口气，终于明白原来司喻仁突然出刀只是为了让自己知道瀛洲军的可怕，他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对司喻仁这种抵御外敌的豪情颇为钦佩。可是，他是北都府的臣子，领着北都的俸禄，他必须要万事以北都府的利益为先。而且，此事也确实不是他所能决断的。虽然司喻仁打算留他在寨中待上几日，可常伍却极力推脱，司喻仁便不强留。最后，他只是与一众头领匆匆吃了几碗酒，便带着一肚子无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