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到了桃花源，几个老熟客一见宪静就争相买柴，宪静也不因价钱高低而变，只认先来后到的理，卖得的钱是平时的两倍多，一时开心之极：“山哥，我也不说客气话，工钱就就不提了，我请你进馆子吃碗肉丝粉。”山本二郎道：“好，我还真是饿了。”

宪静给山本二郎端了一碗肉丝粉，外加两个馒头，只给自己端了一碗光头粉端在一边吃，山本二郎眼尖，跑过去非要调换，两人推让了一阵，最后将肉丝分了吃。旁边的客人见了，笑道：“你们小两口可真恩爱，一碗肉丝还要分了吃。”宪静红着脸解释：“他是我哥哥，你们不要乱说。”话一说完，旁人就大笑起来，宪静道：“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笑我们穷么？”老板忙道：“不是不是，静静姑娘，我们决不是这个意思，”山本二郎一拍桌子：“那你们是什么意思？”跑过去就揪住了老板。

宪静惊呼道：“算了山哥。”山本二郎不理，将老板拽至后堂，宪静失色叫道：“山哥，山哥，算了算了，快回来。”正要冲进去，老板已出来了，山本二郎冷冷地跟在身后，宪静道：“老板，结账。”老板道：“算了算了，你们这两碗粉我就不收钱了。”

宪静一呆，估计老板是受了山本二郎的威胁，忙道：“这怎么行？哪有吃饭不给钱的？”老板道：“静静姑娘，你天天都来这里照顾我的生意，今朝又还惹得你生气，是感谢也好，赔罪也好，这粉钱我都不收。”宪静还要说，山本二郎已拉起她：“静静，人家是真心感谢你，就领了他这份情吧。”宪静不由自主，早被他拉着出了馆子。

路上宪静问：“是不是你？”山本二郎道；“什么是不是我？”宪静道：“你不要装糊涂，是不是你吓唬老板，老板才不敢收钱的？”山本二郎笑道：“静静，你可真有意思，你想，老板是本地人，能受我一个外乡人吓唬？他是真的想感谢你。”宪静偏头想了想：“是啊，你一个外乡人在桃花源撒泼，不要命了？”她自然想不到是山本二郎先付了钱，再让老板说的那些话。

当下山本二郎点点头笑道：“我当然想要命嘛，静静，看来老板是个好人，你以后还要多照顾他的生意。”宪静骄傲道：“哼，我们桃花源的都是好人！”

如此又过了一天，吃罢晚饭，山本二郎说有急事明天要走，严月月、宪静、宪玲、都有些不舍，一起陪他说话，尤其是宪飞更是依恋，山本二郎一直抱着他，才说得一会，就听保丁敲着锣大叫：“乡亲们注意了：保长决定今年送神提前，明天就开始，各家当家的马上去保长家开会，不得耽误！”宪玲和宪飞几乎同时欢叫起来：“哦，送神啦，送神啦。”

严月月听了站起道：“今年送神怎么要提前？静静，你陪你山哥说话，我先去看看。”宪静道：“嗯，妈妈，你早点回来。”山本二郎道：“月姨，您小心点。”

严月月一走，山本二郎忙问：“送神？送什么神？”宪静笑道：“你猜猜。”山下二郎笑道：“不会是送财神吧？要不就是送瘟神？”宪静摇摇头：“都不是。”山本二郎一愣：“那是什么？”

宪静并不回答，却反问道：“山哥，昨天你喝了桃花源的擂茶，觉得怎么样？”山本二郎道：“嗯，真不错！那个味道，确实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要不是有一桩急事，我还真想再去喝几次。”宪静笑道：“你晓不晓得，桃花源擂茶这么有名，不光是味道好，更重要的是它的药效，对瘟病最有效。”山本二郎接道：“这个我听说过，说汉代伏波将军南征路过桃花源，兵士因水土不服流行瘟疫，喝了百姓献出的擂茶后就都好了，难道是真的？”

宪静道：“当然是真的，山哥，你肯定还不晓得，给伏波将军献擂茶的就是我们桃花村的人啊！说起来也是怪了：擂茶料全要用我们这里土生土长的，连和擂茶的棒也要我们这里的茶树棒，不然和出的擂茶就没有那个味，药效也要差许多！”宪飞接道：“山哥，我大姐说的是真的，我有一年生病了，就是喝擂茶喝好的。”

山本二郎亲了一口宪飞，问道：“那你说，这擂茶与今天送神有什么关系？”宪飞答不上来，宪玲接道：“我晓得，送神要烧擂茶棒。”山本二郎不解：“烧擂茶棒？”

