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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繁花短篇征文】:前任的诱惑

小说:前任的诱惑 作者:一炉茶烟 更新时间:2018/6/29 2:06:03

“咚咚……”村委会**方波达的办公室门前响起一阵清脆,而且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请进。”屋内传来一声很客气的回应。

就在门外的人走进办公室的一瞬间,方波达透过花镜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来人,脸上闪现出一丝惊慌,手里捧着的茶杯,‘咣当’一声跌落在办公桌上。

茶水洒了**公桌,整个人也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嘴角不由一阵一阵地痉挛:“杨……杨金娥……?”

“杨金娥……?”来人有些哑然。“怎么大家都把我当成了杨金娥?”

疑问归疑问,来人还是落落大方地走到方波达的办公桌前,吓得方波达连连倒退了几步。

来人笑着说:“不好意思,方**是我来得有些唐突,请问您是方波达方**吧?”一边说着话一边有些抱歉地从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替方波达清理办公桌上的茶渍。

听了来人说话的声音,方波达惊恐地又瞅了来人几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机械地点了点头:“请问你是……?”

来人麻利地把方波达的办公桌收拾干净,把脏的纸巾扔进了垃圾篓里,然后回到了办公桌前,毕恭毕敬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张公函:“有点冒昧,方**,没惊扰到您吧?”来人双手把公函捧在了手里,诧异地观察着方波达的表情。

“没……没有。”方波达似乎惊魂未定,迟疑地走上前,从来人的手里接过公函,仔细的地看了起来,公函的大意:鉴于黄梅芳同志身体原因,已经不能胜任目前岗位,今委派南京财经大学毕业生杜惜秋,分配到金沙村村民委员会任财务总账,请予妥善安排!

最后落款是清远镇人民政府,几个大字上面,赫然盖着清远镇人民政府的大红公章。

看完这封公函,方波达紧张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下来,顿时脸上现出一副热诚的笑容说:“原来是镇里委派的总账会计呀!热烈欢迎!”三十岁就坐上金沙村党委**的方波达,也谓是久经沙场,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他迅速地调整自己的情绪。

“方**,先自我介绍下,我叫杜惜秋,虽然是城区人,外婆家住在清远,所以,我算半个清远人。我二零一六年毕业于南京财经大学,在校期间硕士连读,毕业后被南京政府审计局聘用为高级审计师,可是我妈妈不同意我太过安逸,说年轻人还是要多锤炼锤炼,二零一七年五月份辞去省审计局的工作回到家乡,六月初应聘村官,清远镇领导考虑我这专业被埋没了有点太可惜,所以,我便被分配到这里继续我的专业。”杜惜秋一鼓作气,把自己的前后经履历绍了一番。

“太像了。”也不知道方波达是否在听杜惜秋的自我介绍,杜惜秋介绍完毕,方波达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什么太像了?”杜惜秋不解地问。

“哦……”方波达似乎在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努力找借口。“我是说你说话的表情太像一个人了。”

“杨金娥吗?”杜惜秋脱口而出,从她进入这个大院,已经是第二次被别人错认。

“你认识她?”这下轮到方波达惊讶了。

“不认识,只是刚才进到村委会大院的时候,迎面一个人看见我直喊我杨金娥,我告诉他我叫杜惜秋,他才失望地走开。杨金娥是谁?为什么方**您和刚才院子的那个人都会以为我是杨金娥呢?”杜惜秋回答完,还是有些不解,特别是方波达见到她那一刻的紧张和惧怕的神情,永远烙进她的脑海里。

“我们这里以前一个总账会计,说起来也算是你的前任。”方波达故作轻松,但是还是隐藏不住眉心那股子的慌乱。“不过,你们俩真的很像,除了声音意外,外貌和举止都像,活脱脱一个模子脱下来。”

“这个杨金娥去哪里了?”杜惜秋很好奇,为什么说到杨金娥的时候,总是少了一分自然。

“她……”方波达停顿了一下,好像斟酌该用怎样向这个年轻的女大学生介绍。“她老公是我们镇子上一个镇办企业的财务总监,他老公叫许振生,他们是大学同学,也是南京财经大学毕业生。四年前,许振生带着厂子里一笔现金巨款和杨金娥就消失了,转眼十年过去了,知道现在也没有他们一点消息,很可能躲到国外潇洒去了,那么多钱,是他们夫妻俩几辈子也挣不到的天文数字。”

说到这里,方波达长叹了一口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惜喽……”

“原来是这样呀!难怪方**您和那个人,看到我就像看到瘟神一样。”杜惜秋若有所思,她总觉得事情远远没有方波达说得那么简单。特别是方波达说到南京财经大学的时候,神态中有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冷笑。

该说的都说了,杜惜秋觉得也差不多。“方**,听说黄梅芳同志病了,也不知道什么病,我可以去看望一下吗?有些工作还需要当面交接一下。”杜惜秋突然想到了黄梅芳。

“唉!你就不要去看了,黄会计现在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她这个病来得太突然,从发病到重症监护室,也就短短七天,肺癌晚期,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想一想人的生命也太脆弱了。”方波达不禁有些感叹。

“方**,那我就直接接手黄会计的工作?”杜惜秋问。

“还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我第一次接手居委会总账的事务,还是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杜惜秋有些担心。

“没事,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助理会计,我让她先带带你熟悉下环境,环境熟悉了,自然一切就迎刃而解。”方波达说完,拨通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李会计吗?麻烦你过来一下,把我们新来的总账会计带过去熟悉下环境。”

“谢谢您,方**。在镇政府的时候,就听说您是一位劳模**,这么多年了,您还一直骑着一辆旧自行车上下班,现在这么清廉的**,真的不多见呀!”借等李会计的时间,杜惜秋和方波达多聊了几句,不过她说的可是真心话,没有丝毫奉承的意思。

“哎呀,那些都是镇里给贴的金,你看看我这么大的岁数,车又不会开也只能骑骑自行车了,代步工具而已。”杜惜秋说到骑自行车的事情的时候,脸上渐渐灿烂起来。

“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紧接着,从门外款款走进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妙龄少女。

“李会计,我来介绍下,这位是镇政府分派来的南京财经大学的硕士生杜惜秋,是来接替黄会计工作的,你带她先熟悉下环境。”方波达介绍说。李会计微笑地点了点头,友好的伸出手:“我叫李立群,欢迎你!”

