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狱中阴谋（3）

圣都堡的宫廷有多华丽，地牢就有多么破旧，这里的环境恶劣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路易斯没有来过地牢，没想过人们可以在满地蛇虫鼠蚁的封闭空间内坚持多久。或许，时常在野外作战的威尔金能够坚持下去，但是阴冷潮湿的空气和量少质差的膳食，对于人的身体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路易斯沿着昏暗的通道一直走到尽头，威尔金被单独关押在了地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此时的威尔金已经不再是那个驰骋沙场的战将，他蓬头垢面、遍体鳞伤，连一向令他引以为傲的大胡子也变得残缺不全。

“我的天啊！”路易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他看到威尔金的身躯时，还有一只老鼠正在上面上蹿下跳。

威尔金发出了一声叹息，跟着艰难地抬起了头，他的脸比身子还要惨，肿得不**形，几乎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但他还是认出了路易斯，咬着牙笑了几声。

“我的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路易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瞬间悲泣。

“这和与东列士人打仗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威尔金玩笑道，并摆摆手让路易斯控制情绪。“我的兄弟，我们的陛下打算推行的税制改革，削减了圣都堡贵族的缴纳比例，这会给圣都堡以外的各个城邦带来无尽的负担和积怨，你应该清楚会造成什么样的连锁反应。陛下的集权思想到达顶峰，他不断肃清异己，许多将领都被殃及，一旦哪天北陆又要打仗，我们的处境很危险。”

“你的性命都快不保了，还担心这么多干什么？”

“路易斯，你不能负气，或许我会死，或许陛下一时糊涂，但北陆是我们的家，这里有我们的家人，有我们的兄弟，有我们的朋友。”威尔金担心路易斯会因为自己的遭遇而负气做出不智之举。

“我还能相信谁？”路易斯当然清楚北陆未来所面临的挑战。

“在圣都堡，‘巨熊’和西斯提绝对值得信任，”威尔金口中的“巨熊”正是尼古拉斯·维廖夫的绰号。“劳德安是个自私妄为的混蛋，不过这家伙掌握着极大的权力。威苏卡总是沉默不语，我不能断定他是人是鬼，不过，因为他的出现，西斯提大学士的提议总被搁置，我猜测税制改革很可能与他有关。至于其他人，大多数都是见风使舵的家伙。”

“我得把你救出来。”路易斯紧紧抓住牢门栏杆。

“千万不要乱来，如果陛下肯放过我，你不必说我也可以活下来。如果陛下要我死，你绝对不能乱来，因为，无论如何你都改变不了陛下的意愿。你的使命要比救我更重要。”威尔金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连续咳了几声。“老兄，我得睡会了，对了，我要提醒你，莱安娜和劳德安的儿子关系很亲密，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接着，威尔金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一头栽在自己的手臂上昏睡了过去。路易斯临走前抚摸了一下这个老友脏乱的头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很担忧，将来的北陆很可能就会像自己的老友一样遍体鳞伤。走出地牢后，他原本打算在圣都堡内四下走走，看下这座古堡的变化，但回想起威尔金谈起自己女儿莱安娜和劳德安之子的事情，他便决定马上回家问个清楚。他一路都在思考应该如何质问女儿关于她和劳德安之子的事情，但始终无法总结出一套令他满意的言辞，直到走到家门前，他的头脑仍然十分混乱。

他一推开门，只见到小女儿伊莲娜·伊斯林捧着一本硕大的书籍冲了过来，她只有十岁，那本书籍大得差不多与她半个身躯相等。

“爸爸，我刚刚读过了北陆在西罗堡的边境与东列士大军的遭遇战，书里有提到那场战斗的指挥官是你。”

伊莲娜自幼喜欢军事，虽然是女孩，但是路易斯并不反对自己的女儿发展任何方面的喜好。路易斯拍了拍伊莲娜的脑袋，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他看到奥克维尔和瓦里塞夫又因为游戏而发生口角，心情烦躁的他略带愠怒地训斥两个孩子几句。接着，他让伊莲娜将两个弟弟拉到一旁，自己则走到了妻子安娜身旁，并深深地吻了她一口。

“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安娜看透了丈夫的心意。

“我想问问关于莱安娜和楚克奇家的事情。”路易斯将妻子揽入怀中轻声问道。

安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清楚路易斯对楚克奇家族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无论艾利夫·楚克奇如何的杰出，路易斯都不会轻易接受他。她蹙着眉头，考虑着如何整理言辞，对丈夫将这事说得清楚些。

“他们是在你走后的几个月里认识的，艾利夫·楚克奇从东罗堡刚刚回到圣都堡，就在城外，他从强盗手中救下了莱安娜。”

“就因为救命之恩，莱安娜打算以身相许？”

“你不应该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个无脑的白痴。抛开楚克奇家族的身份，我认为艾利夫·楚克奇确实是个非常杰出的年轻人。”

“但是这个杰出的年轻人将来很可能会为了他的家族和我们势不两立。”路易斯长叹一声，接着松开了妻子，拿起桌案上的酒瓶往酒杯里注满了酒。“无论对莱安娜多么不公平，我们必须要让她理解，她和楚克奇家的小子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楼梯一侧传来，莱安娜正站在楼梯上方，她一头银色长发垂至腰间，一对深邃的双眸犹如两颗宝石一般，绝对是一个倾城佳人。她快步从楼上走下，径直走到父亲身旁，希望路易斯能给他一个合理的答复。

“孩子，你应该明白，有些时候你就得做出一些与自己意愿相悖的决定。”路易斯牛饮了一杯红酒。

“我不明白，就因为他是楚克奇家的人么？”

“对，你不能和楚克奇家的人在一起。”

“你太霸道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合理的理由，我绝不接受。”莱安娜气得直拍桌子。

咣！

路易斯一把将酒杯砸在桌上，这一天来的所有郁闷全部涌上心头，他高声怒斥道：“合理的理由？因为将来你老子会和楚克奇家的人在角斗场上一决生死，这够合理了吧？”

这是莱安娜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震怒，包括身旁的安娜，在楼梯旁玩耍的伊莲娜、奥克维尔和瓦里塞夫全都呆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空气好像凝结，有那么一刹那，大家的脑中都一片空白。最后，路易斯发觉到了自己的语气似乎太恶劣了，他轻声向女儿道了声歉，便直接回到了卧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