宪静点点头道：“是，我们桃花村的人救了汉军后，伏波将军要带一根擂茶棒作纪念，于是家家户户都争着献擂茶棒，伏波将军不忍心拒绝，可又不能个个都要，只好找理由推说：擂茶棒都不好看，一根也看不上，等我平定**后再来这里取擂茶棒，谁家的好看就要谁的！”山本二郎听得入迷。忙问：“后来呢？”

宪静道：“后来，伏波将军战死了，没能回我们村取擂茶棒，不过我们村的人个个都精心做了一根擂茶棒等着伏波将军，也就是元宵节前几天，听到将军死了，全村人哭了一天一夜，个个把擂茶棒烧了，后来，每年这几天，家家都拿出新做的擂茶棒烧化拜祭伏波将军，做的擂茶棒花样百出，外面的人出大价钱买也买不到，明天就是送伏波神！”山本二郎绕有兴趣问道：“哦，年年都要烧擂茶棒送伏波神？”宪静道：“对，我们年年元宵节都烧擂茶棒送伏波神，不过今年不晓得为什么提前了？”

宪飞叫道：“山哥，明天不要走，同我们一起送神好不好？”宪玲也道：“山哥，送神了再走吧，我听说送神了的人，伏波神就保佑他这一年平安。”宪飞一个劲的留，山本二郎笑道：“好吧，我也很敬重伏波将军的，既然遇上了，那一定得送一送！”

原来，庄来回来告诉了庄保长实情，庄保长又喜又忧，喜的是“平哥”果然是翦家岗的人，他就有把握将他与宪静拆开；忧的是曾昭明回来了，他明白曾昭明是决不会让女儿当童养媳的，要想把宪静迎进门，只有乘曾昭明回家之前立即下手，于是果断决定送神会提前明天开始，让庄来连夜再下界首，想法让蛇爷尽快得到此消息，因蛇爷每年都要来参加送神会，自然翦桂平也必到。

第二天，山本二郎兴冲冲地随宪静三姐弟来到渡口，只见渡口两侧盘踞着两颗古桃树，说是当年伏波将军亲自栽下的，是真是假已无从可考，但这两株古桃确已成桃花村渡口的镇渡之宝！后面是一个大场坪，是桃花村大事集会之处，早已搭好的鼓台高约三米，正中一面大鼓，左右各五面小鼓，十个彪形大汉立在鼓前，威风凛凛。

山本二郎抱着宪飞转了几圈，全村人已陆续来到，个个兴奋不已，只等着庄保长宣布送神会开始，庄保长不紧不慢地走上鼓台，来到大鼓前停下，却迟迟不发一言。

又等了一会，只见庄来急冲冲地跑来大叫：“叔叔，有客人来了。”庄保长眉毛上竖：“请！”接着大声宣布：“送神开始！”话音刚落，甩手就是一枪，顿时，台前一堆洒了松油的干柴燃起，火焰一下窜得老高，一时间，每家都高举一根茶树棒摇晃，其他人也举手乱摇，场面好不壮观，山本二郎受到感染，也举起手来。

接下来，庄保长亲自抄起双槌击打一面大鼓，他左右各五面小鼓，十个保丁在他的指挥下将鼓声喧染得如决堤洪流，**！

火焰随着激昂的鼓声亢奋地跳跃！

众人狂叫：“伏波神！伏波神......”

约半个小时，庄保长槌法一变，节奏渐缓，有条不紊地打起了“退堂鼓”，最后一个漂亮的“白鹤亮翅”，鼓声嘎然而止，人们也立时安静下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正听得入迷的山下二郎大是遗憾，忍不住轻声道：“怎么就停了？”宪静忙小声提醒：“别出声。”几个隔得近的乡亲无不投来责怪的眼光，好在他们都知道山本二郎救过宪飞，所以就没深究。

庄保长对着山本二郎摇了摇头，山本二郎鞠躬表示歉意，庄保长又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突然跪下：“送伏波神------”随着话音，手中的大槌就准确地投进台前火堆之中，其他鼓手也相继将鼓槌投入火堆里。原来鼓槌也是用擂茶棒代替的。

一霎时，在场之人都跪了下来，手中擂茶棒都投进火海，哭声此起彼伏：

“伏波神，您慢走啊------”

“伏波神，这是您想要的擂茶棒呀-----”

“伏波神，您要保佑我们呀------”

......

蛇爷、翦桂平、**三人，也跪在地上默默祈祷。

翦桂平和宪静早有约定，等送神结束就去后山约会，此时两人都频频窥视对方，虔诚的严月月自然毫无觉察，但却未能瞒过做特工的山本二郎，他见宪静兴奋而慌乱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

突然，庄来带着六个保丁冲到翦桂平面前，翦桂平还没反应过来，庄来就拿枪顶住了他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