“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杜惜秋莞尔一笑,也伸出了自己右手。

还没进入到财务室,给杜惜秋的第一印象就觉得有些不自然。

室外地平面很低,室内地平面陡然被提高了很多,进入财务室专门砌了两级台阶,由于杜惜秋没有太太在意,险些被台阶绊倒,幸亏李立群及时扶住杜惜秋,不然一定出尽了洋相。而且,杜惜秋经过几间办公室,唯独这一间办公室地平面最高。

财务室的地平面被加高,空间显然缩小了很多,进入到里面有几分令人很压抑的感觉。

李立群热情地给杜惜秋倒上了一杯水,杜惜秋还以一个微笑:“李会计,我没有从事过基层的财会工作,以后很多方面,还请多多指教。”

“你就不要李会计李会计的叫了,我今年二十二岁,我们应该差不多大,以后就叫我小李或者立群都可以。”李立群嘴角上扬,笑意很甜美。“我比你大三岁,今年二十五。”杜惜秋笑着报出了自己的岁数,虽然是初次见面,她很喜欢李立群的个性。

“那我应该称呼你姐。”李立群一点也不见外。

“惜秋姐,其实我到居委会工作也不足半年,也在学习阶段,我们互相学习吧。”李立群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李立群话锋一转。

“在黄会计之前,我听说有一个叫杨金娥的总账会计,她不仅人长得漂亮,业务能力超强,那账目做得一流的水平,就算是哪个审计过来查账,都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李立群很俏皮地用了一个歇后语。

“真这么厉害?”杜惜秋对杨金娥来了兴趣。

李立群嘟哝着嘴:“我也没有见过她,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我就相信啦!”

从进入金沙村被人误以为杨金娥,然后到方波达也错认了自己,而且神情紧张古怪,再到李立群再次提到杨金娥,杜惜秋觉得自己和杨金娥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立群,我想看一看杨金娥以前做的那些账目。”杜惜秋出于自己的专业,突然很想看一看杨金娥以前做的那些账目,一是很好奇,大家都这么夸她,就是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二是自己专业也是财会,说不定从中可以学到一些东西,三人行必有我师。

“惜秋姐,你怎么跟我当初来的时候想法一样。”李立群惊呼。

“哦……?你来的时候也有这样想法?”

“嗯。”李立群使劲点了点头。“可是,我跟方**提出这个要求,他当时很紧张就回绝了。”

“方**为什么很紧张?”

“我也不知道,反正当时脸色都变了。”李立群也有些莫名其妙。

“杨金娥的那些账目不在这里吗?为什么还要通过他?”杜惜秋的疑问越来越多,她总觉得金沙村整体有点怪怪的,至于怪在哪里,她也说不出。

“没有,听说杨金娥和他老公许振生携带巨款跑路了以后,杨金娥的那些账目就被封存在隔壁的屋子里了。”

“你也认识许振生?”杜惜秋见李立群一口就说出杨金娥老公的名字,不禁好奇地问。

“杨金娥虽然我不认识,但是她老公许振生我还是认识的,我家就在他们工厂附近,我们的方**表弟就是那家镇办工厂的厂长,小时候,经常可以看见许振生进出那个工厂,瘦高挑的个子,挺帅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带着厂里的巨款和杨金娥一起跑路了。”似乎李立群对杨金娥的老公颇有好感,口气不禁有些惋惜。

“都是欲望惹的祸。”杜惜秋感慨。

“是呀!都像我们方**就好了,目前我们镇所有的居委会**,也就他整天瞪着自行车,其他居委会**,人家早就开上了四个轮子的小轿车。”李立群很为方波达鸣不平。“你看我们居委会办公的环境,你再看看其他居委会的办公环境,这还是我们居委会二十多年前的旧房子,听说镇里两年前就让方**翻建居委会,硬是被方**顶了回去,他说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基层领导,我们不是为了贪图享受来了,这样的环境才能跟老百姓拉近距离,老百姓才能把内心想说的话说出来,你看看我们方**多实诚。”

“真是人民的好**,这一点我很佩服他。”杜惜秋从内心赞赏方波达做法。

“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办事的,每次镇里开会,跟那些居委会的人一起,大家都把我们居委会的办公环境当成了一个笑话讲,好像我们就是低人一等。”李立群满腹的委屈。

“利群,嘴长在别人嘴上,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只要我们行的端做得正就无愧于心了。”杜惜秋安慰道。

“嗯。”李立群使劲点了点头。“也有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候,就是我们方**每年都在镇政府年终评比中拿到先进居委会,那一刻是我们最开心的。”李立群孩子气地笑了,仿佛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

“我还是想看一看杨金娥的账目。”杜惜秋似乎对杨金娥的账目仍不死心。

“想看谁的账目呀?”随着声音传了进来,方波达礼貌地在财务室敞开的门上敲了敲。

“方**,您来啦。”杜惜秋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子。

方波达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冲着杜惜秋摆了摆手,示意杜惜秋坐下:“杜会计,你今天是第一天走马上任,我们全体村部给你接风洗尘,我还叫上了铝塑包装厂的厂长邱建新作陪,还有镇里的宋来芳镇长一起,我们既要搞好地方企业的关系,也要搞好上下级的关系,所以,今晚特别邀请了他们作陪。”

“方**,这样不合适吧。”杜惜有些秋诚惶诚恐。

方波达直接否决了她:“杜会计,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做我基层工作的,什么人都要接触,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

杜惜秋还想说什么,被方波达举起的手势压了下去,方波达转过脸对着李立群说:“李会计,杜会计就交给你了,下了班后直接把杜会计带到得月楼酒楼。”

“放心吧,方**,保证完成任务。”听说晚上给杜惜秋接风洗尘,李立群很兴奋。

“哦,差一点忘了,杜会计刚才要看谁的账目?”方波达即将转身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想看一看杨金娥的做的帐。”杜惜秋坦然地回答。“杨金娥的帐?”果然像李立群说的一样,提到杨金娥的帐的时候,方波达有些惊慌,脸色自然很难看。

“她的账目有什么好看的?”方波达问杜惜秋。

“是这样的,方**,我新来乍到,对于基层的账目还是有些茫然,听说杨金娥的账目做得是独一无二的工整,我想当作一个范本来学习下,也为以后的工作打下基础。”杜惜秋表述了自己的本意。

“是这样呀,不是吹牛,杨金娥的账目是我做了二十多年**当中,账目做得最棒的一个,就是审计组过来查账,也是天衣无缝,既然,我们杜会计这么好学,我就满足你的要求。只是……”方波达话锋一转。

“只是什么?”杜惜秋笑着问。从方波达表情变化中,杜惜秋看出了方波达的紧张,那说明账目一定是有问题的,不知道是谁的问题,杜惜秋很武断地下了结论。

“只是,杨金娥和他老公的事情已经过去接近十年了,当初,为了保存原有账目,欢迎上面来查账,我就让人把杨金娥那几年做的账目全部转移到隔壁的房间里封存起来,这么多年一直没人进去,里面一定产生了大量的霉菌,杜会计要小心点。”方波达善意的提醒。

“我会的,就是看一看她是怎么做账的。”杜惜秋眉眼间漾起感谢的笑意。

“李会计,你明天到我跟前把隔壁的钥匙拿过来,交给杜会计。”方波达说完就走了。

看着方波达的身影消失在门前,李立群冲着杜惜秋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惜秋姐,你胜利了。”杜惜秋还以一个微笑,她也没想到方波达竟然同意了自己的请求,看他那么紧张的表情,难道就不怕她看出什么眉目?杜惜秋陷入了一阵沉思。

“惜秋姐,惜秋姐。”李立群连喊了两声,杜惜秋才缓过神来。委婉而歉意地对着李立群说:“不好意思,我在想今晚应酬的事,我是一个不喜欢应酬的人。”

“管他呢,我陪你一起去怕啥?他们喝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李立群满不在乎。

“说的也是。”杜惜秋笑着回应了一句。

“惜秋姐,我也想学习一下杨金娥的做账的风格。”李立群过了半天也没忘记刚才的事,用近似祈求的口吻说。

“嗯。没问题,我们一起学习。”杜惜秋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李立群的额头,她觉得这个小姑娘特别可爱。

得月楼酒楼前,杜惜秋和李立群刚把车子停稳,方波达摇摇晃晃蹬着自行车也匆匆赶到。

“你们到啦?”一头汗水的方波达笑着问。

“我们也是刚到。”杜惜秋回答道。“方**,你真该买辆车了。”

“还买它干啥?我今年都五十三了,再过两年我就退休了,不买了,不买了。”方波达的话音未落,一辆凯迪拉克一阵风的驶来,一个急刹车在方波达的跟前稳稳地停了下来。车窗缓缓地落了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的中年男子,满脸油腻地冲着方波达喊:“表哥,你打个电话,我去带你呀,干吗还整天骑着那个老古董。”

“建新,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张扬?”方波达大声地质问。

“表哥,都什么年代了,再不享受,我们真的就老喽。你看看你,你又不是没钱,干吗总是装着一副穷兮兮的样子?”

“建新,你说什么呢?”方波达呵斥了一声,及时制止住邱建新下面的话。“有客人在场,怎么又胡咧咧了。”

这时,邱建新才发现距离不远处,杜惜秋和李立群站在那里,当他看到杜惜秋的时候,身体竟然也是一阵战栗,立刻马下墨镜走下车。战战兢兢地走过来,似乎有点害怕杜惜秋一样。

“来,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我们金沙居委会新来的总账会计。”方波达向邱建新介绍。

听完方波达的介绍,邱建新立刻恢复了常态,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叫杜惜秋,不是以前的杨金娥:“表哥,你电话里说的没错,真的很像。”

说完这些,邱建新的胆似乎变得越来越肥,眼睛不安分地在杜惜秋丰满的身子上,来来回回地睃来睃去,咽喉处不自觉地上下**。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杜惜秋被邱建新的目光盯得浑身难受,觉得邱建新的眼睛,就像医院的X光的成像仪,在他面前自己就成了**人。杜惜秋下意识地把身上的衣裳整了整。出于场合的礼貌,杜惜秋象征地也伸出了手,说了一声:“你好。”

随即杜惜秋的手迅速地松开,发现邱建新依然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不放。

“建新……”方波达知道邱建新的花痴又犯了,及时提醒道。

“哦……你们先上去吧,我去停车。”邱建新尴尬地对着方波达说,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杜惜秋的手,钻进了车里,一溜烟地驶向了不远处的停车场。

包间里,宋来芳镇长早已经到了,不仅人到了,而且早早地点了一桌子菜。

“宋镇长,怎么劳烦你帮我们点菜。”方波达没想到宋来芳来这一手,暗暗埋怨自己太疏忽了,这不比平常。

“哎呦喂!我们方**什么时候学会客套起来,以前不是一直都这样嘛,谁来得早谁点菜,谁点菜谁付账,跟我还分什么彼此。”宋来芳这句话刚说完,发现了方波达异样的表情,同时也看到了身后的杜惜秋和李立群,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方**,我不跟你争了,今天你请客。”

方波达正欲把杜惜秋介绍给宋来芳,杜惜秋便迎了上去说:“宋镇长,我们见过。”

“哦?我怎么不记得了?”宋来芳冥思苦想。

“你忘了,三天前我在郑礼怀镇长办公室里,我们见过。”杜惜秋淡淡一笑。

“想起来了,郑镇长当时还向我介绍来的,你叫杜……”宋来芳卡在那里,半天也说不出杜惜秋的名字。

“杜惜秋。”杜惜秋玉唇轻启。

“对对,看看我这记性。”宋来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给自己找台阶下。“别站着了,大家快坐下等吧。”宋来芳今天看起来很放得下架子,俨然没有工作时候的样子。

“杜惜秋。”话音未落,邱建新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坐在杜惜秋的身旁。“这名字好,和人一样的美丽。”说完,老毛病又犯了,眼睛又不老实起来。

方波达看着邱建新的样子,眉毛顿时打起了一个结,可是,又无可奈何。

不一会儿,金沙居委会的人都到齐了,方波达做了统一介绍,一些村部的元老也频频点头:“真是太像了,如果不是介绍,真的很容易就认错了人。”第一个把杜惜秋错认的人也在场,略有尴尬地说:“杜会计,对不起,今天不好意思,把你错认了别人,我先给你配个礼,先干为敬。”

杜惜秋毕竟是新来的同事,大家纷纷起身敬酒,杜惜秋又纷纷回敬,直到把手腕都端得有些酸软。杜惜秋之所以讨厌这种场合,就是适应不了这种敬酒的氛围,大家敬来敬去,一会便索然无味。

“杜会计,我们今天初相识,我敬你一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杜惜秋范围的邱建新,找准时机对着杜惜秋说。看着邱建新的不怀好意的眼神,杜惜秋如坐针毡。

“谢谢邱厂长。”杜惜秋强忍内心想发火的冲动,还是端起了桌上的白开水。

“杜会计,初次见面,哪能喝水呢?”说完在杜惜秋的面前空杯里倒上了满满地一杯。“陪我喝杯酒吧。”

“不好意思,邱厂长,我对酒精过敏。”杜惜秋婉言谢绝了。

“就一杯,没事。”说着说着,邱建新端起了桌上的酒杯,硬塞在杜惜秋的手里,在抽回胳膊的瞬间,故意地紧贴着杜惜秋的高耸的胸脯,杜惜秋一阵莫名地恶心,坐在那里不说话,脸色十分的难看。

“建新,你干什么?”酒桌上所有的目光投向了杜惜秋。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去趟卫生间。”杜惜秋尴尬地站起身,找了一个借口出去了,把一桌人丢在了身后。

杜惜秋思绪千转百回,一个镇政府的镇长,在这里鞍前马后的忙碌着,还要看方波达的脸色,一个铝塑包装厂的厂长,谁给他这个胆,如此的猖狂。这些的一切,让杜惜秋有些迷茫,杜惜秋可以断定,方波达远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杜惜秋从卫生间出来拐过一个走廊,就听见前面有人在对话,杜惜秋仔细一听,原来是方波达和邱建新。

“你怎么狗改不了吃屎呢?我知道你喜欢杨金娥,可这个人是杜惜秋,你醒醒吧。”方波达显得没好气。

“表哥,你还别说,我就对杨金娥这个小娘们有感觉,许振生在的时候,我经常借故同事的关系去她们家,就是为了多看这个小娘们一眼。”邱建新恬不知耻的淫笑。“这小娘们,那身条那脸蛋真他妈让人着迷。”

“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已经……”方波达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表哥,其实我隐藏了你一个秘密,那天你去找许振生,我就把杨金娥这小娘们……嘿嘿……那感觉就像是喝了王母娘娘酿造的琼浆玉液,真他妈带劲,表哥,不瞒你说睡了杨金娥这小娘们,死也值了,那感觉真的很美……嘿嘿……”邱建新淫笑更肆无忌惮了。

“原来你……你……,怪不得我回来的时候,杨金娥的眼神一直瞪着你,你这么做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不仅把那笔款子占位己有,还把人家的女人睡了。”方波达一定是气坏了,嘴里有些口不择言。

“怕啥,表哥,她们就是怎么能耐,不也……”邱建新的嘴显然是被方波达的手捂住了。“不要说了,平安的再过这两年,我就可以安心退休了,别看宋来芳对我们唯唯诺诺,还不是这个他没拿到,拿到钱了他就不会这副嘴脸了。所以,我劝你也收敛些,别末了末了还翻了船。”

“对,对,还是表哥老谋深算,我就服你。”邱建新还是微微有些酒意。

“我不需要你服我,能不给我惹事就阿弥陀佛了。别说了,杜惜秋该从卫生间回来了,快回屋子里吧,免得让别人生疑。”方波达硬推着邱建新回到了包间里。

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杜惜秋觉得方波达和邱建新之间有着某种见不得人的秘密,当然这个秘密少不了像笑面佛一样镇长宋来芳的参与,这个秘密一定与杨金娥有关,还有他们谈话中说到的那笔钱。杜惜秋对杨金娥的账本越来越怀疑了,那些帐一定有问题。

回到了包间,大家仍然觥筹交错,只是杜惜秋的心已经不在那里。

杜惜秋没想到如此顺利,李立群去取隔壁的钥匙,方波达竟然给了李立群,她以为方波达昨天只是说说。

杜惜秋有点迫不及待了,她想打开隔壁的房门,翻看杨金娥的账本,希望从账本中找到蛛丝马迹。

入职不到两天,她听到最多的是杨金娥的名字,关于她的美貌,关于她的性感,关于的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还有那无人超越的业务能力,她所接触到的信息,除了跟她老公卷款私逃,余下的近乎完美。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杜惜秋太有诱惑力了。

还有得月楼酒店里,方波达与邱建新断断续续的对话,似乎邱建新对许振生的老婆杨金娥的美色早已垂涎三尺,而且趁方波达外出找许振生的空档,邱建新把杨金娥……杨金娥是自愿还是强迫?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未知里充满了新奇和刺激。

不管邱建新使用什么手段,就冲着他昨天在得月楼里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不是一个什么好鸟。

杜惜秋有一种莫名的探知欲望,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方波达和邱建新在一起,并且杨金娥也在场,方波达找许振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宋来芳的镇长,他为什么屈从于方波达?

职业的本能告诉她,杨金娥的账目一定有问题,也许从杨金娥的账本里,慢慢的寻找到自己想要的谜底。

杜惜秋想想都兴奋。一种从未有的探知欲望,一直怂恿着她找到答案。

隔壁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逼人的霉味扑面而来,一同进屋的李立群捂着鼻子,迅速把房子后面的窗户打开,清新的空气迅速地补充了进来,不一会便冲淡了屋里的霉味。屋里陈设很简单,三个档案柜并列摆放着,一张办公桌紧靠墙壁放着,办公桌的背面是一扇窗户。档案柜和办公桌上落上了一层厚厚的浮灰,屋顶与档案柜之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李立群回到办公室找来扫把,把档案柜上的蜘蛛网一一掠去。

杜惜秋打开档案柜的柜门,顿时尘烟飞扬,杜惜秋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迅速地用手遮住鼻腔,另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待尘埃稍稍落定便走上前去,一排排账本整齐地码放在档案柜了,杜惜秋根据账本上时间的标注,把杨金娥开始到居委会的第一年的账本取了出来。

杨金娥,是村部公认的业务精英,李立群岂能放过打好机会。

“惜秋姐,放在书桌上,我们一起看吧。”李立群讨好地冲着杜惜秋笑了笑。“嗯。”杜惜秋点了点头,她觉得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天真灿漫的小姑娘,尽管自己的年龄也不大。

账本的扉页上,娟秀楷体字标注着账本的项目,李立群不禁感叹道:“没想到杨金娥的字这么轻灵俊秀。”

“自愧不如,是蛮漂亮的字体。大家都说杨金娥人长得漂亮,看起来字如其人,一点也不为过。”女子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体,杜惜秋也第一次见过。杨金娥虽然未曾与之谋面,更增添了一份杜惜秋对她的好感。

打开第一页,杜惜秋和李立群惊呆了,杨金娥的账目堪称是财务的范本,从支出到收入,再到最终的小计,每一笔账目都极富有逻辑性,而且每一笔账目都做了详细的标记,让人看了一目了然。“妈呀!她的帐做得太地道了,细致到不可思议。”李立群惊呼。

“难怪方**敢说审计部门都挑不出毛病,看起来这个真不是吹的,这帐做得太地道了。”杜惜秋也暗暗佩服。

“这样的人才屈就于一个村部居委会,真的太屈才了。”李立群有点替杨金娥抱屈。

“可是,就这么一个人,最后还是走上了不归路。”杜惜秋叹了一口气,心底竟有几分惋惜。“我这个同校的师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经过了一上午的翻阅,只看了杨金娥前三年的账目,李立群已经没有当初的兴趣。

“惜秋姐,下午我们还看吗?”李立群伸手捶了捶发僵的颈椎。“颈椎有点受不了了。”

“立群,我从我这同校师姐这里还真学到不少的东西,我不想放弃这么一个学习的机会,要不下午你就别过来,我也能安心多了解一些同校师姐做账的心得。”看了一上午的帐,单从账目上看,每笔账做的都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的漏洞,杜惜秋有些不甘心。

“好,惜秋姐,还是有毅力,不像我没上进心,下午我就不过来了。”李立群尬然地笑了笑。

吃过中饭,杜惜秋没有休息,一头又钻进了隔壁的房子里,她希望通过一下午的时间,把杨金娥余下来的三年账目全部看完,能从中找出一些破绽。

可事与愿违,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夕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把屋子里的光线晕染上一层黄澄澄的颜色。

杜惜秋没有如愿以偿,怅然地合上了最后一本账,杨金娥的账目定格在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九日。杨金娥的账本做得太完美了,所有的数据看起来无懈可击,这些账目就像是一本本教科书的范本。

杜惜秋坐在椅子上发呆,是自己的判断太直观?还是自己太敏感?

“怎么样?有问题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杜惜秋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桌上的账本被碰掉在地上。一个下午,自己一直沉浸在这些账目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真的有点瘆人,把杜惜秋吓得一哆嗦。转身才发现,方波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后。

“方**呀,您吓我一跳。”杜惜秋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把账本从地上捡了起来。“我这同校的师姐这帐做得太完美了,说实话,我今天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真可谓受益匪浅。”

“有收获就好,也别太辛苦,下班了早点回家吧。”方波达好像并不怎么关心账目会出什么问题,似乎很关心杜惜秋身体,像的慈祥的长者。

“谢谢您方**,您先走一步,我收拾下马上走。”杜惜秋还以一个微笑。

“那我先走一步,早点回去休息。”方波达挥了挥手,走出了那间小屋子,径直走向了靠近南边院墙的车棚,推出自己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余晖洒在了他那件已经旧得有些泛黄的衬衫上,给人一种特别温暖特别踏实的感觉。

杜惜秋一直目送着方波达背影离去。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太卑鄙,也许自己怀疑的只是一些假象,如此勤俭的基层干部真的不多了,而自己却在背地里怀疑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杜惜秋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懊恼地把手中的账本狠狠地摔在办公桌上。‘啪嗒’一声,从办公桌里好像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杜惜秋也没在意,把账本归还了原来位置,走出了小屋子,就在准备关门落锁的时候,才想起来屋里后面的窗户没有关,便把门重新打开,突然发现办公桌的下面躺着一个笔记本。早上和李立群打开门的时候,明明看到办公桌下面什么都没有,这一点杜惜秋记得很清楚,屋子里除了三个档案柜就是一张办公桌,其他什么都没有,所以,杜惜秋能很直观的记住每一个细节。难道是刚才摔账本的时候,那个‘啪嗒’的声音就是这个东西掉了下来。

杜惜秋走上前,把办公桌移开,发现是一个日记本。

怎么有一个日记本掉下来?是抽屉太满?杜惜秋刻意地把所有的抽屉检查了一遍,抽屉里除了一些小的办公用品和一些纸张,还不至于装个日记本就会掉下来,是有人故意把日记本藏在抽屉夹层里?杜惜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刚才还有内疚的念头,咋一会就变了,这也太善变了吧,杜惜秋笑了一下暗自打趣自己。

由于年代太长,扉页上已经有些变色,杜惜秋把日记本上的浮灰吹了一下,把办公桌复位,再把窗户关上关门上锁,回到财务室的时候,发现财务室的李立群已经走了,杜惜秋把日记本随手放在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经过了一天的查看杨金娥的账目,此刻的杜惜秋已经有了几分倦意。舒了一个懒腰,关上门直接回家了。

杜惜秋白天紧张了一天,晚上神经才彻底松弛下来,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日上三竿。杜惜秋闪电一样从床上弹射起来,一边走进卫生间洗漱一边埋怨:“妈,你咋不叫醒我,你看上班都迟到了。”

“死妮子,我都叫了你三回了,你那一次不是把我呛了回来。”妈妈佯装生气地回答。

这些杜惜秋都不记得了,也许真的太累了,都是杨金娥那些破账搞的,好好上班,再也不管那些破事了,杜惜秋心里暗暗地给自己下了指令。洗漱完毕,匆忙地更换了睡衣,走到餐桌前,随手捏起了两块面包就向外走。

“死妮子,微波炉里我给你热了牛奶,喝完再走。”妈妈心疼地唠叨。

“不了,妈,留着您中午喝吧。”最后一个字刚落音,‘砰’的一声,房门已经关上了。“这死妮子,一天到晚风风火火,谁愿意娶她才怪呢。”母亲的话被关在室内,话音里有几分疼惜。

杜惜秋刚把车停稳,匆匆忙忙地跑向财务室,迎面正好碰见了方波达,上班第三天就迟到,杜惜秋红着脸:“方**,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方波达宽容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们居委会没有机关里正规,年轻人谁个懒觉啥的,可以理解。”

没想到方波达对下属这么好,杜惜秋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正在杜惜秋转身要离开,方波达突然说:“杜会计,财务室隔壁的钥匙你还用吗?”

“不用了,方**,过一会我把钥匙送到你的办公室。”杜惜秋慌忙回答,方波达点了点头走了。

杜惜秋回到财务室,李立群早已经到了,两个人互相问了一声好,杜惜秋坐在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把目光落在了那本日记上。昨天忙了一天,原本想从账目上找出一些文章来,没想到杨金娥的账目做得滴水不漏。也许,自己多想了,毕竟他也是镇上的模范**。

杜惜秋想到这里,把日记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自己不能一错再错了,如果让方波达知道自己怀疑他,自己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杜惜秋安慰自己。

送完钥匙回来,财务室的屋里多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杜惜秋刚坐定,那位老太太就直冲着杜惜秋走了过来:“杨会计,你是啥时候回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比你走的时候还年轻?”杜惜秋已经见怪不怪了,眼前的这位老太太一定把自己当成了当年的杨金娥。

“老太太,她不是杨金娥,她叫杜惜秋,是我们村部新来的总账会计。”坐在前面的李立群大声地解释。

“对不起,姑娘,我认错人了。”老太太为自己认错了人连连道歉。

“没关系,老太太,别说你认错了人,村里很多人都把我当成了她。”杜惜秋微笑的安慰老太太。“您老来一趟不容易,赶快坐下来等一会,马上给您办。”

“你们长得太像了,连走路的神态都像,整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说话的声音就不对了,杨会计的声音比你更细一点。大娘仔细想了一下,是真的认错人了,杨会计要是还在的话,今年应该三十七八岁的人,怎可能这般年轻?不过,你们心都一样善良。”老太太一边嘴里不停地絮叨,一边坐在了杜惜秋对面的椅子上等。

“姑娘,杨会计是一个好人呐!我是我们村的五保户,每次来村部拿钱,杨会计都热情接待,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有一次,村部没有了现金,为了不让我这个孤老婆子白跑一趟,她专门为我去了城里取了现金,感动得我孤老婆子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这个社会,像这样的好人不多了。”看见了杜惜秋很像杨金娥,仿佛勾起了老太太的回忆,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

“老太太,你的钱我给您准备好了,请您数一数。”李立群已经把老太太领取业务做好。

“谢谢你,姑娘。”老太太颤巍巍地站起来,从李立群的手里接过钞票,掏出了刚才的手帕,把钱里三层外三层包好。“老太太,您怎么不数一数?”

“不用了,姑娘,我信你。”老太太把包好的钱放进了口袋。

送走了老太太,财务室里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只有李立群敲打键盘的声音。老太太的话一直在杜惜秋的脑海里萦绕:杨会计是一个好人呐,杨会计是一个好人呐……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在关键的时候做出来那样的事,她怎么会纵容自己的老公携带巨款潜逃?她不可能不知道潜逃的后果?既然是南京财经大学,入门的第一课不可能不讲会计的职业道德规范。杜惜秋越是怀疑,自己越是纠结,短短的三天,听到最多是杨金娥的好,见识到最专业的财会水准是杨金娥的账目。

这个未曾谋面的前任,留给自己太多的悬念。

老太太最后的感慨,对于杜惜秋的诱惑太大了,她很想多了解一些杨金娥的过去,这个女人似乎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似曾相识又完全陌生,陌生到杜惜秋很迫切的想知道她的一切。

杜惜秋看了看被自己扔在垃圾桶里的日记,想一想方波达慈善的笑容,杜惜秋赶紧强迫子把目光移开。可是,想到老太太说的话,又把目光移了回去,这个日记的诱惑力太大了,或多或少可以了解一些杨金娥内心的世界,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杜惜秋缓缓俯下身子,从垃圾桶里把日记捡了出来,用面巾纸把表面的浮灰擦掉,然后塞进了随身的包包里,她不想占用上班的时候,自己刚刚入职,太多的东西需要自己去熟悉。

杜惜秋吃完晚饭,匆匆冲完澡,穿上睡衣便上床了。妈妈端来了削好的水果走进了她的房间:“死妮子,今天怎睡这么早?”

“老娘,本妮子今天有点累,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打扰我?”杜惜秋坐在床上,娇嗔地搂住妈妈亲了一口。

妈妈故意冲着杜惜秋撇了撇嘴:“就知道哄你妈开心,啥时候给我带个男朋友回来?”

“又来,妈,求求您了,我知道您想抱外孙,总有一天让你如愿的。”杜惜秋双手不停地对着妈妈作揖。

“你都二十五了,看看你同学都结婚了,就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妈妈不停的唠叨。“妈,我真的累了,让我安静会吧。”杜惜秋从床上站了起来,连哄加推好不容易把妈妈推到了门外,随手把门带上。

回到床上的杜惜秋,从果盘里永牙签插起一块水果,一边躺下身子,一边把水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本来今天已经决定放弃再想杨金娥的事,老太太的出现,在杜惜秋本已平静的心湖荡起一圈一圈涟漪。杜惜秋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自己的包包前,把杨金娥的日记掏了出来,又重新躺回床上。

看了杨金娥六年的账目,杜惜秋对杨金娥的字体并不陌生。

日记的日期不是很连贯,看起来杨金娥不是每天都写,只是偶尔对一些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才记录自己的心情。不过,有记录日记的习惯,已经是很难得了。

二零零二年四月三日 天气:多云

今天是我到金沙居委会上班的第一个日子,也是我离开学校找到的第一份工作,莫名的紧张,莫名的激动。

方**是一名在基层干了十余年的老**,待人十分的热情,人也比较温和。

金沙村,地处城际与乡村的交汇处,村上的人人均土地面积并不是很多,不像以前接触过的农村,以种庄稼为主,这里主要以大棚蔬菜作为营生的手段,不过这里的人民很勤劳,民风也很淳朴,我很喜欢这里。

第一天上班,方**带着我先熟悉了下环境,还专门安排一个辅助会计给我讲解了一下村部居委会的财务流程,一切对于我来讲都那么新鲜。下班以后,方**还专门为我接风洗尘,我真的很开心。

杨金娥,你是最棒的!加油吧!

看完杨金娥的第一篇日记,杜惜秋觉得杨金娥在叙述自己的感受,虽然时过境迁,环境早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是上班的第一天的感受,永远不会变。下面断断续续地记录了一些杨金娥在居委会里的一些心得体会,还有遇到一些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每篇记录不是很长的篇幅,但是每一篇都带给杜惜秋最真实冲击。

站在灵魂深处,杜惜秋和杨金娥彼此对望,她觉得杨金娥和自己很像,都保持着最初的纯真,即便是世界变化太快,而自己永远为自己保持着那一份初心。

二零零二年十月十九日 天气:晴朗

我终于迎来了人生中最最幸福的一天,今天我结婚了。

我老公许振生和我是高中同学,也是大学同学,我们相爱了八年,他个子高高的,人特别的帅,而且在高中的时候,是我先追的他。我很喜欢他,也很稀罕他,在历经了八年的马拉松式的爱情,今天我们结婚了。在穿上婚纱的那一刻,我真想大声高呼:我是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老公在我们镇铝塑包装厂做财务总监,我在金沙村做财务总账,都是跟账目打交道,跟现金打交道的职业,我们现在虽然很穷,老公家为了筹备这次婚礼,借了不少的外债。在结婚之前,我们就发誓一定要做一个忠于自己的职责的人,不做监守自盗的傻事,也坚决不做为他人谋不义之财的傻事。

老公,我们有自己的一双手,凭着我们自己的能力,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只想对你说一句:我爱你,老公。

看完最后一段文字,杜惜秋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朴实的文字记录了朴实的心情,然而,这一刻最打动人心。同时,更加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推测,杨金娥和许振生都是一名会计,绝不会做卷款私逃的傻事。读到这里,一股对杨金娥的敬佩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诱惑自己继续看下去的冲动。

杨金娥的日记不多,一年也就二三十篇。杜惜秋翻着日记,突然,似曾熟悉的三个字跃入她的眼帘。

二零零四年七月八日 小雨

邱建新,这个人我很讨厌,可是又不得不面对。

我很讨厌他那双眼睛,看女人的时候,眼睛里散发着一种发现猎物的目光,而且紧盯着不放,**裸。

他是铝塑包装厂的厂长,是我老公的顶头上司。清楚的记得,那年我结婚的时候,酒席桌上敬酒的那一刻,大家非要我和老公喝交杯酒,邱建新趁乱的机会,在我臀部狠狠地拧了一把,我看他的时候,他竟然恬不知耻地向我挑了一下眉,心里一阵的恶心。

结婚之后,他经常借故来我们家,明里找老公喝酒,可是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令我不寒而栗,我知道他是带着某种用意而来的。我非常的害怕,害怕他会为了得到某种东西,而毁掉我们这个家庭。

这件事,我始终不敢跟老公讲,担心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傻事。

又一次的不谋而合,她们都对邱建新有同样的抵触,仿佛她们之间有一种灵魂上的契合。杜惜秋想一想,当邱建新有意无意触碰自己的胸部那一刻,她也是有一种莫名想恶心的冲动,难道杨金娥是自己多年失散的姐姐,杜惜秋不禁莞尔一笑,笑自己真的太幼稚,杨金娥不和老公卷款私逃,今年也应该有三十七八了,快跟自己妈妈差不多大了。

夜,已经很深了,杜惜秋仍然没有丝毫困意。不知不觉,杨金娥的日记已经快翻阅完了。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三 天气:阴沉

城市发展的速度真快,听说金沙村的被列入开发的范围之内,还听说金沙村这块地被一个知名的网商集团高价买下,要在这片土地上建一个规模很大的物流园,真替这些整日靠劳作的农民开心,以后可以上班挣工资养家糊口了。

中午,负责农业的宋来芳镇长来到了我们村,方**和镇长宋来芳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屋里说了什么,吃过中饭就把我叫到了方**的办公室。镇长宋来芳笑吟吟地拿出一份土地赔偿的红头文件跟我说,小杨,不瞒你说,金沙村明天土地就被某某集团收购了,对方收购价是十二万一亩地,我和方**合计过儿,到时候,你在账目上直接按三万元一亩地做账,当然,但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费。

我当时就愕然了,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明着把公款吞为己有,我摇了摇头,这个我办不到。

这时候,方**突然冲着我低吼,你办不到也得办,邱建新是我表弟,这个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你和你老公的命运就掌握在你手里,不然的话你的工作还有你老公的工作,我一句话你们全部玩玩,你信不信。听完了方**的话,我愣在那里,平素里和蔼可亲的方**不见了,这是我工作以来第一次看见方**的嘴脸是那么的狰狞与恐怖。

我木然地离开方**的办公室,回到财务室仔细的算了一下,全村的土地,他们一下子就可以**九千多万,一个天文的数字,我惊呆了,呆在财务室里不知所措。

看完此篇日志,杜惜秋的心一阵的狂跳,几天来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方波达、宋来芳之间果然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个劳模的村支部**,这个整天穿着陈旧衣服骑着破自行车的支部**,竟然隐藏得这么深,自己险些被他的外表所迷惑,真正的豺狼在没有吃人的时候,是不会露出他尖厉的獠牙。

自己一直以为账目里隐藏着什么秘密,看起来自己一开始就已经偏离了方向。也难怪方波达这么放心把账目让自己看,原来他早已把一切安排妥妥当当,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一个惊天的秘密浮上了水面,杜惜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后面只有一篇日记了,最后一篇日记明显有些潦草,看起来杨金娥时间很紧,只想快速的把事情记录下来,杜惜秋迫不及待的阅读起来。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九日 晴

明天就要把土地赔偿款全部发放了,我的账目依然没有做,摸着自己的良心,这样的账目我也没法做。

下午,宋来芳镇长又来了,方波达和宋来芳不知道因为什么,两个人在屋子里吵了起来。快要下班了,他们又把叫进了方波达的办公室,邱建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进屋以后,方波达直接问我,这账做还是不做,我只是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这时候,邱建新走过来,淫邪地瞅着我说,我们铝塑包装厂昨天刚接到一笔货款,一共八百万,此时就放在我们铝塑包装厂的财务室保险柜里,你信不信,今晚我就让这八百万不翼而飞,明天我就报案说你老公许振生监守自盗,把八百万私吞囊中,下半生他就在牢里渡过吧。听完了他的话,我很紧张,我知道这伙人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天已经黑了,我还在苦苦挣扎,为了我最爱的老公,我终于妥协了,当着他们的面,把账目按照他们的意愿做平。做完以后,我木木地坐在那里,揪心的痛,我违背了我和老公当初的誓言。

我准备回家,他们不准许我离开,说什么要庆贺一下,把我圈在了财务室里,他们三个人在方波达的办公室里又秘密的商量了半天,我知道一定是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方波达和宋来芳开车走了,说是去把我老公带来。村部居委会只剩下我和邱建新,这个家伙冲进财务室,对我动手动脚,然后兽性大发,竟然丧尽天良的把我**了。

满足**的他对着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不然以后没有机会了。

后来,他竟然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不怕你知道,我们刚才三个人商量了,要想让这件事彻底没人知道,除非你永远的闭上眼睛,所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我表哥去带许振生,就是把我说的做实,明天全镇的人就会知道铝塑包装厂的八百万被许振生携款潜逃,你们下去做一对苦命鸳鸯吧,我们把你们的墓地都选好了,就是在你们这间财务室里。明天上班之前我们会在这里重新在这里打上地坪,来一个天不知地不知。

我知道我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就疯狂的用办公用品摔打邱建新,他为了防止我跑出去,就把财务室反锁起来,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匆匆忙忙写了这篇日记,然后把日记塞在我办公桌的抽屉夹缝里,希望有一天,有人发现这本日记,为我们**昭雪。杨金娥绝笔!

一群畜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杜惜秋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一切真相大白了,难怪财务室的地坪比其他房间的地坪都高,原来,是杨金娥夫妻尸体埋在下面,杜惜秋想想都毛骨悚然,真的太恐怖了。

现在,杜惜秋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冥冥之中似乎在等待着杜惜秋的出现,从进入金沙村部居委会,到开始查看杨金娥的账目,然后发现了杨金娥的日记,自己的意志出现摇摆,决定放弃阅读杨金娥的日记,老太太的出现,又一次把自己拉了进来,最终捡起了这本日记,一步一步似乎上天早已做好了安排。

杜惜秋心潮起伏,一切来得太突然,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了卧室的窗帘,东方一缕鱼白色的云彩,在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作最后的冲刺。

八点钟,村部居委会刚刚开始上班,两辆警车带着刺耳的鸣叫驶进村部居委会。

方波达依旧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一身陈旧的衬衫,摇摇晃晃骑进了村委会大院,当他发现两辆警车的时候,身子不由猛然地战栗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立刻恢复了常态。放下自行车,径直走到警车跟前微笑地问:“警官,究竟发生了什么?”

警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反问道:“你就是方波达?”

“是呀。”方波达的话音未落,警察就对着其他的警察大声命令:“把他给我铐起来。”

走过来两个警察,不管三七二十把方波达铐了起来,方波达作最后的垂死挣扎:“你们凭什么呀?”

“凭什么?哼哼……”那个警官模样的人冷笑了一声。“把人给我带下来。”警车门被打开,垂头丧气的宋来芳和邱建新被带下了车,看见他们,方波达全明白了,事情已经东窗事发了。方波达终于低下了头,在低下头的瞬间,眼睛的余光看见杜惜秋站在不远处,正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

“挖财务室。”警官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对着其他人发号施令。

两个小时以后,两具白骨从财务室里被挖了出来,李立群吓得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间办公室的下面竟然藏着两具尸体,而她在这间办公室里呆了大半一年。

看见两具白骨被挖出来,宋来芳、方波达、邱建新瘫软地坐在地上。

“你们还有什么药说的吗?”警官用冷峻的眼神扫了一下地上的三个人。

方波达绝望地抬起头,一双无神的眼睛望了望警官:“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被埋在这里?”

“这个问题,我想请一位女士来回答你。”说完冲着杜惜秋招了招手,杜惜秋走到方波达的跟前:“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杨金娥的一本日记告诉了我们一切。”

“日记?哪里的日记?”方波达有些不解。

“你还记得我们看了杨金娥的帐吗?那些账你比谁都清楚,做得一清二白,把你们洗得干干净净。可是,我在杨金娥的办公桌的夹缝里发现了一本日记,把你们所犯的罪全部都记录了下来。不然,我们怎么知道她的尸体被埋在这里?”杜惜秋面无表情的反问。

“不可能,她怎么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方波达还是难以理解。

“这个就要问一问你这个表弟了,你问一问他对杨金娥做了什么?”杜惜秋瞅了一眼邱建新,全然没了往日的猖狂。

方波达瞪着邱建新:“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呀,具体……具体做了什么,上次……上次已经跟你说了呀,另外……另外我想反正她们都是要死的人了,我就……我就把将被埋在财务室的事告诉了她,没想到她把这……这全部写到了日记里。”邱建新哆哆嗦嗦地回答。

“蠢材,我早就告诉你,好色害死人。”方波达长叹了一声。

“十年了,没想到最后栽在你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手里,是我太小看你了。原打算我再坚持二年,等着镇里拍卖村部这块地,然后再以邱建新的名义买下来,这样就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晓。”方波达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金沙村土地拍卖你们就**了九千多万,加上铝塑包装厂的八百多万,一个多亿的资产,你们的胃口不小呀!为了遮人耳目,你装作穷兮兮的样子,穿着一件旧衬衫骑着一辆破自行车,真够难为你的了。”杜惜秋很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

“带走。”警官一句令下,三个人被带上了警车,望着呼啸而去的警车,杜惜秋‘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这眼泪为死去的杨金娥得以昭雪,也为这贪得无厌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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